池權看見顧嬌嬌塗了紅豔指甲的微紅指尖,將臉偏了過去。


    顧嬌嬌絲毫沒有被拒絕的尷尬,手上方向一換,那粒提子便進了她自己的嘴裏。


    “軍爺既然不喜歡聽戲,為何還要三番兩次過來?”


    “我來不來,與你何幹。”


    池權將視線從顧嬌嬌身上收了迴來,看向台上那幾個聒噪的戲子。


    他差點又睡了過去,上次過後他本來打算再也不來的,今天卻鬼使神差坐在了這裏。


    “軍爺去哪兒自然與我沒有關係,嬌嬌隻是心疼軍爺忍著枯燥乏味,白白在此浪費時間。”


    顧嬌嬌語氣惋惜,她輕搖團扇,除了徐徐涼風,池權還聞到了絲絲縷縷的女人香。


    池權的目光再次迴到顧嬌嬌臉上,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她。


    與眉眼青澀的十幾歲女孩不同,此時的她明顯正處於最風情萬種的雙十年華,一雙清澈的杏眸特意畫了上挑的眼線,總是上翹的紅唇與她如波的媚眼相得益彰。


    察覺到池權的視線,顧嬌嬌將柔若無骨的身體向左傾倒,用肩膀挨住他的胳膊。


    “軍爺,不如咱們去廂房吧,嬌嬌給您唱的曲兒可比這有意思多了。”


    楊班主聽著顧嬌嬌膽大包天的話,豆大似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在木質地板上砸出明顯的痕跡。


    池權沒有迴應,顧嬌嬌也不著急,就這麽巧笑倩兮的望著他。


    過了約莫有五六分鍾,池權將架在楊班主背上的腿放了下去。


    他真的很高,顧嬌嬌穿著帶跟的鞋子,也才僅僅到他的下巴處而已。


    台上的陸允舒看到池權跟顧嬌嬌離開,恍惚了一瞬,連唱錯詞都沒有意識到。


    長廊水榭,碧葉接天,梨園的景致稱得典雅二字。


    美人走在其中,嫋嫋身姿似妖精在世,直教人挪不開眼。


    顧嬌嬌要帶池權去的,正是自己的廂房,楊班主還算有點良心,看在她之前為梨園賺了不少錢的份上還為她保留著單獨的房間。


    紅門推開,男人挺拔的身影慢慢隱於簾後,趙副官也想跟進去,卻被顧嬌嬌伸手攔住。


    顧嬌嬌軟塌塌的倚著門,嫵媚的神情裏帶著幾分尋釁,“官爺請止步,這裏麵可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趙副官眉心一壓剛要嗬斥,就聽裏麵傳來池權冷淡的聲音。


    “你在外麵等著。”


    “是!”


    趙副官自然不敢多言,守在門外,眼神銳利地盯著視野裏的每一個人。


    顧嬌嬌將門合上,她掀起珠簾,就看到池權四平八穩的坐在貴妃榻上,指腹摩挲著一塊黑色佛牌,身上肅冷的軍裝與整體溫柔小意的廂房格格不入。


    “我將窗戶打開吧,這屋裏有些悶了。”


    顧嬌嬌說著去將窗戶推開,旗袍本就是貼身的款式,隨著她的動作,纖長的腿在裙布邊緣若隱若現,勾人而不自知。


    池權的眸光在顧嬌嬌雪白的腳踝上停留了一會兒,待她迴身時,就又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唱吧。”


    顧嬌嬌將琵琶從牆上摘下抱在懷裏,她手指蔥白,搭在暗色的玄木上十分好看。


    “軍爺想聽什麽?


    “隨便。”


    池權閉上眼睛,他不認為這些嘔啞嘲哳的東西會引起自己的興趣。


    至於為什麽會跟顧嬌嬌過來,大概是因為太無聊了吧。


    顧嬌嬌已然明白了池權就是個外行,心裏頓時輕鬆了許多,坐在圓凳上,指尖撥著琴弦,一邊用吳儂軟語輕唱。


    她是再也唱不了戲,哼幾句小調卻不成問題,甚至後來因為些許沙啞,增添了幾分別樣風味。


    “……


    阿郎飲此酒,


    如聞妾身思,


    ……


    ……


    提筆點朱唇,


    玉枕夜輕纏,


    ……”


    婉轉的琵琶聲停歇後,池權睜開雙眼,眸底清明,哪裏有半點睡意。


    顧嬌嬌手指拂去耳旁的碎發,輕笑,“軍爺,是不是比外麵的有趣多了。”


    沒錯,她唱的就是那種不正經的詞兒,人都誆到自己房間裏了,還裝模作樣有什麽意思?


    池權眸色深沉,他走到顧嬌嬌麵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池權動作粗魯,顧嬌嬌被迫高昂起頭,她曲線優美的脖頸看起來脆弱易折,極容易引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暴虐欲。


    “想讓我帶你迴府?”


    “您若是將我帶迴去,我天天給您唱。”


    因為姿勢不舒服,顧嬌嬌的眼眶中堆聚了一層生理性的眼淚,偏偏她又笑靨如花,引得人越發想要將她徹底摧毀。


    池權冷笑一聲,他鬆開顧嬌嬌,將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不是什麽人都能進都統府,我從不帶不三不四的人迴去。”


    顧嬌嬌手指微微弓緊,她平複好唿吸,笑容依舊嬌媚如初,“我清楚自己的身份,隻要您以後能常來梨園坐坐,嬌嬌就心滿意足了。”


    “別癡心妄想不該有的東西。”


    池權冷漠的丟下一句話,負手離開。


    顧嬌嬌看著他的背影,然而等腳步聲都消失不見後,她瞬間變臉,揉著下巴和脖子連聲罵了好幾句滾蛋。


    說她不三不四?


    他自己算個什麽好鳥,燒殺搶掠、怙惡不悛,百姓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陸允舒從台上下來,他聽聞池權已經走了,妝隻卸了一半就匆匆過來找顧嬌嬌。


    他聽到房間裏的罵聲,猶豫了一下,抬手輕叩。


    罵聲瞬間停了,片刻後,眉眼帶笑的顧嬌嬌出現在門後。


    “怎麽了?”


    顧嬌嬌言笑晏晏,陸允舒還塗著一個大花臉,看起來非常有喜感。


    陸允舒皺眉,“你不是說有把握讓池權帶你迴都統府嗎,他怎麽自己迴去了?”


    “著什麽急,這不是才第二次見麵嗎。”顧嬌嬌神情裏透露出滿不在乎。


    陸允舒攥緊拳頭,眼底帶著深深的著急,“可是玲兒等不了,她被帶進都統府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我怕她遭遇不測!”


    “那你想怎麽做。”


    顧嬌嬌用手背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陸允舒。


    她知道陸允舒會采用什麽辦法,而那件事則直接成為了慕容玲死亡的導火索。


    果不其然,就聽陸允舒鄭重道:“我可以發動玲兒的老師和同學,一起去都統府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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