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淩至秋終於迴到闊別半年的尉遲莊園。


    他是被尉遲鉉抱迴去的,他一直抱著自己的腦袋,緊緊閉著眼睛,身體顫抖不停,什麽都不說。


    他仿佛迴到當初飾演《心靈解鎖》的常思時的那種狀態,腦子裏空空的,拒絕接受現實。


    其實,他並非真正受到過視頻裏侮辱的那個“淩至秋”,但是傳承了身體記憶的他感同身受。想到在自己最愛的男人麵前,一同觀看被別的男人折辱的畫麵,他就難以忍受。


    尉遲鉉抱著蜷縮成一團的他躺在臥室裏,吻著他的臉頰和頭頂,不斷安慰他,並且承認了自己的錯。


    “至秋,對不起,我應該在魏俊楠迴到國內的第一時間就把他抓起來,那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


    “至秋看著我,不要這樣,這些事情都過去了……”


    “至秋,我的至秋……”


    他將淩至秋摟在懷中,如同摟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這一夜,不知道何時,兩個人都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尉遲鉉先醒來,看淩至秋還是呈現著那種胎兒在母親肚子裏蜷縮的模樣,心痛不已。


    ……


    最終,淩至秋是被舔醒的。


    熱乎乎的舌頭猴急地在他臉上、手上到處舔著,還有“哈、哈”的嗬氣聲,十分奇怪。


    淩至秋睜開眼睛看。


    一個雪白的毛團趴在他身邊,毛茸茸的圓耳朵,蓬鬆的大尾巴,黑色濕潤的小鼻子,兩隻鴛鴦眼一藍一黃,眼角上挑著,極其好看!


    見他有了動靜,毛團發出了像人一樣的“咳嗆”聲,接著從尖尖的嘴裏溢出一陣雞叫聲!“喔喔喔——!”


    淩至秋眨巴著眼睛,坐了起來,不再抱著手臂,略微驚訝地問:“……球球?”


    那狐狸毛團竟然做出一張笑臉,兩個眼睛眯起,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哈、哈”的喘著氣,又撲上來,舔淩至秋的手和臉,十分親昵!


    “球球!”淩至秋抱著小狐狸,蹭著它渾身柔軟的皮毛,心情一時很感動。


    這隻小東西,跟他相處也不過才三個月的時間而已,當時隻認他和尉遲鉉,隻從他們兩個的手裏吃東西。他離開的時候,專門去看望了球球,覺得特別對不起小東西,沒想到時隔半年,小東西竟然還記得他……


    淩至秋眼眶濕潤了。撫摸著小狐狸脊背上的白毛,“球球,對不起。”


    尖嘴小狐狸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最喜歡的主人,非常興奮,蹭著他的手,在他身邊蹦來蹦去。


    淩至秋這才環顧四周,發現他現在身處尉遲莊園主樓的頂層臥室裏。他記起昨晚上發生的一切,隻是當時潛意識裏不願意接受。


    他翻身下了床,引著小狐狸跟著他走,“球球,來。”


    他先進浴室裏洗漱。小狐狸從來沒上過樓,尉遲鉉一般隻許它在樓下外麵玩耍,今天是為了讓淩至秋快些迴到現實,才帶著小狐狸進來。此刻,小狐狸找到了新天地,已經玩瘋了。


    它低頭在地上看了看鏡麵一樣的地板,然後蹦蹦跳跳地走來走去,瞧見按摩大浴缸之後,吧嗒吧嗒圍著浴缸繞了一圈,大眼睛裏滿是好奇,然後嘴巴去叼了叼放在浴缸旁邊的洗浴用品。


    “球球,那個不能吃!”淩至秋在鏡子裏看見了,連忙喝止它。


    小狐狸舔舔嘴,假裝聽話,趁淩至秋迴頭,又啃了一口,覺得沒味兒才走開。這次它的目標是玻璃淋浴房,玻璃門沒關嚴實,開了一個小縫,球球愣是從縫裏鑽了進去。


    淩至秋發現的時候,小狐狸正在躍躍欲試跳起來去咬水龍頭的手柄。


    “球球!”淩至秋一聲喊。


    但是已經晚了,溫水從全方位噴頭裏噴出,頓時把小狐狸澆了個全身濕透!


    “嗷——!”小狐狸不再學雞叫了。它倒也聰明,知道是剛才那個手柄惹的禍,想跳起來重新把水關上,奈何地麵已經濕了,不好發力,眼睛又進了水,看不見。


    跳了兩次不得其所,小球球隻能轉而頂著水衝到門邊,可憐兮兮地哼唧著“嗚……”


    玻璃門是滑動的,它剛才鑽進去的時候,又滑動著關嚴實了,眼下根本出不來。


    淩至秋笑出了聲,他有意想懲罰一下調皮的小東西,卻見它全身濕透了,毛都粘在身上,骨架子和皮肉隻剩一小點兒的可憐樣兒,又不忍心了,連忙過去打開了玻璃門,嘴裏念叨著:“看吧,看吧,淘氣的下場……啊!”


    他低估了小狐狸的衝力,沒留神一下子被衝出來的小狐狸撲倒在地上。淋浴房裏的水還在嘩啦啦流著,小狐狸撲在淩至秋身上,舔著他的臉。它這會兒又不怕了,故意把水蹭在淩至秋身上,而且那張狐狸臉上竟然還在笑!


    “你呀!”淩至秋無奈地抱著它,揉了揉。


    “果然,才幾分鍾,這小東西就鬧成了這樣。”一道憋著笑的磁性嗓音從門口傳來。


    是尉遲鉉聞聽動靜,跑過來看。


    淩至秋背對他坐在地上,聽見他的聲音,倏然就渾身僵硬了。


    昨晚是一場噩夢。


    尉遲鉉從他忽然停下笑聲就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歎了一口氣,走到他的背後,蹲□,“至秋。”


    淩至秋被狐狸濕噠噠地舔得扭開腦袋。


    尉遲鉉趕緊把狐狸接過來,“球球,再鬧打屁股。”


    小狐狸馬上慫了,大眼睛瞟瞟他,不敢再亂拱。


    尉遲鉉有一種天生的威嚴,鎮壓球球不乖特別有效。


    淩至秋忍不住嘴角彎了起來,摸摸小東西的腦袋,“它都濕了……如果不吹幹,會生病吧?”


    尉遲鉉點頭,“我去關水龍頭,拿吹風機給它吹。”


    兩夫夫合力壓製害怕吹風機的小狐狸,在它不停掙紮的嗷嗷叫聲裏,把它全身的毛吹得蓬蓬鬆鬆,軟軟的像個大號棉花糖。


    尉遲鉉把小狐狸帶走,體貼地留時間給淩至秋洗浴。


    淩至秋站在淋浴房裏,讓水流從頭頂噴淋而下,閉著眼睛,淚水合著水珠滑落全身。


    他想迴到尉遲鉉身邊,但不是因為那樣一個難堪的契機。


    如今他在尉遲鉉麵前,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扯掉,什麽尊嚴都不剩了。


    魏俊楠這一招著實厲害,這人就是要進監獄了都不放過他。


    淩至秋怕的倒不是尉遲鉉看不上自己,他是覺得自己無法越過那道坎。


    衝完澡,淩至秋披上了厚厚的長褸,赤腳走到外麵的起居室。


    尉遲鉉已經把狐狸送迴了下麵的狐狸窩裏,正一手搭在壁爐上想著什麽心事。見他走出來,立刻迎上來,把淩至秋抱在了懷中,低頭吻了吻他濕潤的頂發,“至秋,歡迎迴來。”


    淩至秋顫抖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迴抱住他。


    尉遲鉉滿意了,攬著他坐到了沙發上,“你放心吧,所有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以後不會再有礙眼的人出現在你麵前。”


    淩至秋窩在他的懷裏,眼神卻是木然的。


    尉遲鉉又喋喋不休說了許多如何處理魏俊楠餘黨的事,小心翼翼沒提起那個令人惡心的名字,但殊不知,淩至秋其實一句都沒聽進去。


    這一天,尉遲鉉沒有離開家,陪著淩至秋窩在起居室裏溫情脈脈地抱了一天,喁喁私語,大部分都是總裁大人在說話。


    夕陽西下的時候,難得天氣比較暖和,兩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邊還帶著一個白色的毛球,在莊園裏牽著手散步。


    尉遲鉉拉著淩至秋的手,特別緊,深怕一鬆手他就要跑掉一般。


    可這種表現,在淩至秋心中卻別有一番滋味。


    晚上,兩人吃完了飯,又縮在溫暖的起居室裏看電視,正好是某個電視台在重新播放《恐怖寵物店》,屏幕上,淩至秋那張集端莊與妖豔與一體的臉蛋兒教人看了真是心癢難耐。


    尉遲鉉情不自禁埋首在淩至秋的脖頸處嗅著,“至秋……至秋……”


    像一條求-歡的大狗。


    他以為淩至秋跟他一樣,那麽長時間沒有做那種事,成年男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可是淩至秋真的是心如止水,一點欲念都沒有。


    尉遲鉉漸漸從脖子吻上了臉頰,扳著他的下巴,終於吻上了嘴唇。


    淩至秋心裏悲哀的想,接吻,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尉遲鉉有點急躁,他迫切希望一場魚水交融的情事,來讓兩人臨界冰點的感情恢複如初。他懷念曾經在他懷中柔情似水的淩至秋,那媚得出水的眼睛,嬌豔欲滴的紅唇,由心而發的情話……


    他急切地搜尋著淩至秋的嘴唇,舌尖探入,想要逗引淩至秋陪他一起沉醉。


    淩至秋其實是沒辦法拒絕他的,自己的初戀、唯一愛過的男人,這樣渴望自己,幸福感也會從心裏滿滿的湧上來。


    他微微張開了檀口,試探地與尉遲鉉的舌尖糾纏在一起。


    尉遲鉉一頓,然後更用力地抱住他,將他向下壓在沙發上。


    一時間,柔情蜜意。


    隻可惜,某些不令人愉快的畫麵忽然冒上了尉遲鉉的腦海。


    少年清冽中伴著沙啞的嗓音,呻-吟著:“求求你……不要打我了……嗯,啊……”


    尉遲鉉急躁的情-欲迅疾降溫。


    他的動作遲疑了起來。


    盡管還在接吻,可是剛才那種流淌的深情卻淡淡的一點點消失……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淩至秋輕輕別開腦袋,“鉉,我、我今天不想。”


    尉遲鉉點了點頭,抱著他坐起來,親親他的鼻頭,“我尊重你。”可是其實,在心裏何嚐不是鬆了一口氣。


    到了睡覺時間,尉遲鉉抱著淩至秋迴到臥室,躺在床上,淩至秋乖巧地依偎在他身前,靠在他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


    尉遲鉉緊繃的弦慢慢地放鬆,也閉上了眼睛。他生怕剛才接吻時流露的那一絲停滯會被淩至秋發現。幸好,至秋沒有感覺到吧?


    關上燈,臥室裏一片黑暗。昨晚上尉遲鉉沒有睡好,今天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感知他已入睡,淩至秋翻身從他懷裏脫離,背對著他,睜開了眼睛。


    眼裏一包眼淚,默默流下。


    他怎麽可能沒有感覺。


    尉遲鉉分明就是嫌棄他了。那個吻不過是個安慰性的吻而已,開始的時候還很熱切,到最後,結束的時候幾乎讓人尷尬欲死!


    他已經是一個燙手山芋般的存在。


    尉遲鉉不放棄他,大概是出於憐憫或者什麽說不清的道義。


    淩至秋深深明白自己在尉遲鉉心裏,已經變成了什麽樣的地位。


    ——嫌惡卻又不得不應對,厭煩卻又不得不安慰。


    何必,何必。算了,算了。


    ……


    兩人早晨是同時醒來的。淩至秋又趴在尉遲鉉的懷裏,不想抬起頭。


    尉遲鉉溫柔地吻吻他的頭頂,“今天要不然我們出去兜兜風,到風景好的地方去住幾天?”


    淩至秋聲音悶悶的,“不要了,你別為了我影響工作。而且,我請的假也到時間了,必須迴劇組。”


    “是嗎?”尉遲鉉舍不得他滑膩的肌膚,在他脖子上摸了摸,“我送你去?”


    “不要。”淩至秋柔柔和和,但很堅決,“你去上班,真的。我知道,魏……俊楠那邊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杜堯一個人不好辦。你去。我吃完中飯就讓王玉來接我,我要迴去繼續拍戲,不能因為我拖累劇組。”


    尉遲鉉聽見他居然這麽輕易就說出魏俊楠的名字,想是已經放下了,也便放心,“好吧,那起床吧。”


    淩至秋抱著他的脖子,在他頸窩裏蹭了蹭,“我還困……想睡。你起吧,去上班。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尉遲鉉笑道:“小懶豬。”手摸到他臉上,捏捏鼻子。


    “唔……討厭。”淩至秋趁勢放開他,翻了個身。


    尉遲鉉起身,又在他肩膀上吻了下,“拍完這部戲,我讓長東給你放假,我們去旅遊,好嗎?去看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再去摘阿爾卑斯山的雪蓮,去看撒哈拉的日落,再去聖托裏尼迎接日出……”


    淩至秋笑笑,依然背對他,手伸過來撫了撫他下巴上刺刺的胡茬,“現在哪裏都不去,要睡覺。不要吵我,去刮胡子。”


    尉遲鉉發狠啃了他肩膀肉一口才罷休。


    淩至秋沒有睡著,他支著耳朵,聽見尉遲鉉哼著歌洗漱刮胡須,然後去更衣室裏換衣服,最後走下了四樓。一切歸於寧靜。


    他眼睛睜開,望著臥室角落的某個點,一臉平和。


    他又躺了好久,確信尉遲鉉離開了莊園,才起來洗漱,吃早餐,陪球球玩耍。


    他在老喬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進了地下藏品室。


    自己的那張笑容明豔動人的照片拚圖依然擺放在藏品室大廳的正中央,裏麵的人天真可愛,仿佛對世間的一切邪惡都不知曉。


    淩至秋哀傷地在這幅圖片前站了好久,走近,慢慢地尋找,找到了當初在生日會上,從小盒子裏取出來的那一片拚圖。


    那是一塊嘴唇上的粉紅色拚圖,嵌在幾千塊拚圖裏麵,毫不起眼。淩至秋伸手,指甲用力一扣,將那一片拚圖從圖片中取了出來。


    也許是他太用力,也許是受到拉扯的緣故,突然間,“稀裏嘩啦”,拚圖崩塌了,一片片的拚圖片從相框裏剝落下來,撒了一地。


    淩至秋被這變故也弄得驚了一下。


    最上端的拚圖全部掉了下來,堆在他的腳麵上。密密麻麻。


    轉眼間,這件藏品就剩下了鑲著華麗水晶的相框。


    淩至秋呆了一陣,苦笑起來。


    也好,這正是他的目的。他當初所謂的純粹和潔淨不過是像這拚圖一般,夢幻泡影,一瞬銷毀,隻留下難看的襯布。


    這才是真正的他,哪有什麽純潔。


    淩至秋沒有留戀,走出藏品室關上了燈。


    這次離開尉遲莊園,他沒有遺棄小狐狸,用牽引繩把小東西套上,坐上了王玉開來的車。


    老喬等人大概是從尉遲鉉處知道他即將迴到劇組,都沒說什麽,任他離開。


    王玉一見球球,簡直都要瘋了,“啊啊啊……淩哥,好可愛!這就是你上次發在微博的那個小狐狸嗎!天哪,愛死個人了!我能摸摸嗎?”


    小狐狸見到生人還是有點害怕,但是淩至秋陪著它,它也不那麽緊張,乖乖任王玉揉了好久。


    “淩哥,你要把它帶去劇組?可是酒店不會讓這樣的動物住進去吧?”王玉疑惑的問。


    淩至秋犯難,“……這怎麽辦。”


    “淩哥你為什麽要帶它出來呀?”王玉有點奇怪地問。


    淩至秋沉默片刻,苦笑,“王玉,我告訴你,我這次,大概是真的跟尉遲鉉沒關係了。”


    王玉一驚,“你們……”


    “別說了,我不想再提這件事。”淩至秋又累又困,“我不能把球球丟在那裏不管了,我要帶它離開。”


    “就放在別墅好不好?”王玉提議,“韜哥這兩天就到了,我們再續假兩天?”


    淩至秋想到杭韜這個得力助手,安下心來,“也好。”


    這一天尉遲鉉很忙,除了配合公安機關和檢查機關調查微海實業,還調整了不少鴻肇集團下半年的工作計劃。他所有的“情敵”都已經消滅幹淨了,也不再因此費事。


    當然,在荊省那邊的作為倒也意外獲得了幾個項目,不是完全隻為了替淩至秋報仇。


    總的說來,這兩年鴻肇集團雖然進步稍微緩慢,但依舊照常盈利。


    他在休息的間歇打了幾個電話給淩至秋,卻都是關機。沒有多想,隻道對方忘記開機了,便又忙碌起來。


    離開了尉遲鉉,淩至秋總算睡了一覺。


    王玉沒有多嘴問他們之間的事,陪著他逗逗小狐狸,吃吃零食。說來也巧,杭韜正是當天就到了京城,說要給王玉一個驚喜,當他掏出鑰匙打開別墅大門的時候,王玉直接撲過去抱著他就不撒手。


    既然杭韜過來,那麽球球就有人照料了,淩至秋留下時間給這對情人,自己上了樓。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撫摸屏幕一會兒,依然沒開。


    尉遲鉉直忙到晚上才迴家,問老喬:“至秋幾時走的?”


    “中午,”老喬匯報:“他把球球帶走了,說是舍不得。”


    “嗐……”尉遲鉉笑著搖搖頭,“還是個孩子心性。”


    他的至秋就是這麽可愛。尉遲鉉堅信,兩人一定能迴複到之前的甜蜜。


    他一天奔波,辛苦勞累,於是走上樓,隨便衝個澡就躺到床上。手習慣性伸過去,想摟住一具玲瓏的軀體,卻摸了個空。


    自己哂笑起來。不過很快,就要結束這種獨守空房的日子了。


    尉遲鉉噙著一絲笑意,閉上了眼睛。


    他翻來覆去很久,都睡不著。明明很累,也頻頻打嗬欠,可是就是覺得難以入睡。


    這麽翻騰了幾十分鍾,尉遲鉉終於忍不住坐起身,打開燈,拿過手機給淩至秋打電話。


    盡管已經是深夜了,他還是想任性一次,聽一聽對方好聽的聲音。如果淩至秋半夜想給他打電話,他也會欣然接起的,畢竟難得如此想念對方。


    哪知,電話裏還是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唉。尉遲鉉麵癱著臉,倒迴床上。


    心底越來越不安。


    照理說不應該的,兩人才重歸於好,難道不該黏糊在一起?淩至秋今天一個電話也沒有給他,短信也沒有……


    尉遲鉉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坐起身,心緒不寧。


    再無法入睡,不禁走下床,披起長褸下了樓。


    他一個人下樓,沒有驚動任何人,走進地下室的入口,按下密碼。


    藏品室的門隨著機括聲慢慢地打開,裏麵燈光明亮。


    尉遲鉉走進去。


    那一刹那,他麵上的笑意消失了,鳳目徒然睜大。


    ——藏品室正中央,那幅拚圖隻剩下一個閃亮的相框和黑色的襯布,地麵上堆積著如山的拚圖塊。


    淩至秋燦爛如朝霞、明媚似驕陽的笑容,已經不複存在。


    任何人一眼見到都會驚訝、讚歎的那幅拚圖,已經成為了一堆碎片。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還要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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