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突然不舒服嗎?”爹慌忙摟住我,小心地拍打我的後背,幫助我冷靜下來。我突然有種錯覺,好象這時是媽媽在哄我,媽媽的懷抱,媽媽的輕輕地安慰。我好想迴家。在這裏,我無法知道自己的命運,人如此的陌生,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我反抱住老爹,號啕大哭。就當最後一次放肆地讓自己哭個痛哭吧。就當他是真正的父親。我隻是借用了他女兒的身體,他還是會把我當親生女兒疼愛的。就把這裏的人當成原本就存在在我生命中的人吧。

    老爹被我嚇得不輕,也不忍心繼續訓我。用手娟幫我擦去眼淚,歎道:“孩子,爹是為你好啊。沐親王不是咱們能得罪的。你受委屈爹也心疼,可是,沒辦法啊。”說著,淚也跟著湧出來。我急了,“爹,是女兒不好。您別氣壞了身體啊。我願意嫁,真的願意。隻是,女兒自從醒來以後就很多事不太記得了,您能講些讓女兒明白嗎?”

    老爹震驚之極,一句話也講不出,手不停地抖。我也沒辦法啊,不把事情弄明白,我怎甘心就這樣嫁過去。那王爺看起來也不是個會善待我的主啊。至少得先讓我搞清楚狀況吧。

    “苦命的兒啊。你今年18歲。前段時間,你因為聽到自己將被嫁往王爺府就撞牆自盡,還好大夫搶救及時,才把你的小命保住。怎麽醒來就不記得事情了呢?”他搖搖頭,接著說,“剛才你見的就是我們雲暉王朝的沐親王辰熙,我本在朝中有二品官職,所以才會有聯姻。可是你卻不願意,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不想委屈你,可王爺那邊實在很難辦啊。”

    雲暉王朝?在我的曆史記憶中,中國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個朝代啊。可是周圍的衣食,舉止,語言分明就是我所熟悉的。難道我穿到了另外一個平行的時空?本來還僥幸地以為可以在任何朝代運用自己所積累的曆史事件來決定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現在,他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我的念頭,我分明就處在了不是我熟悉的空間,而是一個我完全不了解也無法了解的時代,將來會發現的事情我根本就無法觸摸到它的脈絡。我軟軟地癱在地上,嘴裏不斷重複“聽天由命”。是啊,隻能這樣了。

    原來真相是很殘酷的,打亂了我所有的希望。我還敢奢求什麽呢?應用我的曆史專業水平大展拳腳?說笑,即使穿到了我所認識的某個朝代,我也隻能預知曆史的發展總向,其中會發生的不會發生的我完全不知,更不要說到了個沒有在我的空間留下任何痕跡的朝代。既來之則安之,無力改變的事情即使想破腦袋也無濟於事,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想想怎麽推了那門婚事。雖然剛才不忍心看著爹在我麵前老淚縱橫才一時隨口答應,可是,輕易嫁給一個我不了解的人是多麽不符合21世紀現代女性的追求自由戀愛的個性啊!

    “小姐,怎麽又在發呆?”末綠用扇子碰了我一下,我迴過神,“我在想很多事情啊。”“可是,”話還沒說完,就有小廝來報:“小姐,夢蝶小姐來訪。”

    我一聽頭都大了,雖然到這裏有兩個多月了,但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是為了避免遇到熟悉的陌生人。她是誰?和以前的我有什麽關係我一概不知,看來隻能見招拆招了。

    “暖煙,最近還好嗎?氣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人也精神了嘛。”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向我走來,聲音甜而不膩,聽起來很是舒服,我想,這應該是個很不錯的朋友吧。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恩,長相甜美,卻沒有一般的嬌浮之氣,從我第一眼見到她就很喜歡她,她有種攝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她。

    “怎麽了?太久沒見我就忘記我了?”她嗔笑道。順手捏了我的臉:“皮光肉滑,看來補品吃得不少。”我嘻嘻地笑,她好似驚喜的表情一閃而過,“好久沒見你這麽笑了。”

    “你出事時我很擔心,和哥過來看你,你還在昏睡,心疼死我們了。最近聽伯父講你已恢複得不錯,才趕過來瞧瞧。”

    “對了,哥還在大廳等著呢,你和我一起過去吧。他可是很關心你的哦。”她湊在我耳邊曖昧地說。我的臉刷地一紅。推開她,“沒個正經!”

    我和她說說笑笑就往大廳走去,她取笑我病了一場就啥也不記得了,倒也不計較忘記的原因,真是個爽快的女孩子。

    “哥,你看誰來啦!”還沒進門,她就嚷著。我給了她一個白眼:“你還有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啊?”她嗤的笑了聲:“我又不是你,不用做大家閨秀。”

    一個男子從裏麵迎了出來,我刹時有些傻眼。他雖不象辰熙那般美得張揚,但是渾身充滿了溫和的氣息,笑容和煦,如小溪流淌,柔美的起伏。

    “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該收斂點啦。”他溺愛地責了夢蝶,眼神溫柔。他轉向我,笑著說:“夢蝶這孩子沒什麽規矩,和你比起來差遠了呢。”我紅了臉,吱吱唔唔了半天:“夢蝶她,她性格率真,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我倒羨慕她這種個性,討人喜歡。”夢蝶撞了我一下,輕笑道:“得了吧,你也別誇我。我會信以為真的呢。哥,我要重新向她介紹你哦。因為暖煙她有些事不太記得了。”

    他皺了皺眉頭,隨即就說:“忘了也好。把不開心的都忘了,沐親王那邊伯父會處理的。你也不需要太過擔心。”

    “哥你何必這麽掃興挑起不好的事啊。”夢蝶不滿地嚷嚷,一邊擔憂地看向我。“我沒事。你們放心。我雖極力反抗過,但現在想通了,不會再做傻事了。如果真的需要嫁,我會接受的。”是啊,我有什麽資格反對呢,他位高權重,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全家人的性命安危。我沒有勇氣為了自己的幸福犧牲無辜的人。

    他臉色迅速黑了下來,我笑笑,錯開話題:“不是要重新介紹嗎?你們好,我叫藍暖煙。”

    “我叫馮逸遠。”

    “我叫馮夢蝶。”

    我們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突然想到了李商隱的一首詩,恰好包含了我和夢蝶的名字,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注定。

    我信口念了起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隻是當時已惘然。

    他們張大嘴巴看著我,好象我是什麽怪物。逸遠好不容易擠出了話:“你居然還能把你們的名字融入詩裏?”我不好意思起來,又不能明說這不是我做了,隻能打哈哈,把事情瞞過去。

    他們本來就是不拘小節的人,我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夢蝶經常跑來找我聊天,她談吐不凡,卻又不扭捏造作。我高興那會總喜歡掐她的小臉,她不甘心地反擊,兩人扭打滾在床上,末綠在一旁不停地搖頭。夢蝶說我病了一場後就象換了個人似的,以前雖好,卻沒有現在這麽開心地笑和玩,還嘲笑以前的我象個老頭子,隻會默默地呆在房間,外稱性格溫柔婉約。

    “可是我不喜歡以前的你啊,”她坐在我床上,揉捏著前幾天我做給她的小布娃娃,“那樣的你看起來很憂鬱,我猜不懂你在想什麽,你也隻會靜靜坐個半天,現在的你多好啊,能和我鬧。活潑很多呢。所以說不做大家閨秀是多麽好的一件事啊。”我敲了她的頭,“你這個瘋丫頭!難怪你哥會說要我把你教好。”

    “他心裏本來就隻有你嘛。”她嘟囔。

    我沒聽清,“說什麽呢?逸遠最近很忙嗎?”

    自從上次見麵後,他有時會過來陪我靜靜地在坐著,兩人都沒開口,卻也不覺得尷尬,周圍沉澱著一種很溫馨的淡淡香氣,那是曇花的味道。可惜曇花隻開一時。雖燦爛但也短暫。

    有時他也會呆在我的書房裏教我臨帖,就因為我的毛筆字寫得連他也看不進眼。看著他手把手不耐其煩地教我,心中感到微微溫暖。他偶爾會“傻丫頭”“傻丫頭”地叫我,因為我描帖的進度不甚樂觀。他的字雄渾有力,而我最多隻能算是蠅頭小楷,還寫得歪曲。描帖時我總會不自覺地偷偷看著他靠在臥榻看書的樣子。柔和。在我心裏蕩起層層波瀾。

    “忙著朝廷的事情,還有沐親王和你的——”她突然刹住不說,“你這個娃娃做得真好看。”轉移話題的能力真是一般。

    “說吧,我和沐親王的婚事是不是推不掉?”我嚴肅地問。老爹最近的神色不對,看到我隻會歎息,我問他他卻說沒事,讓我不要憂心。

    “恩,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哥已經和伯父在想對策了。沐親王雖然也不是很願意這門親事,但是皇上賜的婚,好象很難——”

    我沉默不語。居然是賜婚!我是逃不掉的。

    夢蝶瞧我神色黯然,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該提起的。我哥已經囑咐我不能說了,我還這麽不小心。”

    “不怪你。”我笑道,“既然逃不掉,我就去麵對。這是遲早的事啊。”話雖如此,可是心卻在刺痛,我還是要嫁一個我不了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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