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新的來客
危險——
阿奇柏德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他遠離陸拾洲，可這種強烈的求生本能卻輸在陸拾洲帶來的震懾之下。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在發抖，就算是維斯特都沒有帶給他這麽強烈的危險的感覺。阿奇柏德的能力是空間移動，他能穿越不同的次元隱匿自己的身形，並在敵人意料之外的地方發動攻擊。有這種能力，他的閃避與速度幾乎是無人能及的，但陸拾洲卻比他更快。
她總是能輕易地察覺出阿奇柏德在哪裏，並且能以超越阿奇柏德的速度提前到他所出現的位置，輕而易舉地將他擊飛出去。
索性陸拾洲也沒有太將他放在眼裏，她一個過肩摔將阿奇柏德最後一次摔出去之後，歪頭晃了晃腦袋看著全身骨折無力站起的阿奇柏德，似乎對這個玩具沒興趣了。
阿奇柏德失去意識，借助他的能力構建的虛擬空間也開始瓦解，變成正常的大樓。陸拾洲長舒了口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有些不明白狀況，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雖然戰鬥力有點出乎意料，但她還是不想頂著貓耳娘的模樣到處跑。
這個模樣的能力觸發機製也是很奇怪啊……陸拾洲發現身體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她發現了視野的改編，身體仍舊在繼續行走，但她並沒有控製自己的身體做這樣的事情。
換言之，她已經失去對身體的控製了。
陸拾洲有些無奈地想扶額，雖然她並沒能做出這個動作。但很快，她的視野內就變得一片黑暗。陸拾洲猜想這並不是身體上的衰敗，而是她作為意識被蒙蔽了視野。
“判斷地很精確嘛，不愧是在我沉睡期間一直運行著這個軀體的意識。”
陸拾洲的視線轉向聲源，在一片黑暗中，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卻能清楚看到說話的東西——的確是東西，以陸拾洲有限的學識，尚不能準確地說出這個物種的名字。外型和貓大同小異，不過體積要大上一圈，四肢與身材的比例更像是一隻豹子。
“一隻貓科動物在說話？這怎麽看也都超越常識了吧？外星生物？”陸拾洲沒理會它陰陽怪氣的誇讚，作為一名研究人員，她的好奇心不合時宜地發作了。
“不錯的猜想，怎麽猜到我是外星生物的？”貓科動物緩緩地走近，近到幽深的綠色眼睛近在眼前，深深的寒意讓陸拾洲徹骨生寒。
“既然有外星人，肯定也會有外星生物啊，這是常識。地球上可沒有能夠隨便張嘴說話的貓科動物，所以你是外星生物，這個猜測沒跑了。”陸拾洲淡定地迴答道。
“確切來說，不是一般的生物，而是作為守護聖獸一樣的存在——不要覺得那是什麽原始部落的迷信崇拜，你也見識到了我的力量，雖然隻是發揮了十之一二，但對付這群烏合之眾綽綽有餘。而我寄宿在你的身體裏，這是你的榮幸。我也不想做出為了奪取這具身體就殺掉你的舉動，所以你還是乖乖陷入長眠吧。直到這具身體不再具有寄宿的價值，我會離開尋找下一個宿主，你就能醒過來了。”
“……聽上去我似乎沒得選擇。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雖然隻能看見對方是件有些可怕的事情，但陸拾洲還是很淡定。她甚至連說話的調子都沒有改變，就隻是淡淡地提問。
“問吧——”
“首先，你作為一個外星生物，為什麽寄宿在一個地球人的身體裏，你就沒想過這其中的原因嗎？再者而言，發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你都一清二楚嗎？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到這具身體裏來的嗎？你確定沒有我你能找出事情的真相？”陸拾洲挑眉，雖然看不見，但她還是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以及還有句不得不說的是，這是我的身體，你借用的時候能不能對主人客氣一點。別說什麽殺了我，如果你有完全的把握殺了我，完全不必和我廢話。有爭奪就會有勝負，你也不敢確定你會完全勝利，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威脅我了。最後，我隻是想說一下你那句可笑的‘直到這具身體不再具有寄宿的價值，我會離開尋找下一個宿主，你就能醒過來’，什麽時候不再有寄宿價值，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如果是為了保命，三五個月或許還能商量，但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誰知道你要用這具身體做什麽，又怎麽可能乖乖和一個會說話的貓科動物合作。”
“……一口一個貓科動物，你有完沒完？”
“嗬，不管你是什麽玩意兒，最好快點把身體還給我。就算你不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還想知道。我會盡快查明這件事，所以你，快點把我放出去。如果不能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那就暫時老老實實地呆在裏麵，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直到下一次有必要的時候再出現——”和對方說話時，陸拾洲很少用問句，就算是疑問句，她也會以陳述的語氣說出來。偶爾幾個反問句，聽上去也是異常嘲諷，讓人有口難言。
貓科動物似乎在忌憚什麽，在陸拾洲麵前繞了兩圈後語氣兇惡地道：“那你給我快點查明原因，我可不想糊裏糊塗的就這麽過下去。”
它說完就化作一些星點消失了，陸拾洲很快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裏，但隨後，她已經無法意識到自己深陷在這樣的困境裏。陸拾洲恍惚明白這是身體的負擔從另一個意識上消失，反應到現在是控製塔的她身上。疼痛從四肢百骸襲來，但很快連疼痛都一起消失了。
陸拾洲醒來的時候是在旅社，還是她們曾經呆過的地方。安菲薩默然地坐在她身邊，武器盒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但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所幸看上去沒有傷痕。
“安菲？”陸拾洲說完才發覺嗓子有些啞，她撐著想坐起來，但是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她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指甲已經變成了正常長度，頭發也是一樣。陸拾洲深沉地歎了一口氣，看來能做出那樣的行動是透支了身體的極限吧。還是她的身體已經和正常人類不一樣了？而另一隻手手背上則插著一隻針管，正在輸液。
安菲薩聽到響動，忙轉過頭來，她臉上寫滿了擔憂，不過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扶著陸拾洲坐起來，然後喂了她一點水：“身體感覺怎麽樣？”
“不太好，使不上力氣。我睡了多久？”陸拾洲問。
“兩天。”安菲薩將水杯放在一邊，然後扶著她躺迴去，“她們說你這次的消耗至少要睡足一周才能補迴來，現在又不急，你繼續睡吧。”
“她們？誰們？顧小滿和維拉？”陸拾洲的腦子轉的沒之前那麽快了，她才剛躺迴去，就覺得兩隻眼皮想合在一起。陸拾洲也不勉強，合了眼繼續含糊不清地開口：“為什麽現在不急？”
“繼續睡吧，等你醒來再說。”安菲薩放輕了聲音，在陸拾洲聽來她的聲音就更遙遠了。陸拾洲艱難地輕哼了一聲，隨後又陷入了沉沉夢鄉。
期間她反複醒過幾次，還去了洗手間，吃了點東西，身邊一直隻有安菲薩在。陸拾洲也沒問她們在哪裏，其他的人在哪裏，她在旅店裏足足睡了一個星期才徹底恢複精神。清理了自己之後，陸拾洲久違地伸了個懶腰，躺在了太陽曬到的地板上。
“什麽啊，原來我們還在這個三月花旅社裏。”陸拾洲在陽光下舒服地眯起眼睛，“現在能告訴我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吧，安菲？還有她們到底是什麽人。”
“我也不太清楚。”安菲薩坐在她身邊，她抱著一柄長槍靠著牆，大有一種無論是誰過來都格殺勿論的感覺。“我被關起來之後想辦法逃離了那裏，解決了追來的人，然後看到你從樓梯上滾下來。身後是維拉和夏洛特，她們就是我說的她們。”
“夏洛特？”陸拾洲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但是沒發現任何印象。
“維拉母星上的公主，前來討伐西爾維斯特的領頭人物。她的部下的其他人眼下正在地球上的其它地方對西爾維斯特的勢力進行清剿，她們兩個則想和我們一起行動，被我拒絕了。”安菲薩言簡意賅地介紹了複雜的人物關係，對當天混亂的局麵隻字不提。
陸拾洲有些無奈，其它星球上的一場戰爭的戰火蔓延到了地球，還真是巧地不行：“那關於我的新造型，兩位外星來客就沒有說些什麽？”
“夏洛特說你是她們母星上的人，希望能在戰爭結束以後，帶你迴去。”安菲薩迴答道。
陸拾洲並沒有立刻表態，她從地上坐起來：“安菲，你是要我問一句你才說一句嗎？”
“這有什麽不對嗎？”安菲薩反問道。
“不，這沒什麽不對。”陸拾洲歎了口氣，“那她們人現在在哪裏？”
“在豐樂那邊，因為你需要靜養，所以沒有過來打擾你。”安菲薩說。
“好，那我們現在過去找她們。”陸拾洲冷靜地從地麵上站起來，她抬手握上陽台的門把手，轉動，卻在推開門時被安菲薩握住手腕。
她抬眼看向陸拾洲：“你不會想見到她們的。”
“為什麽？”陸拾洲問。
“因為她們想帶迴去的是另一個你，而現在的我，大概是沒有辦法阻止她們的。”安菲薩垂下手，“所以我想在一切發生之前，和你好好談一談，再多看你一會兒。”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她們一起迴去了？”陸拾洲斂眸，淡聲問道。
陸拾洲的迴答在安菲薩意料之中，她仰起頭看著陸拾洲，翠綠的眸子在陽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彩：“她們並沒打算征求你的意見，博士。”
陸拾洲抬手關上門，她靠著門，看著近乎頹然的安菲薩，忽然有點明白安菲薩的沮喪從何而來了。
大概在安菲薩的印象裏，她一直都是最強的吧。事實上，在陸拾洲的印象裏也是如此。將安菲薩成為最強人類也不過分。但現在這個星球上遠不止人類在活動，這裏還有的是無窮無盡的怪物，來自異鄉的戰士。曾經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和力量保護或得到的東西，現在什麽也沒剩下了。
不同位麵的力量差距實在讓人絕望。
就像有朝一日穿越到了一個魔幻的世界，局勢風起雲湧，身處漩渦中心，自己卻如同初生幼兒一樣無能為力。就算再怎麽堅強的人，內心裏肯定也是會失落的。
陸拾洲在安菲薩身邊坐下來，她下巴枕著膝蓋，定定看著前方：“我也沒打算讓她們征求我的意見，安菲。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要去哪裏是我自己的決定。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打算拋棄我的母星跟著一群完全不知道本體是什麽樣的外星人離開。”
“到現在為止？”安菲薩的視線隨著陸拾洲的動作而拉低，她要稍微低下頭才能看清陸拾洲清澈透亮的眼神，一點也看不出妥協或者疲倦的樣子。
“因為地球現在還危機中來著不是？”陸拾洲點點頭，“至少要等這邊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一切都步上正軌為止啊。至於外星人嘛，說實話，我還是挺有研究*的……未知的生物多麽有吸引力啊。”
安菲薩扶額：“你真的搞清楚了事情的嚴重性嗎……博士，你確定你到了另一個星球之後是去做研究的而不是成為研究對象嗎？雖然你爆發的時候很厲害，但是那個星球上似乎還有三個和你同等級的人。”
“那並不是我，安菲。”陸拾洲握拳抵上自己的心髒，她歪頭看向安菲薩：“我身體裏麵還住著另外一個東西，切切實實的怪物。也許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它監視之中來著。它似乎把我當成了它的宿主，但是，這很扯淡不是嗎？它大概是某種精神力量，肯定是現在的科技還沒辦法解釋的玄學現象。這麽看來，我們要解決的問題還真是多啊——”
“心態這麽好，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麽樂天的一麵？”安菲薩半開玩笑地挑挑眉，語氣中多了幾分揶揄。比起一開始的頹然，卻是有了幾分精神。
陸拾洲靠著牆，暖融融的陽光曬在身上著實舒服地很。她眯著眼睛，像隻享受午後陽光的貓：“這叫積極解決問題，畢竟就算愁眉苦臉的，問題擺在那裏又不會自己消失，還不如想著怎麽解決呢……”
陸拾洲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她直接頭一歪栽在安菲薩肩膀上睡過去了。安菲薩低頭叫了陸拾洲兩聲，陸拾洲睡的很沉，沒醒過來。她凝視陸拾洲的側臉半晌，良久後輕輕歎了口氣。安菲薩伸手揉了揉陸拾洲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將她額前劉海捋起，身體更低一點輕吻上陸拾洲的額頭：“謝謝你，博士。”
起身將陸拾洲抱迴房間裏放在床上，壓好被子後安菲薩到衛生間裏洗了個十分鍾的澡。她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再度睜開眼睛後眼神沉穩地有些可怕。
快到夜晚的時候，顧小滿送了兩份飯過來。不過陸拾洲還是沒醒，顧小滿有點擔心。
“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也能吃完。”安菲薩看著她寫滿擔憂的臉，這麽平靜地說。
“誰擔心這個了？！”顧小滿差點一個保溫盒砸安菲薩頭上，“是不是博士一直沒醒所以你精神錯亂了啊安菲薩，你這個畫風太令人擔心了好嗎？”
“嗯？”安菲薩快速地解決著晚餐，“博士中午的時候醒過一次，還能正常行動，說話邏輯清晰很有條理，大概是沒什麽問題的。給博士備點食物吧，免得她餓醒了沒吃的。”
顧小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看了眼床上的陸拾洲，這才反應過來安菲薩剛剛說了什麽：“博士醒過？”
安菲薩這次沒再迴答，她剛剛依舊明確說過了。
“她醒過？你為什麽沒告訴維拉和夏洛特？”顧小滿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她們？”安菲薩反問道。
顧小滿語塞，她想了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問道：“難道維拉和夏洛特不是好人嗎？”
安菲薩沉默，大抵是工作原因，她依舊很久沒見過顧小滿這種天真無邪的人類了。嘴裏咀嚼著飯粒，安菲薩下意識地看向還睡著的陸拾洲，思緒不自覺地就飄到下午陸拾洲拐彎抹角地安慰她開導她。她也沒想到自己的挫敗那麽明顯，不過說來就算不明顯陸拾洲也肯定看的出來。
在那樣暖和的日光下，陸拾洲有一句沒一句的溫柔慵懶的語調就像一隻輕巧的蝴蝶，在她五髒六腑裏輾轉蜿蜒，撩得她整個人到現在還有點暈乎。
放下筷子，安菲薩盤腿坐在顧小滿麵前：“你覺得維拉和夏洛特是好人嗎？”
顧小滿又想了好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為了讓自己的判斷顯得不那麽可笑，顧小滿接著說道：“因為她們並沒有做什麽壞事對吧？而且她們還救了我們。最重要的是，她們還會留下來幫助我們處理西爾維斯特這個壞蛋，也就是拯救地球的外星友人？”
“那我再問你，西爾維斯特為什麽會來到地球？”安菲薩循循善誘，“他是一開始就打算侵略地球，還是走投無路之時被迫降落於此，陰差陽錯早就現在的局麵？”
“肯定是後者吧，這個不應該很清楚嗎？”顧小滿說。
“那麽西爾維斯特又為何會迫降到這裏呢？因為他在自己的母星發動政變失敗了是吧——”安菲薩替顧小滿迴答了她要說的答案，直視著顧小滿的眼睛：“那麽，沒能徹底解決西爾維斯特讓他在地球上興風作浪，並且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的政府，隻是暗中尋找，導致地球淪陷的罪魁禍首，是誰？”
“……夏洛特。”顧小滿迴答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的表情都扭曲了，她毫不掩飾的你他媽在逗我，我的三觀都要被顛覆了模樣看上去既可笑又讓人無奈。
“也不能這麽說。”安菲薩還是很公道的，“隻能說是夏洛特所在的政府比較沒遠見，這才導致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夏洛特貴為公主，能夠率領自己的親衛隊來解決自己星球解決的爛攤子這份勇氣和責任感還是挺值得推崇的，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們需要感謝她們的理由。”安菲薩頓了頓，翠綠的眼眸裏蒙上一層淡淡的殺氣：“是地球在為他們母星的失誤買單，也是我們在努力幫她們收拾爛攤子。不要臉一點，我們完全可以表示她們才應該對我們感恩戴德。而且她們還試圖帶走博士，理由還那麽可笑。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在達成這些共識以前，我並沒有和她們合作的打算。”
顧小滿恍然大悟，她連連點頭表示安菲薩說的有道理：“我也會幫你的，不會讓博士被她們帶走的。”
“……”結果你的重點就隻有不會讓陸拾洲被帶走嗎？安菲薩有些無奈，她已經懶得再解釋了，聞言索性點點頭：“那辛苦你了。”
顧小滿全然沒聽出安菲薩話裏的無奈，拍了拍胸脯表示相信自己準沒錯，說完她就去準備食物了。
顧小滿走後，安菲薩繼續留在房間裏照顧陸拾洲的飲食起居。擔心陸拾洲醒過來不見人會跑到什麽地方或者遇到危險，安菲薩基本沒離步。
半夜，安菲薩靠著牆假寐，一道漆黑的人影悄無聲息地潛入房間。人影極快地逼近陸拾洲，卻在即將到達時被一道從眼前劃過的小刀阻止了動作。
“維拉，如果你再向前一厘米，下一次就不會打偏了。”安菲薩依舊坐在哪裏，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房間裏隻亮著昏暗的地燈，安菲薩如貓的翠綠瞳孔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場亮眼，晃得維拉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什麽時候醒的啊？”維拉縮迴手，就勢倒在床邊的沙發裏坐下。她聲音不大，但並不影響安菲薩聽清。
“我沒有睡。”安菲薩說。
“今天你和小滿的談話我都聽到了。”維拉說，她指著自己的大腦繞了繞：“精神連接，是可以共享信息的。”
安菲薩並不意外：“那你是來道歉的？不用了，幫我們處理完這件事兒就行了。”
“你怎麽就這麽確定我們會幫助你處理西爾維斯特呢？就算不幫你們搶走陸拾洲我們也沒啥損失啊。”維拉碼起二郎腿，拿起桌子上的蘋果隨手擦了擦就開始啃。
“你們要是那麽做損失就大了。”安菲薩特別冷靜地看了她一眼，她對維拉的態度一直如此，也不存在什麽前後轉變之說。“西爾維斯特要是站穩腳跟，首先要打的肯定是你們。要不是這樣你們能來處理他？估計有點腦子的都不會信。你們搶走了現在的陸拾洲又能怎麽樣呢？這個身體還是博士占主導，事情到底會怎樣收場你們也不清楚不是嗎？而且把強取豪奪的事情做地那麽理直氣壯，可是會招來非議的。”
安菲薩不是顧小滿，雖然她不如陸拾洲那麽思慮周全，但是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現在的問題不在於夏洛特和維拉想怎麽做，而是陸拾洲意識裏的另一個精神想做什麽。換而言之，也就是說現在的當務之急也就三件事，第一，找出西爾維斯特藏身的位置幹掉他，一勞永逸以絕後患。其次，解決地球上人口將近數億的變異人問題。最後，才是陸拾洲身體的另一個不知名生物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已經不在陸拾洲的擔憂範圍裏了，第二個問題能否解決，把話說滿一點還得看陸拾洲。至於第三個，恐怕卻不是陸拾洲一個人能解決的問題。現在她們擁有的關於未知生物的情報太少了，雖然維拉和夏洛特似乎知情，但兩人也不敢確定。而大約知道那玩意兒真相的陸拾洲現在又在昏迷中，眼下還是等陸拾洲醒過來，然後與大部隊匯合。
不過陸拾洲才睡了三天不到，看上去還有得睡。
安菲薩話隻說了淺淺幾句，其中錯綜複雜的意味維拉一時間也體會不出。她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安菲薩的說法：“不過你對我們真的沒必要那麽大敵意，我們是來幫忙……啊不，我們是來收拾爛攤子的，對於擄走小陸同學完全沒興趣。”
“哦~”安菲薩一臉氣定神閑，語音悠長，擺明了就是不信。
想起自己剛剛的舉動，維拉也知道自己現在說這話也沒什麽說服力。她有些無奈地轉了話題：“小陸同學白天是不是醒來過一次？”
“是，怎麽了？”這個問題安菲薩倒沒隱瞞，而是老老實實地迴答了。
“那她大概睡不了一周了。”維拉說，“恢複能力挺好的，頂多五天吧。你要不要睡會兒？我肯定不會對她做什麽的，你這麽守著身體也吃不消啊。”
“我還行。”安菲薩搖搖頭，“不是信不過你，別放在心上。我現在誰都信不過，對事不對人。偶爾也休息過，還剩兩天，我能熬得住。”
維拉微微愣了會兒，她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感歎：“誒，是我的錯覺嗎？雖然你還是冷冰冰的，但好像沒那麽令人討厭了？到底發生了啥？你的內心有啥驚濤駭浪地轉變嗎？說出來讓我放鬆一下唄。”
“你以前可沒說過我招人厭這話。”安菲薩翻了個白眼，語氣不怎麽誠實地說道。
“這倒真沒有，以前不是不敢說嘛。你全身都散發著誰敢說老子一句話不好老子就殺你一戶口本的戾氣，我覺得就算是小陸同學也未必全然敢和你說實話。”維拉輕哼一聲，對於安菲薩這種毫無自覺的精英氣場吐槽道。
“……什麽鬼？”安菲薩皺起眉，“我怎麽沒覺得我是那樣的人？難道我的自我認知和表現的偏差有那麽大嗎……”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自我認知是什麽樣的，但是考慮到沒人喜歡做討厭鬼和你現在的樣子，我姑且表示應該還是蠻大的吧。”維拉特別實誠地說道，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是不是今天小陸同學醒來後和你說了什麽？她答應和你在一起了？你現在就跟戀愛了似的。”
“沒。”安菲薩扭過頭，在這種情況下陸拾洲怎麽可能分出精力思考這種事。
“那你是怎麽了？”維拉特別好奇。
危險——
阿奇柏德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他遠離陸拾洲，可這種強烈的求生本能卻輸在陸拾洲帶來的震懾之下。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在發抖，就算是維斯特都沒有帶給他這麽強烈的危險的感覺。阿奇柏德的能力是空間移動，他能穿越不同的次元隱匿自己的身形，並在敵人意料之外的地方發動攻擊。有這種能力，他的閃避與速度幾乎是無人能及的，但陸拾洲卻比他更快。
她總是能輕易地察覺出阿奇柏德在哪裏，並且能以超越阿奇柏德的速度提前到他所出現的位置，輕而易舉地將他擊飛出去。
索性陸拾洲也沒有太將他放在眼裏，她一個過肩摔將阿奇柏德最後一次摔出去之後，歪頭晃了晃腦袋看著全身骨折無力站起的阿奇柏德，似乎對這個玩具沒興趣了。
阿奇柏德失去意識，借助他的能力構建的虛擬空間也開始瓦解，變成正常的大樓。陸拾洲長舒了口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有些不明白狀況，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雖然戰鬥力有點出乎意料，但她還是不想頂著貓耳娘的模樣到處跑。
這個模樣的能力觸發機製也是很奇怪啊……陸拾洲發現身體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她發現了視野的改編，身體仍舊在繼續行走，但她並沒有控製自己的身體做這樣的事情。
換言之，她已經失去對身體的控製了。
陸拾洲有些無奈地想扶額，雖然她並沒能做出這個動作。但很快，她的視野內就變得一片黑暗。陸拾洲猜想這並不是身體上的衰敗，而是她作為意識被蒙蔽了視野。
“判斷地很精確嘛，不愧是在我沉睡期間一直運行著這個軀體的意識。”
陸拾洲的視線轉向聲源，在一片黑暗中，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卻能清楚看到說話的東西——的確是東西，以陸拾洲有限的學識，尚不能準確地說出這個物種的名字。外型和貓大同小異，不過體積要大上一圈，四肢與身材的比例更像是一隻豹子。
“一隻貓科動物在說話？這怎麽看也都超越常識了吧？外星生物？”陸拾洲沒理會它陰陽怪氣的誇讚，作為一名研究人員，她的好奇心不合時宜地發作了。
“不錯的猜想，怎麽猜到我是外星生物的？”貓科動物緩緩地走近，近到幽深的綠色眼睛近在眼前，深深的寒意讓陸拾洲徹骨生寒。
“既然有外星人，肯定也會有外星生物啊，這是常識。地球上可沒有能夠隨便張嘴說話的貓科動物，所以你是外星生物，這個猜測沒跑了。”陸拾洲淡定地迴答道。
“確切來說，不是一般的生物，而是作為守護聖獸一樣的存在——不要覺得那是什麽原始部落的迷信崇拜，你也見識到了我的力量，雖然隻是發揮了十之一二，但對付這群烏合之眾綽綽有餘。而我寄宿在你的身體裏，這是你的榮幸。我也不想做出為了奪取這具身體就殺掉你的舉動，所以你還是乖乖陷入長眠吧。直到這具身體不再具有寄宿的價值，我會離開尋找下一個宿主，你就能醒過來了。”
“……聽上去我似乎沒得選擇。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雖然隻能看見對方是件有些可怕的事情，但陸拾洲還是很淡定。她甚至連說話的調子都沒有改變，就隻是淡淡地提問。
“問吧——”
“首先，你作為一個外星生物，為什麽寄宿在一個地球人的身體裏，你就沒想過這其中的原因嗎？再者而言，發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你都一清二楚嗎？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到這具身體裏來的嗎？你確定沒有我你能找出事情的真相？”陸拾洲挑眉，雖然看不見，但她還是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以及還有句不得不說的是，這是我的身體，你借用的時候能不能對主人客氣一點。別說什麽殺了我，如果你有完全的把握殺了我，完全不必和我廢話。有爭奪就會有勝負，你也不敢確定你會完全勝利，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威脅我了。最後，我隻是想說一下你那句可笑的‘直到這具身體不再具有寄宿的價值，我會離開尋找下一個宿主，你就能醒過來’，什麽時候不再有寄宿價值，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如果是為了保命，三五個月或許還能商量，但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誰知道你要用這具身體做什麽，又怎麽可能乖乖和一個會說話的貓科動物合作。”
“……一口一個貓科動物，你有完沒完？”
“嗬，不管你是什麽玩意兒，最好快點把身體還給我。就算你不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還想知道。我會盡快查明這件事，所以你，快點把我放出去。如果不能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那就暫時老老實實地呆在裏麵，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直到下一次有必要的時候再出現——”和對方說話時，陸拾洲很少用問句，就算是疑問句，她也會以陳述的語氣說出來。偶爾幾個反問句，聽上去也是異常嘲諷，讓人有口難言。
貓科動物似乎在忌憚什麽，在陸拾洲麵前繞了兩圈後語氣兇惡地道：“那你給我快點查明原因，我可不想糊裏糊塗的就這麽過下去。”
它說完就化作一些星點消失了，陸拾洲很快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裏，但隨後，她已經無法意識到自己深陷在這樣的困境裏。陸拾洲恍惚明白這是身體的負擔從另一個意識上消失，反應到現在是控製塔的她身上。疼痛從四肢百骸襲來，但很快連疼痛都一起消失了。
陸拾洲醒來的時候是在旅社，還是她們曾經呆過的地方。安菲薩默然地坐在她身邊，武器盒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但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所幸看上去沒有傷痕。
“安菲？”陸拾洲說完才發覺嗓子有些啞，她撐著想坐起來，但是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她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指甲已經變成了正常長度，頭發也是一樣。陸拾洲深沉地歎了一口氣，看來能做出那樣的行動是透支了身體的極限吧。還是她的身體已經和正常人類不一樣了？而另一隻手手背上則插著一隻針管，正在輸液。
安菲薩聽到響動，忙轉過頭來，她臉上寫滿了擔憂，不過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扶著陸拾洲坐起來，然後喂了她一點水：“身體感覺怎麽樣？”
“不太好，使不上力氣。我睡了多久？”陸拾洲問。
“兩天。”安菲薩將水杯放在一邊，然後扶著她躺迴去，“她們說你這次的消耗至少要睡足一周才能補迴來，現在又不急，你繼續睡吧。”
“她們？誰們？顧小滿和維拉？”陸拾洲的腦子轉的沒之前那麽快了，她才剛躺迴去，就覺得兩隻眼皮想合在一起。陸拾洲也不勉強，合了眼繼續含糊不清地開口：“為什麽現在不急？”
“繼續睡吧，等你醒來再說。”安菲薩放輕了聲音，在陸拾洲聽來她的聲音就更遙遠了。陸拾洲艱難地輕哼了一聲，隨後又陷入了沉沉夢鄉。
期間她反複醒過幾次，還去了洗手間，吃了點東西，身邊一直隻有安菲薩在。陸拾洲也沒問她們在哪裏，其他的人在哪裏，她在旅店裏足足睡了一個星期才徹底恢複精神。清理了自己之後，陸拾洲久違地伸了個懶腰，躺在了太陽曬到的地板上。
“什麽啊，原來我們還在這個三月花旅社裏。”陸拾洲在陽光下舒服地眯起眼睛，“現在能告訴我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吧，安菲？還有她們到底是什麽人。”
“我也不太清楚。”安菲薩坐在她身邊，她抱著一柄長槍靠著牆，大有一種無論是誰過來都格殺勿論的感覺。“我被關起來之後想辦法逃離了那裏，解決了追來的人，然後看到你從樓梯上滾下來。身後是維拉和夏洛特，她們就是我說的她們。”
“夏洛特？”陸拾洲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但是沒發現任何印象。
“維拉母星上的公主，前來討伐西爾維斯特的領頭人物。她的部下的其他人眼下正在地球上的其它地方對西爾維斯特的勢力進行清剿，她們兩個則想和我們一起行動，被我拒絕了。”安菲薩言簡意賅地介紹了複雜的人物關係，對當天混亂的局麵隻字不提。
陸拾洲有些無奈，其它星球上的一場戰爭的戰火蔓延到了地球，還真是巧地不行：“那關於我的新造型，兩位外星來客就沒有說些什麽？”
“夏洛特說你是她們母星上的人，希望能在戰爭結束以後，帶你迴去。”安菲薩迴答道。
陸拾洲並沒有立刻表態，她從地上坐起來：“安菲，你是要我問一句你才說一句嗎？”
“這有什麽不對嗎？”安菲薩反問道。
“不，這沒什麽不對。”陸拾洲歎了口氣，“那她們人現在在哪裏？”
“在豐樂那邊，因為你需要靜養，所以沒有過來打擾你。”安菲薩說。
“好，那我們現在過去找她們。”陸拾洲冷靜地從地麵上站起來，她抬手握上陽台的門把手，轉動，卻在推開門時被安菲薩握住手腕。
她抬眼看向陸拾洲：“你不會想見到她們的。”
“為什麽？”陸拾洲問。
“因為她們想帶迴去的是另一個你，而現在的我，大概是沒有辦法阻止她們的。”安菲薩垂下手，“所以我想在一切發生之前，和你好好談一談，再多看你一會兒。”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她們一起迴去了？”陸拾洲斂眸，淡聲問道。
陸拾洲的迴答在安菲薩意料之中，她仰起頭看著陸拾洲，翠綠的眸子在陽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彩：“她們並沒打算征求你的意見，博士。”
陸拾洲抬手關上門，她靠著門，看著近乎頹然的安菲薩，忽然有點明白安菲薩的沮喪從何而來了。
大概在安菲薩的印象裏，她一直都是最強的吧。事實上，在陸拾洲的印象裏也是如此。將安菲薩成為最強人類也不過分。但現在這個星球上遠不止人類在活動，這裏還有的是無窮無盡的怪物，來自異鄉的戰士。曾經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和力量保護或得到的東西，現在什麽也沒剩下了。
不同位麵的力量差距實在讓人絕望。
就像有朝一日穿越到了一個魔幻的世界，局勢風起雲湧，身處漩渦中心，自己卻如同初生幼兒一樣無能為力。就算再怎麽堅強的人，內心裏肯定也是會失落的。
陸拾洲在安菲薩身邊坐下來，她下巴枕著膝蓋，定定看著前方：“我也沒打算讓她們征求我的意見，安菲。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要去哪裏是我自己的決定。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打算拋棄我的母星跟著一群完全不知道本體是什麽樣的外星人離開。”
“到現在為止？”安菲薩的視線隨著陸拾洲的動作而拉低，她要稍微低下頭才能看清陸拾洲清澈透亮的眼神，一點也看不出妥協或者疲倦的樣子。
“因為地球現在還危機中來著不是？”陸拾洲點點頭，“至少要等這邊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一切都步上正軌為止啊。至於外星人嘛，說實話，我還是挺有研究*的……未知的生物多麽有吸引力啊。”
安菲薩扶額：“你真的搞清楚了事情的嚴重性嗎……博士，你確定你到了另一個星球之後是去做研究的而不是成為研究對象嗎？雖然你爆發的時候很厲害，但是那個星球上似乎還有三個和你同等級的人。”
“那並不是我，安菲。”陸拾洲握拳抵上自己的心髒，她歪頭看向安菲薩：“我身體裏麵還住著另外一個東西，切切實實的怪物。也許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它監視之中來著。它似乎把我當成了它的宿主，但是，這很扯淡不是嗎？它大概是某種精神力量，肯定是現在的科技還沒辦法解釋的玄學現象。這麽看來，我們要解決的問題還真是多啊——”
“心態這麽好，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麽樂天的一麵？”安菲薩半開玩笑地挑挑眉，語氣中多了幾分揶揄。比起一開始的頹然，卻是有了幾分精神。
陸拾洲靠著牆，暖融融的陽光曬在身上著實舒服地很。她眯著眼睛，像隻享受午後陽光的貓：“這叫積極解決問題，畢竟就算愁眉苦臉的，問題擺在那裏又不會自己消失，還不如想著怎麽解決呢……”
陸拾洲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她直接頭一歪栽在安菲薩肩膀上睡過去了。安菲薩低頭叫了陸拾洲兩聲，陸拾洲睡的很沉，沒醒過來。她凝視陸拾洲的側臉半晌，良久後輕輕歎了口氣。安菲薩伸手揉了揉陸拾洲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將她額前劉海捋起，身體更低一點輕吻上陸拾洲的額頭：“謝謝你，博士。”
起身將陸拾洲抱迴房間裏放在床上，壓好被子後安菲薩到衛生間裏洗了個十分鍾的澡。她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再度睜開眼睛後眼神沉穩地有些可怕。
快到夜晚的時候，顧小滿送了兩份飯過來。不過陸拾洲還是沒醒，顧小滿有點擔心。
“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也能吃完。”安菲薩看著她寫滿擔憂的臉，這麽平靜地說。
“誰擔心這個了？！”顧小滿差點一個保溫盒砸安菲薩頭上，“是不是博士一直沒醒所以你精神錯亂了啊安菲薩，你這個畫風太令人擔心了好嗎？”
“嗯？”安菲薩快速地解決著晚餐，“博士中午的時候醒過一次，還能正常行動，說話邏輯清晰很有條理，大概是沒什麽問題的。給博士備點食物吧，免得她餓醒了沒吃的。”
顧小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看了眼床上的陸拾洲，這才反應過來安菲薩剛剛說了什麽：“博士醒過？”
安菲薩這次沒再迴答，她剛剛依舊明確說過了。
“她醒過？你為什麽沒告訴維拉和夏洛特？”顧小滿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她們？”安菲薩反問道。
顧小滿語塞，她想了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問道：“難道維拉和夏洛特不是好人嗎？”
安菲薩沉默，大抵是工作原因，她依舊很久沒見過顧小滿這種天真無邪的人類了。嘴裏咀嚼著飯粒，安菲薩下意識地看向還睡著的陸拾洲，思緒不自覺地就飄到下午陸拾洲拐彎抹角地安慰她開導她。她也沒想到自己的挫敗那麽明顯，不過說來就算不明顯陸拾洲也肯定看的出來。
在那樣暖和的日光下，陸拾洲有一句沒一句的溫柔慵懶的語調就像一隻輕巧的蝴蝶，在她五髒六腑裏輾轉蜿蜒，撩得她整個人到現在還有點暈乎。
放下筷子，安菲薩盤腿坐在顧小滿麵前：“你覺得維拉和夏洛特是好人嗎？”
顧小滿又想了好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為了讓自己的判斷顯得不那麽可笑，顧小滿接著說道：“因為她們並沒有做什麽壞事對吧？而且她們還救了我們。最重要的是，她們還會留下來幫助我們處理西爾維斯特這個壞蛋，也就是拯救地球的外星友人？”
“那我再問你，西爾維斯特為什麽會來到地球？”安菲薩循循善誘，“他是一開始就打算侵略地球，還是走投無路之時被迫降落於此，陰差陽錯早就現在的局麵？”
“肯定是後者吧，這個不應該很清楚嗎？”顧小滿說。
“那麽西爾維斯特又為何會迫降到這裏呢？因為他在自己的母星發動政變失敗了是吧——”安菲薩替顧小滿迴答了她要說的答案，直視著顧小滿的眼睛：“那麽，沒能徹底解決西爾維斯特讓他在地球上興風作浪，並且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的政府，隻是暗中尋找，導致地球淪陷的罪魁禍首，是誰？”
“……夏洛特。”顧小滿迴答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的表情都扭曲了，她毫不掩飾的你他媽在逗我，我的三觀都要被顛覆了模樣看上去既可笑又讓人無奈。
“也不能這麽說。”安菲薩還是很公道的，“隻能說是夏洛特所在的政府比較沒遠見，這才導致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夏洛特貴為公主，能夠率領自己的親衛隊來解決自己星球解決的爛攤子這份勇氣和責任感還是挺值得推崇的，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們需要感謝她們的理由。”安菲薩頓了頓，翠綠的眼眸裏蒙上一層淡淡的殺氣：“是地球在為他們母星的失誤買單，也是我們在努力幫她們收拾爛攤子。不要臉一點，我們完全可以表示她們才應該對我們感恩戴德。而且她們還試圖帶走博士，理由還那麽可笑。我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在達成這些共識以前，我並沒有和她們合作的打算。”
顧小滿恍然大悟，她連連點頭表示安菲薩說的有道理：“我也會幫你的，不會讓博士被她們帶走的。”
“……”結果你的重點就隻有不會讓陸拾洲被帶走嗎？安菲薩有些無奈，她已經懶得再解釋了，聞言索性點點頭：“那辛苦你了。”
顧小滿全然沒聽出安菲薩話裏的無奈，拍了拍胸脯表示相信自己準沒錯，說完她就去準備食物了。
顧小滿走後，安菲薩繼續留在房間裏照顧陸拾洲的飲食起居。擔心陸拾洲醒過來不見人會跑到什麽地方或者遇到危險，安菲薩基本沒離步。
半夜，安菲薩靠著牆假寐，一道漆黑的人影悄無聲息地潛入房間。人影極快地逼近陸拾洲，卻在即將到達時被一道從眼前劃過的小刀阻止了動作。
“維拉，如果你再向前一厘米，下一次就不會打偏了。”安菲薩依舊坐在哪裏，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房間裏隻亮著昏暗的地燈，安菲薩如貓的翠綠瞳孔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場亮眼，晃得維拉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什麽時候醒的啊？”維拉縮迴手，就勢倒在床邊的沙發裏坐下。她聲音不大，但並不影響安菲薩聽清。
“我沒有睡。”安菲薩說。
“今天你和小滿的談話我都聽到了。”維拉說，她指著自己的大腦繞了繞：“精神連接，是可以共享信息的。”
安菲薩並不意外：“那你是來道歉的？不用了，幫我們處理完這件事兒就行了。”
“你怎麽就這麽確定我們會幫助你處理西爾維斯特呢？就算不幫你們搶走陸拾洲我們也沒啥損失啊。”維拉碼起二郎腿，拿起桌子上的蘋果隨手擦了擦就開始啃。
“你們要是那麽做損失就大了。”安菲薩特別冷靜地看了她一眼，她對維拉的態度一直如此，也不存在什麽前後轉變之說。“西爾維斯特要是站穩腳跟，首先要打的肯定是你們。要不是這樣你們能來處理他？估計有點腦子的都不會信。你們搶走了現在的陸拾洲又能怎麽樣呢？這個身體還是博士占主導，事情到底會怎樣收場你們也不清楚不是嗎？而且把強取豪奪的事情做地那麽理直氣壯，可是會招來非議的。”
安菲薩不是顧小滿，雖然她不如陸拾洲那麽思慮周全，但是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現在的問題不在於夏洛特和維拉想怎麽做，而是陸拾洲意識裏的另一個精神想做什麽。換而言之，也就是說現在的當務之急也就三件事，第一，找出西爾維斯特藏身的位置幹掉他，一勞永逸以絕後患。其次，解決地球上人口將近數億的變異人問題。最後，才是陸拾洲身體的另一個不知名生物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已經不在陸拾洲的擔憂範圍裏了，第二個問題能否解決，把話說滿一點還得看陸拾洲。至於第三個，恐怕卻不是陸拾洲一個人能解決的問題。現在她們擁有的關於未知生物的情報太少了，雖然維拉和夏洛特似乎知情，但兩人也不敢確定。而大約知道那玩意兒真相的陸拾洲現在又在昏迷中，眼下還是等陸拾洲醒過來，然後與大部隊匯合。
不過陸拾洲才睡了三天不到，看上去還有得睡。
安菲薩話隻說了淺淺幾句，其中錯綜複雜的意味維拉一時間也體會不出。她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安菲薩的說法：“不過你對我們真的沒必要那麽大敵意，我們是來幫忙……啊不，我們是來收拾爛攤子的，對於擄走小陸同學完全沒興趣。”
“哦~”安菲薩一臉氣定神閑，語音悠長，擺明了就是不信。
想起自己剛剛的舉動，維拉也知道自己現在說這話也沒什麽說服力。她有些無奈地轉了話題：“小陸同學白天是不是醒來過一次？”
“是，怎麽了？”這個問題安菲薩倒沒隱瞞，而是老老實實地迴答了。
“那她大概睡不了一周了。”維拉說，“恢複能力挺好的，頂多五天吧。你要不要睡會兒？我肯定不會對她做什麽的，你這麽守著身體也吃不消啊。”
“我還行。”安菲薩搖搖頭，“不是信不過你，別放在心上。我現在誰都信不過，對事不對人。偶爾也休息過，還剩兩天，我能熬得住。”
維拉微微愣了會兒，她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感歎：“誒，是我的錯覺嗎？雖然你還是冷冰冰的，但好像沒那麽令人討厭了？到底發生了啥？你的內心有啥驚濤駭浪地轉變嗎？說出來讓我放鬆一下唄。”
“你以前可沒說過我招人厭這話。”安菲薩翻了個白眼，語氣不怎麽誠實地說道。
“這倒真沒有，以前不是不敢說嘛。你全身都散發著誰敢說老子一句話不好老子就殺你一戶口本的戾氣，我覺得就算是小陸同學也未必全然敢和你說實話。”維拉輕哼一聲，對於安菲薩這種毫無自覺的精英氣場吐槽道。
“……什麽鬼？”安菲薩皺起眉，“我怎麽沒覺得我是那樣的人？難道我的自我認知和表現的偏差有那麽大嗎……”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自我認知是什麽樣的，但是考慮到沒人喜歡做討厭鬼和你現在的樣子，我姑且表示應該還是蠻大的吧。”維拉特別實誠地說道，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是不是今天小陸同學醒來後和你說了什麽？她答應和你在一起了？你現在就跟戀愛了似的。”
“沒。”安菲薩扭過頭，在這種情況下陸拾洲怎麽可能分出精力思考這種事。
“那你是怎麽了？”維拉特別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