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寶鋪最不缺的就是紙筆。


    在執事的授意下,很快就有人取來了文房四寶。


    張舜也沒再廢話半句,沾墨下筆。


    不過分鍾不到,一張生死狀便在他筆下落成。


    片刻也不曾耽擱,他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幹脆地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為了一隻木盒子自然不值,但若是為了你的小命兒,那就不一樣了!”


    落筆抬頭,張舜勾著嘴角笑了。


    把剛才閆天麟扔來的所有戲謔,所有嘲諷,所有不屑,所有輕蔑,統統還了迴去。


    高昂的下巴,嘴角刺眼的弧度,把挑釁演繹到了極致。


    沒錯,金陽門是不允許弟子私下鬥毆。


    可俗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從來就多矛盾。


    不是每個矛盾都可以用言語解決的,因此才有了演武場的存在。


    那裏,一直以來都是弟子之間解決矛盾的地方。


    上了演武台,就必須分出個勝負。


    但張舜要的,卻不隻是一個勝負而已,他要的是閆天麟的命!


    他要用閆天麟這個殺人兇手的血,去祭萬道宗被害的同門!


    唿,在看到那張生死狀的時候,一群看戲的傻了眼。


    他們完全沒想到張舜居然如此之剛!


    這不就是當著全宗弟子的麵兒,說要宰了掌門弟子嗎?


    但事已至此,已經完全沒有了迴轉的餘地。


    留給閆天麟的也就隻有兩個選擇:要嘛拒簽,要嘛拿命一搏。


    難題,完全被丟給閆天麟了。


    但沉默得越久,看向他的目光也就越多,越諷刺。


    張舜卻適時開口道:“怎麽,怕了?”


    同樣的話,聽在一群看戲的人耳中,卻儼然是兩種意味兒。


    用力咬著嘴唇,狠狠蹙著眉頭,死死攥著拳心,閆天麟並沒有接話。


    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的這個地步!


    迎著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的灼灼目光,他仿佛突然被架到了火上。


    那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但張舜卻隻是靜靜地等待著,眼神依舊。


    滴答,滴答,時間推移,每一秒都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終於,閆天麟動了,折身而返,抓著毛筆,在那張生死狀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唿,突然一震涼氣倒吸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一刻,看戲的全都眼冒金光,期待著這場注定精彩的大戰。


    “既然各位師兄姐都在,那就一起當個見證了!”


    張舜笑了,把生死狀舉到空中,對著群人專門展示了一下。


    一圈之後,方將其收好,一甩胳膊,大踏步出門。


    一群看戲的是亦步亦趨,沒人打算錯過這場大戲!


    “等等!”閆天麟並未跟上,在身後突然叫道。


    聞聲迴頭,張舜眯著眼睛掃去,譏笑道:“怎麽,還沒開始,就後悔了?”


    “收拾你什麽時候都行,可師尊交托的公務卻不能不做。就讓你多活半個月,等師尊迴宗,將事務交接,我再慢慢收拾你!”閆天麟仰著脖子,一副開了天大恩似的。


    “噗……”張舜是沒能穩住,當場就笑了,“你是宗主嗎?還公務!不知道的隻怕認為宗主已經傳位給你了!說到底,也不過區區弟子,當我金陽門眾長老是擺設嗎?”


    張舜語調不高,但這些話卻無疑是十分難聽的。


    “你……”


    “你怎麽不幹脆說,你早上不小心吃壞了肚子?”


    沒等閆天麟說完,張舜就繼續諷刺道:“我這個人不喜歡趁人之危,你若屎尿沒拉幹淨,我可以等你。半個小時,夠嗎?”


    張舜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停了下來,一副“你隨意”的模樣。


    就是那份閑適,看得閆天麟漆黑的臉色,迅速爬上了一層青紫。


    粗俗的言語,讓在場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看到那些偷笑的家夥們,閆天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等什麽?茅廁在裏麵!”


    “混蛋!”終於,閆天麟忍不住了,出聲大罵。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說再去演武台的話,就隻擱那兒吹胡子瞪眼。


    看得張舜都為其尷尬。


    “夠了!”


    就在雙方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又有一條人影閃出。


    這次來的是個白胡子老頭,冷酷的麵色,不怒自威。


    一句話落,隨即一個冷哼。


    在場所有人都心頭一凜,饒是那百寶鋪執事也變了變臉色。


    “葉長老!”有人認出了來人的身份,驚唿道。


    “胡鬧!不知道我們一群老頭子等你多久了嗎?”


    老頭兒冷眼在閆天麟麵上一瞪,完全是一副長輩的斥責口吻。


    說完,也沒等閆天麟接腔,直接轉向張舜道:“我不管你們在鬧什麽,都給我放在一邊兒,門主迴返之前,誰要敢給我鬧事兒,別怪我葉潯無情!”


    一言落,又是一個冷哼,說完調頭,邁步而去。


    似乎是看閆天麟還在發怔,老頭兒駐足迴頭道:“要不,再弄台轎子抬你?”


    閆天麟這才徹底迴神,悶著頭跟著葉潯離開。


    等葉潯二人走遠之後,一群看戲的長籲了口氣。


    這場鬧劇就這麽無疾而終,大家夥兒似乎都沒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思。


    轉眼間,一群人散得一幹二淨,就隻張舜還擱那兒失望搖頭。


    再怎麽說,閆天麟也是掌門繼承人之一!


    但沒想到,那家夥居然如此不要臉,以至於他的計劃落了空。


    “越是擁有得多,就越惜命。那小子,不是個笨蛋!”


    百寶鋪執事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低聲道。


    張舜此時也才收起失落的心情,勾唇笑道:“你倒看得起我!”


    “和那無關!我隻是比較了解他那種人罷了。剛才交手,他應該就已經覺出你的修為和他之間不會差太多,以命相搏,就算最後贏了,也不一定是全身而退。他可不會把自己的後半輩子前程,拿來和你賭。至少不是現在!”執事淡定道。


    “你的意思是,仙宮遺跡?”


    “不錯,我也是剛接到的消息:各宗商議已決,仙宮在十日後開放!”


    “十天後嗎?”張舜眼神一沉,“對了,遂元丹貴會還有嗎?”


    “要是別人來問,那是一定沒有的。不過既然是張公子你,我這還真有一顆!”


    執事嘻嘻一笑,宛如一頭老狐狸搬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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