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一艘塗成了暗紅色的海賊船在風帆的催動下,踏著海浪披荊斬棘。


    甲板上的海賊看上去神色卻算不上多好。


    廢話,本來就好長時間沒有怎麽敢太過張揚,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好不容易昨天晚上做了一票,沒想到還沒有搶到多少東西。


    誰也不清楚能不能支撐到下個補給的地方,自然心情好不到哪裏去。


    船長芬迪的臉色陰沉,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敢惹他,在這個海賊團裏,沒什麽像樣的船副和高級幹部,大家都是打工仔。


    因為他不光對普通人很殘忍,對手下的海賊也是如此,過去沒少有海賊被他掛在船頭上,像是風鈴似的順著風浪搖擺個不停,有的慘嚎著不知道多久才死去,當然最後全都變成了幹屍。


    也正是如此,整個海賊團大多數人都很害怕他,唯恐惹到船長成為下一個被掛在船頭吊死的人。


    長久的海上生活,把很多人都逼成了瘋子,何況本來就瘋狂的家夥呢。


    這個世界,大多數海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心理疾病,一點都不新鮮。


    船艙內,有一個人是躺著的,他赤裸著上身,腰間纏著繃帶,臉色蒼白灰敗,看上去好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樣。


    繃帶上染著血,而且看上去像是沒有縫合好的模樣,血一直都沒有止住。


    疼痛讓他的表情都變得扭曲猙獰起來,隻不過身體無法動彈。


    船醫來到他跟前,先是用手撐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睛,接著就沉默下來,剛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一把抓住:“船醫先生,別走,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哀求生那叫一個可憐,好似抓住了命運的最後一根稻草。


    船醫的水平其實很一般,在這樣一個瘋子紮堆的海賊船上,除非是腦子有問題,不然誰願意來這裏當船醫啊。


    就算是有精神病的醫生,那也是醫生,不好遇見的,以血芬迪海賊團的行事作風,更是很難遇到了。


    但身為船醫,仍舊是整艘船上最受人尊敬的幾個人之一,或許可以把之一去掉,對船長等人那是敬畏,對船醫那才是尊敬。


    畢竟,即使是瘋子,多數也是不想死的,大海上可能隨便一個小病症就能要人命,對船醫態度好一些,說不得關鍵時刻就能救自己一命。


    這個海賊也懂這些,作為一個船上的老人,跟船醫的關係還算不錯。


    可是,有些時候主觀的因素很難影響客觀事實。


    船醫道:“唉……我跟你說實話吧,船上的藥品已經損耗完了,昨天劫掠的那個漁村也沒有藥品進項,你現在這個傷勢,是被剪刀刺破了腎髒,除非現在能去醫院進行手術把這顆腎摘除掉,要不然就……”


    “手術,對,手術!”海賊道,“船醫先生,請給我進行手術,隻要能活下來,這顆腎不要也罷。”


    船醫沉默了一會才道:“對不起,我做不了這樣的手術,船上也不具備做這樣手術的條件,如果不做手術,你還能多活幾天,也許能在下一個補給的地方找到醫院手術。但要是現在進行手術的話,你有九成的可能會直接死亡。其實要是能做手術的話,你昨天昏迷的時候就做了。”


    這個海賊不是唯一受傷的人,但他是整艘船上受傷最嚴重的那個,迴到船上不久就陷入了昏迷,這才剛醒過來不久,甚至能醒過來,也是他命硬,求生意識很強。


    現在聽到船醫這樣的話,原本就慘敗的臉色更是麵如死灰,轉而變得猙獰狠毒起來,光是看著就能讓普通人做噩夢:“那個該死的女人,當時我就不應該這麽輕易的殺了她的,就該把她帶到船上來,讓所有人輪著折磨她,這樣才能消解我心頭的仇恨。”


    他不會想自己是一個海賊,是一個強暴者,而那個可憐又可敬的女人其實才是受害者,何況還死在了他手裏。他現在想的就是自己下手太快了,給自己造成這樣傷勢的人,不能這麽輕易的放過,要帶到船上淩虐致死才能消解心頭的仇恨。


    可恨!可恨!為什麽要這麽輕易的殺了她呢!


    船醫看著海賊,眼神閃爍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船上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瘋子,就連他也是,哪怕他水平一般,也救了非常多這樣的瘋子,不是瘋子是什麽。


    看著船醫的背影,海賊的眼神一樣滿是惡毒,他不光是恨上了昨天那個女人,也恨上了這個船醫。


    沒用的廢物,連自己的傷勢就治不了,救不了自己的命的人,不是廢物是什麽?


    隻不過他現在身上提不起力氣,要不然也許能……海賊的陰狠神色一直沒有什麽變化,他這個時候因為身體上的傷勢和虛弱的情況,幾乎把所有人都恨上了。還有船長,那個可惡的矮子,要不是他自己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直到船醫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才算收迴了要殺人的惡毒目光。


    船醫離開了房間,來到了船長芬迪的跟前,彎腰低頭匯報情況:“芬迪大人,老科爾快要不行了。”


    老科爾年齡算不上老,還不到五十歲,但在海賊這個行業裏麵確實年齡已經不算小了。


    更不用說,他是船上元老級人物,是芬迪剛成立海賊團就上船的家夥,如果不是因為實力確實不濟,早就混上高級幹部了。


    芬迪是一個矮子,身高隻有一米六的樣子,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侏儒跟孩子之外,很少有比他矮得了。


    聽到船醫的話,芬迪淡淡的應了一聲:“嗯,那就不管他了,把屬於他的那份食物省下來,留給其他人。”


    在芬迪眼裏,失去了作用的人,就是廢物,而廢物不值得在投入任何東西,哪怕那個人是當時他的同鄉。


    從小被酗酒父親毆打經常滿身是血的芬迪,心理在小時候已經變得扭曲,直到終於有一次,他親手把那個醉死過去的家夥給砍掉了腦袋,然後把身體剁成了碎塊,全都扔到了海裏喂魚。


    老科爾當時還是一個漁民,見到這一幕差點被嚇死,不過芬迪沒有殺他,而是連人帶船都裹挾著一起出海,從此成為了海賊。


    這不是芬迪的仁慈,而是因為對他有用。


    現在沒用了,自然也就不值得期待,沒有直接了結就是因為曾經的情分。


    船醫默然不語。


    他已經習慣了如此,這艘船上的所有人,早就病了,隻不過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大家一起毀滅的那一天。


    也許,那一天也快了。


    ……


    ……


    是真的快了。


    艾倫從一麵鏡子裏出現在這艘船上,確定了這艘船就是他要找的那一艘,原本冰冷的臉色終於好轉一些。


    船艙內的海賊並不多,大多數都在外麵忙碌著。


    所以艾倫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一個躺在床上的病號,他邁步走進了這間船艙,就看到了一個腹部纏著繃帶的兇惡男人。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的臉上充斥著陰狠、暴虐、惡毒的情緒,幾乎快要凝成實質。


    艾倫沒有掩飾自己的身形,這個海賊自然也看到了他。


    那一瞬間,海賊的表情就變得非常精彩。


    可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位原本應該在幾百海裏之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站在了他麵前。


    艾倫沒有在意他神情的變化,走到海賊跟前:“認出我是誰了對吧?看你的傷勢,昨天晚上,是你在追一個漂亮的女孩,想要實施暴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被女孩用剪刀刺傷了腹部……看位置,應該是刺傷了腎髒,受傷的你暴怒,但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要不然你這樣的海賊完全可以一刀斃命,而不是泄憤似的砍了很多刀才殺了那個女孩。”


    聽著艾倫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如同親眼所見一般的描述了出來,海賊老科爾幾乎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可以對所有海賊都仇恨,甚至是挾持他成為海賊的船長,但麵對眼前的這個男人,老科爾就隻有畏懼。


    他這樣的海賊,在這個男人手裏,就是一個可以隨手捏死的小螞蟻。螞蟻可以仇恨螞蟻,對巨龍就隻能是恐懼了。


    “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艾倫平淡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有眼底是一片冰冷,“那就算算賬,你總共砍了那個女孩九刀,作為迴報,翻個番你應該沒有什麽意見,畢竟按照往常情況,你這樣的狗東西我會直接送到推進城,他們對付你這種渣滓最有辦法了。不過誰讓這裏離推進城距離太遠,你的身體似乎也支撐不到那個地方,這樣看來就隻好便宜你了。”


    “……”


    老科爾沉默了很久,才艱難的開口:“你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麽會對我一個小小的海賊用這樣的手段。”


    “殺人者人恆殺之,這很公平不對嗎?”艾倫說,“你們這些海賊為什麽又會那麽對付那些無反抗之力的平民,不就是依仗手中的武器,用強大的暴力卻淩虐別人,如今被更強大的暴力反製,才是最正常的事。當你們對別人肆意動用暴力的時候,就應該有現在這樣的覺悟才是。可惜我跟推進城學到的手段還不夠,不然你會發現,現在的我是有多仁慈。


    放心,你不會孤單寂寞的,有一船人跟你陪葬,應該是很幸運的一件事了。”


    艾倫說完,一隻手按上了旁邊的船艙牆壁,緊接著,神奇而又恐怖的一幕出現在了老科爾的眼中。


    他看著艾倫手掌按著的地方變成了透明的玻璃模樣,轉眼間,這透明的玻璃開始向四周蔓延,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整艘船都變成了透明玻璃的材質。


    外麵的海賊跟老科爾一樣陷入了恐慌,更令他們恐慌的是,他們看到了艾倫,看到了艾倫就站在那裏,而他腳下的透明玻璃帶著老科爾來到了甲板上。


    “是海軍中將艾倫!”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快逃!!”


    有反應快的,想要跳海逃走,但最終隻能撞擊在透明玻璃上,碰得頭破血流。


    整艘船因為艾倫果實覺醒的能力,變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沒有人可以從船上逃走。


    啪!


    有人嚇壞了,手中的武器直接脫手,人跪在了甲板上瑟瑟發抖。


    艾倫看向了人群之中最引人注意的小矮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眼睛裏是冰冷一片:“你就是‘血芬迪’,果然是個令人作嘔的惡心東西。”


    血芬迪的武器很有特色,是兩隻隱藏在手腕之內的利爪,經過巧妙的設計之後可以伸縮,他的手段,經常是用這把利爪把人撕碎,血腥而又殘暴。


    芬迪臉色更是陰晴不定,仰頭看著這個聞名天下的男人,他就是因為這個男人才想要銷聲匿跡,可誰知道,還是被追了上來。


    很多手下已經喪失了鬥誌,敢拿起武器對著這個海軍的隻有寥寥十來個人,窮途末路的芬迪明白自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雖然他怎麽都想不明白這個海軍是如何出現在這裏的。


    潛藏在骨子裏的瘋狂讓他無法坐以待斃,更是因為他知道以眼前這個男人,他們過去的行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他大聲道:“拿起你們的武器,你們都看到了,他已經封鎖了這裏,不可能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的,隻有反抗才有一絲活路!大家跟我一起上!”


    作為一群瘋子,他們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當然不泛缺乏拚命的勇氣。


    不少人的眼底變得一片血紅,隨著芬迪的話,至少有一般人對艾倫舉起了武器。


    芬迪率先撲了上去。


    有人看到船長的勇猛,也跟著一同展開了攻擊,還有人扣動了自己的扳機。


    但所有攻擊的人,以更快的速度,成為了被攻擊的那個。


    他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一群人就慘叫著倒在了地上,透明玻璃上,猩紅的血仿佛不要錢一樣的揮灑著。


    芬迪更是受到最隆重對待的那個,他被四個透明的玻璃釘子穿透,直接釘在了玻璃甲板上,讓他動彈不得。


    這還遠遠不是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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