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了眉毛,“能不能把你的廚房借給我一小時?”

    他彎了彎嘴角,勾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整個晚上都沒有關係。”

    二十分鍾以後,卡米拉已經在廚房裏擺弄著她剛剛從樓下超市裏買來的食材了。

    望著她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朱裏奧隻覺得眼前似乎有一刹那的恍惚,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開始湧上心頭,幾乎要將她的身影和那個人的身影重疊起來……

    有多久……沒有重溫這樣的情景了?久的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人……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卡米拉就端上了一盆特騰騰的三文魚馬鈴薯湯。乳白色的湯汁被燉得香稠濃滑,魚肉的鮮美和土豆的質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令人不禁食指大動。

    “這看起來真不錯。”朱裏奧吸了吸鼻子,毫不掩飾自己的讚美,“我還以為漂亮的女孩子都不會做菜,原來也是有例外的。”

    “那是因為你接觸的漂亮女孩子還不夠多。”卡米拉大大方方地展顏一笑。

    他笑了笑,嚐了一口之後倒不說話了。

    “味道……怎麽樣?”她試探地問道。這道湯一向來是她的拿手菜,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他隻是略帶憂慮的歎了一口氣,隨即溫柔專注地盯住了她的眼睛,“你知道嗎?這盤湯----可能會讓我愛上你。”

    “這就讓我為難了。”卡米拉似乎對這樣的玩笑並不驚訝,還非常配合的作出了苦惱的表情,“今天如果你會因為一盆湯愛上我,那麽明天你就可能會因為一隻凍火腿愛上別人。那到時我該怎麽辦呢?”

    朱裏奧幹笑了幾聲,繼續喝起了盤子裏的湯。

    “這湯……真的非常好喝。”他再次由衷的讚美了一句。

    卡米拉的眼中隱隱流動著溫柔之色,似乎也陷入了某種遙遠的迴憶之中,“你知道瑞典地處北歐,是個很冷的地方。每年冬天,那裏都被漫長的黑暗和寒冷所籠罩,所以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會待在家裏。那時候媽媽就經常熬這個湯給我們喝,大家在暖暖的壁爐旁一起喝著熱湯,欣賞著窗外的雪景,那種感覺真是溫暖,真令人懷念……”

    聽到她說那段話時,他的動作似乎稍稍停滯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喝了幾口魚湯之後,他的胃好像的確沒有那麽難受了。原本疼痛發脹的胃部就好像被一股融融暖意輕柔包圍著,似乎也讓他隱約

    感覺到了她口中描述的那種溫暖……

    或許……這個女孩子也是特別的吧……

    在經過了一個漫長的不眠之夜之後,第二天流夏還是神色如常地去了學校。她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卡米拉,靜香自然也不是個多嘴的人,所以卡米拉也沒有看出什麽端倪,隻是以為小兩口單純鬧意見而已。

    當她們和其他同學一起在工作室裏等著代課老師的到來時,出乎她們意料的是----推門而入的人居然是朱裏奧教授。所有人在愣了愣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歡唿聲。

    盡管朱裏奧教授嚴厲又毒舌,但他自身確實有別人無法企及的資本。即便是罵人,也讓大家被罵得服服貼貼。

    畢竟,能學到東西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通過比較“特別”的方式。

    朱裏奧一走進工作室,目光就好像有意無意地尋找著什麽,直到落在了卡米拉的身上,他才重新收迴了自己的目光。這個微妙的細節正好被流夏看在眼裏。其實從卡米拉平時的言行中,也能察覺到她對教授那種直率的好感,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曖昧。

    如果這兩人能發展更進一步,也不失為件浪漫的事。但是,在自己和托托之間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後,她好像變得對某些東西容易產生懷疑了。

    朱裏奧教授---真的是個可靠的男人嗎?

    想到這裏她又望了卡米拉一眼。讓她感到疑惑的是,卡米拉眼中的笑意在朱裏奧的目光離開後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令人看不明白的古怪神色。有無奈,有矛盾,更像是有著一段無人能解讀的故事。

    或許是因為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的關係,朱裏奧教授這次倒沒有發飆,隻是再次重申了關於margerita大賽中的一些細節。畢竟對於羅馬美術學院來說,這也是向外界證明自己實力的一次重要機會。

    流夏聽著聽著忽然感覺到有人正在注視自己,她立即抬起頭來朝著那個方向望了過去,恰好撞上了阿弗洛娜的視線。對方的眼神充滿著自信,仿佛對這次大賽已經胸有成竹。流夏也不甘示弱地迴盯著她的眼睛,明明白白用自己的眼神告訴對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天才,就讓這次比賽決一高下。

    她不會輸。一定不會輸。

    因為她是那麽那麽深愛著這門美妙的藝術。

    盡管生活中發生了那麽多不愉快的事,但絲毫影響不了她對於繪畫的愛與熱情。

    這種愛,不同於男女之愛的愛,也不同於親人之愛的愛,它是已經超越了很多愛的愛。

    ----那是想要拚命實現自己的夢想才會產生的愛。

    放學之後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時間表,發現今晚正好有瑪格麗特的家教課。既然對方沒有打電話要求取消,那麽她就還是要照常去給伯爵小姐上課。

    經曆了那件綁架事情之後,瑪格麗特對她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不快也仿佛都隨著這件事消失,家教課也因此而變得輕鬆了許多。

    三個小時的家教課很快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流夏自然也沒有停留太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準備離開這裏。不知是不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的關係,她總覺得自己身體有些疲倦,尤其是牙齒經常隱隱作痛。

    當流夏走到門口時,正好看到了伯爵的銀色駛進大門。車子悄無聲息地在她的身旁停了下來,緩緩搖落的車窗下露出了一張絕色的容顏,無可挑剔的五官隻能用完美兩字形容,深沉典雅的墨黑發色更是襯得他神秘而深不可測。

    “阿方索先生,你迴來了?”她也停下來打了個招唿。

    阿方索點了點頭,“對了流夏,你先不要迴去,到我的書房來,我有點東西要交給你。”他的神情明明十分溫和,卻似乎有一種暗藏的凜冽,以及絕對不允許被抗拒的強勢。

    流夏似乎想說什麽,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轉身跟了進去。誰叫伯爵大人曾經救過她呢……

    伯爵的書房布置得整潔高雅,每一個細節都蘊含著保守而優雅的貴族風格。無論是牆壁上掛著的十八世紀法式銅鏡,還是書架上擺放的大量歐洲古版書,都相當符合伯爵本人的高貴身份。要不是書桌上還有一台現代化的手提電腦,流夏幾乎有種穿越到中世紀的錯覺。

    阿方索在書架上找了找,從那堆古版書裏抽出了相當厚的一本遞給了她,“這個或許對你的繪畫有幫助。”

    流夏的目光掠過那封麵上的字體,整顆心就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居然是文藝複興時期關於繪畫藝術的古版書!

    “這個……借給我?真的?不行不行!太貴重了。”她的聲音因為太過激動而變得有點走調。

    “再貴重的書,如果不能讓人閱讀,無法給人知識,那麽就毫無價值。”他笑了笑,“當書籍淪為博物館裏的裝飾品時,那才是最悲哀的時刻。”

    “可是……

    ”流夏的心裏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想要閱讀這本書,但她更知道這樣借走伯爵的書是很不妥的行為。可如果就此拂了伯爵的好意,似乎也太不給對方麵子了。唉,這真是讓人為難……她腦袋裏飛速轉動著,希望趕緊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忽然之間,她的眼前一亮------有了!

    “阿方索先生,真的很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把這書帶迴來。因為太過貴重,對我來說反而是種壓力。但是正如你所說,這些書如果不能讓人閱讀才是最悲哀的。那麽以後每次我來上課的時候,能不能允許我提前兩個小時過來,在你家裏閱讀這些書呢?”

    聽她不卑不亢地說完了這些話,阿方索似乎有些許的驚訝,但很快就笑了起來,“這的確是好方法。那麽就這樣說定了,你可以隨時過來看這些書。”

    他又指了指書架,“除了這個,我這裏還有許多關於繪畫的書籍,像這本應該是羅馬時期的古版書……”

    流夏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全神貫注地開始查看那些珍貴古版書的書名目錄。

    她的側麵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那麽柔和,弧度優美的丹鳳眼仿佛蘊含著玉石的溫潤光澤,美麗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比薔薇還要柔嫩的嘴唇,時而微微彎起,時而輕輕抿住,在不經意間透著天真的誘惑,也在無形中挑逗著阿方索的每一根神經。

    某種隱藏在他心底的欲望,就像是海底的暗影,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來。

    就在這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流夏趕緊拿出電話,看到來電號碼雖然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托托……有什麽事嗎?”當聽到她嘴裏說出這個名字的一瞬間,阿方索的眼底冷冷閃了一下。

    “流夏,現在……能不能來我家?”托托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嘴裏像是含了什麽似的模糊不清。

    “托托,你喝酒了?”流夏立即感覺到了他的異常。

    “……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流夏,我要你過來,現在……就現在!”他一反常態地提高了聲調,說話也顯得語無倫次,這樣的他和平時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這是什麽態度?流夏心裏也有點氣惱,沒好氣地迴道,“托托,你喝多了。我現在過來也沒用,等你冷靜下來我再……”

    沒等她把話說完,對方居然喀一聲掛斷了電話。

    流夏一時懵了,拿著手機發了好一陣子呆。直到阿方索

    開口說話,才讓她好不容易迴過神來。

    “我送你過去。”阿方索的口吻還是一貫如此,隻有決定,沒有詢問。

    流夏剛才雖然被氣得夠嗆,但冷靜下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托托並不是那種沒有自控力的人,這樣喝醉酒的確是有點蹊蹺。就算是為他們之間的事所困擾,這也不像是托托會做出來的舉動。

    這個家夥……還真是叫人擔心……

    “不用了,我還是自己過去好了。”她搖了搖頭。算了算了,還是過去看看他好了,不然心裏總像是被什麽堵著不舒服。

    “從這裏迴到市中心坐公車的話要花不少時間。”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盡管不想再欠伯爵的人情,但實在又擔心托托。流夏被這種矛盾的心情所糾結,很快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又要麻煩你了,阿方索先生。”

    “那麽你去樓下等我,我去臥室拿件外套就下來。”阿方索說著就出了書房。

    流夏輕輕歎了一口氣,也趕緊下了樓。

    夜空被一片濃濃的黑色所籠罩,明月繁星似乎都已迷失在了暗幕沉沉之處。從商店櫥窗裏投射出的光線和街燈的燈柱交織在一起,隱約照亮了這看起來太不真實的世界。

    阿方索的車子快開到西班牙廣場附近的時候,天空忽然毫無征兆的下起了雨。這無疑令本來就心神不寧的流夏更加不安。

    雨天從來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天氣。

    流夏在離托托公寓還有些距離的地方下了車,向阿方索道了謝之後就匆匆往前走去。轉過身去的她,已經無法看到對方臉上流露出的-------那抹溫柔中帶著冷酷的奇怪神色。

    第十章:將錯就錯的新聞

    走進公寓的時候,流夏還不忘和管理員索菲亞打了個招唿。可索菲亞的態度卻和平時有點不同,隻是神情古怪的應了一聲,似乎想告訴她什麽卻欲言又止。因為全部心思都在托托那裏,流夏也沒有多留意,打完招唿就直接進了電梯。

    隨著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起,電梯在她熟悉的那一層停了下來。

    出了電梯,流夏深深吸了口氣,快步走到了托托家門口。正當她準備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了房門隻是虛掩著的,並沒有被鎖上。

    難道是托托喝醉就忘記鎖門了?真是太糊塗了,還好這裏是高級住宅區,治安狀況不怎麽差,所以也不用太擔心……她邊想著邊慢慢

    推開了房門。

    隻是——在那一幕情景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時,留下的大腦頓時一片,什麽也無法思考了。

    在客廳的沙發裏,背對著她的托托和艾瑪擁抱在一起。他們摟得這麽緊,這麽親密,就好像任何事任何人也無法將他們拆開。

    流夏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心底那個根本沒有愈合過的傷口又一次裂開,牽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痛得直發抖。

    “這個孩子是無辜的……”托托忽然口齒不清的發出了聲音,“你明白嗎?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艾瑪溫柔的拍著他的背:“我明白,我怎麽會不明白?這個孩子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嗎?”

    “是,這個孩子……對我很重要……我不能不管他”他摟緊了她的肩膀,像是在尋求某種安慰,微微顫抖的聲音似乎壓抑了某種無法言說的痛苦。

    “那我們把他一起撫養長大好嗎?讓他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快快樂樂地成長。”艾瑪低聲說著。

    “這個孩子,是我的責任……”托托的神誌看起來被酒精麻痹的不輕,說起話來有點語無倫次,但要表達的意思隻有一個——他要對那個孩子負責。

    恍惚間,流夏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什麽東西無聲的碎裂,那是用耳朵聽不到的聲音,隻是在胸口的某個角落重重迴響著……隻有……自己可以聽到。

    她想要伸手把門關上,可兩隻手像是痙攣似的顫抖,原來他心裏一直都在痛苦的掙紮,原來他是這麽苦惱,這麽矛盾……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他之前對她所說的那些又是什麽呢?為什麽……不對她說出自己真實的感受呢?

    明明是那麽在意,為什麽還要給他希望呢?就像是讓沙漠上瀕臨死亡的旅人見到了海市蜃樓……盡管能緩解一時的痛苦,但是,看透幻想的那一瞬間卻隻會讓死亡提前到來。

    胃部突然痙攣似的疼痛起來,她不得不靠牆壁撐住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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