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央美曦一起迴到教室,許堯搶先一步,走過去打開了教室大門。


    在大門開啟的那一瞬間,教室裏的學生們,或多或少地都向他投過來了視線。


    許堯知道,這種感覺,不僅僅對他來說,有些難受,對其他人而言,也同樣如此。


    畢竟他是個存在感很強的人,若有若無的忽視,隻會激起他的對抗心。對於普通學生而言,或許會讓他們自相慚愧,但對於許堯而言,他隻會加大力度——


    反正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其他人。


    “抱歉抱歉,我們逛得有些久,讓你們久等了。”


    許堯故作大大咧咧地揉著後腦勺,臉上堆滿著笑意,向教室中的所有人說道。


    而麵對他一如既往的“不識抬舉”,教室內的視線,若有若無地集中到了寧楚餘身上。


    儒雅從容的少年,微微抬起頭來,看到許堯與央美曦的身影,微微點了點頭:“沒關係,隻要你和央美曦相處得來就好。”


    “沒問題,我們已經約好了,之後還要再多交流交流。”


    許堯故作誇張地,一把攬住了央美曦的肩膀,矮個子的少年雖然有些嫌棄,但卻沒有刻意推開他。


    畢竟根據許堯的觀察,在仁思中學的直升生中間,這種過於親密的動作,也算不上過分。


    這或許和他們的初中部是男女分校有關係。


    而看到許堯的動作,寧楚餘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是溫和地點了點頭,“那就好。”


    許堯也見好就收,和寧楚餘身邊的幾個人也打了聲招唿,就坐迴了自己的位置上,用力伸了個攔腰。


    放下手,他微微抬頭看向前方的央美曦等人,矮個子的少年正站在儒雅少年身邊,低聲說著什麽,不用猜測,許堯也知道,央美曦是在向寧楚餘匯報自己之前的對話。


    這段短暫的經曆,讓許堯身邊的氛圍,微微變好了不少,至少不會有人在他走過來的時候,就刻意避開他了。


    第一次,他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時候,有女生走過來,和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在旁邊說話。


    唿吸著她們身上飄散過來的,高級香水所特有的清甜香氣,許堯用右手托著下巴,微微有些走神。


    對於寧楚餘之前的發言,他還不至於,將那當成是對他的邀請,說白了,身為班長的寧楚餘,隻是給班級上的其他人,一個“暗示”。


    這隻是接受許堯融入這個班級的開始,而並非是邀請他,進入那個高級小團體的信號。


    許堯甚至沒有和央美曦添加一下聯係方式,因為他很清楚,在仁思中學的這些直升生們的認知中,留下聯係方式這種行為,絕對不能由地位較低的人,主動提出。


    “價值觀都不一樣的人,是真的處不來啊……”


    感受著窗外照射進來的午後太陽,許堯環抱著胸口,微微有些困意湧上心頭。


    。


    仁思中學的社團時間,從下午三點半開始。


    而就像是央美曦提到的那樣,仁思中學的社團成績雖然不錯,但在學生們的關注重點中,卻鮮有團體性的體育項目。


    仁思中學的“合唱部”、“傳統弓箭部”以及“古箏部”,都是全國級別的大賽常客,但團體性的體育社團,卻是下層的下層。


    就拿許堯觀察了快半年的棒球部來說,仁思中學雖然也屬於亞盟少有的幾十所,擁有完整參賽權的棒球高中,但基本上在省內聯賽的階段,就會慘敗給許堯之前所在的體育高中。


    棒球部內的階級意識很強,一年級的新生要先給三年級的學長幹上一整年的雜活,才有機會在二年級成為正式成員——除非他的家庭社會地位很高,可以直接跳過一年級的打雜階段,進入候補陣容。


    但這種情況很少見,畢竟對於寧楚餘這類仁思中學內,也是地位很高的“人上人”而言,他們寧願參加“兵擊部”,這種能夠彰顯男子氣概,單人對抗性很強的運動社團,也不願意在籃球場上,和一般人發生激烈的肢體碰撞——


    對此,央美曦在迴教室的路上,是如此解釋的:


    “我們隻會‘欣賞’這類體育項目!”


    總而言之,對於許堯這種隻是“能打”的“棒球猩猩”,喜歡根據家庭地位按資排輩的仁思棒球部,基本上沒他什麽出頭的機會。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反正對我而言,打棒球隻是一種興趣,大不了到了大學再說。”


    放學鈴一響,許堯就提起書包,興衝衝地離開了教室。


    來到神無市的這半年來,他逐漸沉迷上了做飯。這次搬到神無市的許家成員,隻有許堯和他老爹兩個人,老媽與老姐都留在了之前住的城市。


    雖然通過全息投影,平日裏,一家人除了不能肢體接觸,基本上和原本的生活一樣沒啥變化,但吃飯做飯,對於許堯和許堯他爹這兩個大老爺們兒而言,確實增添了不少困難與麻煩。


    在一口氣吃了三個月的外賣之後,許堯終於比他爹許東流更早一步,率先忍不住揭竿而起,向擅長廚藝的老媽請教了整整一個星期的家常菜食譜,做了一頓還算能夠入口的黃炆魚出來。


    “家常菜萬歲!外賣烤魚去死!”


    當吃到第一口鹽放得有些過多的魚肉時,許堯感動得,差點連眼淚都要留下來。


    對他而言,外賣再好吃,也沒有家裏老媽做出來的菜好吃。


    外賣的高油高熱量,也不是習慣了低碳水飲食的他能夠接受的。


    “今天晚上就買點蝦吧,還有清炒小青菜,我和老爹兩個人吃,應該夠了。”


    無人超市裏,許堯一邊拎著書包,一邊在冷櫃與鮮蔬區逛了兩圈,和性格嚴謹,習慣於計劃行事的老媽以及老姐不一樣,許堯和他爸許東流一樣,經常是根據現場的實際情況,臨時做決定。


    今天無人超市裏的草蝦有打折,小青菜還算新鮮,再加上已經好久沒做這兩樣菜了,多方麵因素,讓許堯拍板確定了今天晚上的食譜。


    拎著水鮮盒迴到現在和老爹一起,兩個人臨時租住的公寓裏,許堯圍上圍裙,就開始剪蝦頭。


    剪到一半,他感覺額頭癢癢的,才注意到,自己沒有戴發卡。


    “不戴發卡幹活時,頭發垂下來刺到額頭上,就太難受了……”


    放下剪刀,洗了洗手,許堯快步走到盥洗室裏,對著鏡子,把額頭上翹起的一縷頭發別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別頭發的發卡,是他老姐送給他的,許堯天生有一縷頭發長得有些特殊,自下而上地生長,蹺起的程度,和其他頭發都不太一樣,據說是隔代遺傳他爺爺的性狀,他的老爹、老媽、老姐,都沒這個特征。


    平時在學校裏沒什麽問題,但劇烈運動的時候,就會影響汗水的自然匯聚,導致汗水全部順著這縷怪頭發,流淌到眼睛上,因此在比賽與做家務的時候,他都會找個東西,把這縷頭發固定一下。


    久而久之,他的這個小習慣被家裏的其他人,學校的朋友觀察到,就成了他的個人特點一樣的東西,被他們宣揚為“認真發卡”。


    許堯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過平時有什麽生日之類的慶祝活動,他就會收到一大堆發卡,久而久之,也就默認了這種說法——


    畢竟發卡這種東西,便宜又常見,他不至於不好意思接受。


    看了看固定在額角上的“\\\\”型發卡,許堯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發卡他收了快一百多對了,但平日裏戴得最多,也最滿意的,還是他老姐送給他的這對。


    “mico,把音樂打開。”


    在再次拿起剪刀之前,許堯探頭看了眼客廳裏的家庭管家,全息投影的黑發女仆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便打開了他的歌單。


    mico是服務了許堯他們家快二十年的老人工智能,硬件係統與軟件係統都分別更新了十幾次,放在如今來看,已經有些落後了,很多智能家居係統,也都缺乏足夠的感應器來進行適配。


    但他爹許東流實在不舍得將mico換掉,這次外派工作,也把mico的分係統裝在最新型的主機係統裏,帶了一個遠程端過來。


    不過因為老式係統與最新係統不兼容的問題,家裏有了mico之後,就沒法再裝第二個家庭管家,所以許堯才不得不自己剪蝦頭。


    不過,許堯對此倒沒有什麽不滿,畢竟對於mico,他也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像是自己第二個姐姐一樣的存在。


    mico的智能服務係統,是許東流這個高級工程師特意調整過的,除了家居適配上有一定的問題,在其他方麵,都不亞於最一流的家庭管家。


    尤其是人性化服務係統,累積了多達1500多pg的家庭成員數據庫,足夠她以最符合各個家庭成員喜好的方式,為許堯進行服務。


    《2001太空漫遊》版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在公寓中靜謐且悠揚地迴響起來。許堯在躍動的提琴聲中,輕輕地哼著小調,把草蝦全部處理好,便放到了一旁的瓷碗裏準備著。


    自動打開的油煙機與燃氣灶,在家庭管家mico的控製下,已經恰到好處地熱好了油鍋。


    導入植物油,再加入蔥薑,待蔥薑上泛起氣泡,而熱油還未升起青煙之前,將一斤多的的草蝦全部倒進油鍋裏。背部被剪開的,巴掌大小的河蝦迅速地由青變紅。


    趁著草蝦尚未完全變色的時候,將準備多時的黃酒稍稍倒進去勺許,再放進辣椒與蔗糖略作點綴,就可以合上鍋蓋,等候出鍋了。


    許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了看油煙機上的時間,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許東流就可以下班迴到家裏了。


    而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光顧著剪蝦,還沒有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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