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林鴛都在等候手機交響樂般奏響。


    為了避免驚嚇,她特意把手機調成靜音,又擔心錯過來電,抱著卡通杯喝著奶茶看著《犬夜叉》,還時不時側頭去看茶幾上的手機。


    可手機跟死了一樣,三天來除了騷擾短信就再沒響起過,直接導致林鴛連做夢都夢見手機響。


    “叮叮叮。”


    窩在沙發裏的林鴛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把沙發墊蒙在臉上。


    “叮叮叮。”門鈴響得很有耐心。


    林鴛從沙發裏蹦起來,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終於稍微清醒了些,一麵走向房門,一麵懶洋洋地瞥了眼掛鍾,七點整。好樣的方洛!此前的最早記錄是七點一刻。


    “小洛……你這麽勤快,其實可以給我帶個早餐再上來的。”她拉開房門,一麵撓著蓬鬆的長發一邊抱怨,“這樣你我皆大歡喜。”


    一個紙袋被遞在她眼前,星爸爸的人魚標識綠得可愛。


    林鴛笑眯眯地接過,剛要道謝,卻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小麥色的健康肌膚,纖薄緊抿的唇,無框眼鏡後是雙都市精英特有的涼薄世故的眸子。


    林鴛條件反射地將門一關:“秦總,你等一下!”隨手將紙袋扔在桌上,一溜小跑衝進臥室隨手拽了件黑色連身裙,套上件馬海毛的長開衫毛衣,抓了皮筋對著梳妝鏡三下五除二地綁了個低馬尾,又扯了濕紙巾粗略地擦了把臉,出去的途中順手把丟在沙發邊上的髒衣服丟進髒衣簍裏,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嗬成。


    再度打開房門的時候,林鴛就又恢複成秦初印象裏的那個爽利美豔的姑娘了。


    “秦總,”林鴛笑著引秦初進屋,“你怎麽來了?”他們這一行,沒通告的時候日夜顛倒是常事,有通告的時候……誰還記得啥是日夜?


    秦初隨意地脫了鋥亮的皮鞋,換上門口的毛線拖鞋,瞥了眼桌上歪七扭八躺倒的紙袋,走過去隨手扶正了:“來給你送早餐。”


    林鴛一笑:“秦總,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讓s.k傳媒的老總來給她送早餐?開國際玩笑呢……


    “三天不出門,你就吃這個?”秦初看著茶幾上散落的泡麵盒子、《犬夜叉》dvd外殼,忽然想起當初剛剛簽下林鴛時,芮靜曾跟他抱怨過她發了條半夜吃泡麵的微博,被網友噴的體無完膚。當時芮靜還笑說“都知道扮吃貨能拉近跟粉絲的距離,可惜她這次搬石頭砸了腳”,卻沒想到原來她不是裝,是真的拿泡麵當宵夜。


    林鴛覺得臉上發燒,一邊麻利地把亂糟糟的茶幾收拾了,一邊招唿秦初坐下:“想喝點什麽?”


    “家裏有什麽?”沙發很軟,但秦初落坐的姿勢毫不懈怠,仿佛端坐在梨花木椅上似的,手輕輕落在膝上。


    “……涼白開和熱白開。”


    “涼的,”秦初淡淡地說,“謝謝。”


    林鴛進廚房裏倒水的間隙,努力地深唿吸試圖讓自己還沒睡醒的大腦清醒過來。秦初這麽一大早殺到她家裏,顯然不是為了送一包星巴克,她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才是。


    果然,她剛端著茶杯出來,便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來,輕輕丟在茶幾上:“這是什麽意思?”


    林鴛將杯子放在他麵前,攏了攏罩衫:“這些錢我是按銀行利息算的,其實若是這錢你投在別處,早不止這麽多了。”


    “我沒問你這個,”秦初冷峻的眉眼裏有絲不快,“你是覺得我簽你在s.k就是為了讓你賣身還錢,現在錢還清了,就跟s.k一刀兩斷了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若沒有秦初的賞識,又借與她這麽一大筆錢,她林鴛現在還不知道在何處為生機奔走。感恩心她還是有的,並沒打算還清了欠款就同s.k再無瓜葛,“秦總,我早就和芮姐說過這次不再續約了,並不是還完了錢就走。你誤會了。”


    秦初手指落在銀.行.卡上,修長的手指,指甲修得極短,指側有因為抽煙而留下的暗黃。他輕輕地在茶幾上敲著,一下一下,似乎漫不經心:“是嗎?芮靜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合約到期需提前至少3個月簽署終止合作協議,否則視為再度續約嗎?”


    “怎麽可能?”林鴛失笑,“芮姐從沒有提過。”


    秦初挑眉,額頭有隱隱的細紋。林鴛同他相識的時候,他還是s.k傳媒的執行總監,當時不到三十,如今,算算也有三十五六了,周身是時下風靡的精致大叔範兒。


    他笑了笑,笑意卻沒有到眼睛裏:“我早和你說過,你聰明,但是太輕信。當初的合同,怕是你看都沒看就簽了,對嗎?”


    林鴛一愣,當時秦初帶著她到芮靜的辦公室,合同她隻粗粗掃了兩眼,確定酬勞分配方式和合約期限五年,就爽快地落筆署名。當初一文不名的她,隻求一份能養活自己和弟弟的工作就算萬幸,加之欠了秦初“巨款”,在當時的她看來也許這輩子都還不清,哪裏還會在意這合同裏有沒有陷阱?


    “所以,”秦初取了煙盒,抽出一支細白的煙,示意林鴛替他點上,“你單方麵宣布息影,不僅違約,而且……也是無效的。”


    “秦總。”林鴛雖是恭敬地替他點上香煙,卻柳眉緊鎖,退開半步,站得頗為端正,“在s.k這些年,我也沒給公司創造什麽價值,倒是給你和芮姐添了不少麻煩。如今我也算好不容易存夠了錢,算是從物質上償還了欠s.k的債--你就讓我走吧。”


    秦初一口煙霧吐出,繚繞在他周身,原就喜怒不辨的神色更加隱晦:“你不欠s.k的,林鴛。你從來隻欠了我的錢和人情,和s.k並沒有半分關係,你要弄清楚這一點。”


    “是,我知道。”她言辭懇切,“沒有當初秦總搭把手,我不會是現在的模樣。”頓了頓,她潤了一下幹燥的唇,快速的一盤算,決定打感情牌,“但是,我繼續在s.k待下去,隻能在老路上原地踏步。從五年前接的第一部電視劇算是女四號?到剛剛開播的《逆凰》,也許你沒有空看……但我自己清楚,這些角色說起來各有其名,事實上演的都是同一個人。”


    “誰?”秦初慵懶地問。


    林鴛涼薄地一笑:“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利用美貌獲取想要的一切。我演的這些角色,縱然有100個不同的名字,但演來演去都是同一個骨子。”


    秦初聞言笑起來,這一次倒是眼底也有了些微動容:“就為這個麽?芮靜是不是還沒和你提,為了給你轉型,接下來替你接的是校園片。說起來是女二號,但人設清純,容易圈粉。”


    林鴛將煙灰缸移給他,放軟了音調:“這才是我不想繼續留在s.k的原因。沒有觀眾緣,不是芮姐做得不好,而是我已經被觀眾框定了形象。若是真接了這傻白甜的戲,嗬……就算十個芮姐也挽不迴來。”


    因為她出道以來萬年惡毒女配的人設與粉絲對她的印象重疊,導致她不但綜藝通告接不到,就連國內的品牌也擔心引發粉絲的負麵效應,婉拒與她合作。芮靜為了替她轉型,微博上多方嚐試未果,竟替她接下了s.k投資的校園劇,讓她出演為愛癡狂的傻白甜女二。


    看到劇本的時候,林鴛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四個字的形容--“狗急跳牆”。


    也許不貼切,但她相信,萬年不紅的她若是演完這部劇,落在觀眾腦海裏的絕壁就是這個形象。她?傻白甜?紮起馬尾裝女高中生也就算了,還要為愛癡狂,甘願墮胎,為男配去死?不不不,饒了她吧,雖說國產劇無車禍、墮胎、三角戀不青春,但她還想多活幾年,寧可不拍也不想接這種角色。


    “你不就是嫌被定型影響了戲路嗎?”秦初將煙頭按滅,“s.k的資源你是知道的,即便不能強行推你上女主,但從這一部開始試水轉型,未必以後不行。”


    林鴛垂眸,再抬起眼時那雙丹鳳眼波光流轉,一張脂粉不施的臉上忽然間萬種風情,薄唇微啟,仿佛下一秒就會獻上火辣一吻。


    她貼近秦初,一笑百媚:“這樣的我去演那樣的角色,秦總……觀眾不膈應,我還膈應呢。”


    秦初微微眯起眼,冷淡地看著她毫無瑕疵的麵孔,還沒等他開口,她已經退迴了原位,那像是骨子裏流淌出來似的萬種風情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站在那兒的還是那個幹淨漂亮的年輕女孩,素衣素顏一臉淡然:“在s.k不接戲,秦總你為難。接戲……我為難。既然如此,我覺得還是一別兩寬的好。”


    秦初一言不發地起身來,走到門口,背對著林鴛:“你如果後悔了,給我電話。”


    “好的,我送你吧!”盡管秦初的口氣冷硬,但林鴛心知他這是終於讓步了,忙追上前去,跟著他一同換了鞋。


    秦初瞥了眼桌上的紙袋:“漢堡乘熱吃。”


    “好。”林鴛乖巧地去從紙袋裏掏出漢堡,剝了紙殼咬上一大口,“唔,好吃。”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去,這間小區是老城區裏的老舊住宅,因為沒有停車位,加上房型多半二室一廳,九成的住戶都是老兩口。


    林鴛畢業後隻要沒戲就租住在這裏,在小區散步連帽子都不必戴--大爺大媽們才不認識這個狗血偶像劇禦用女配呢。


    “就送到這吧,”走到樓棟口,秦初停下腳步看著林鴛那身隨意的裝束,“……你好歹也算公眾人物。”


    “以後就不算了。”林鴛俏皮地一吐舌,又咬了口漢堡。


    目送秦初離開後,林鴛正要轉身上樓,卻忽然被人喊住了。


    “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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