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霆龜毛而挑剔,他翻了翻dean送來的鑽戒圖冊,前前後後看下來,不管哪款都不是很滿意。


    求婚鑽戒,可不能敷衍的事,這可怎麽辦好呢?


    季東霆突然想起自己28歲曾在蘇富比拍賣行拍到了六克拉裸鑽,梨形模樣,fancy deep的藍色天然鑽石。當時他以六百多萬美元拍下這顆石頭,不過買迴來也覺得自己腦抽了,不就是碳元素組成的半導體麽?至於麽?


    當時,他拍下這顆鑽石並沒有交往的女朋友,所以不存在要送給哪個女孩的想法,但是他就是對顆鑽石一見鍾情了。


    這個世界應該存在緣分這個東西吧,好比他對薑幾許,他對那顆叫“火焰”的鑽石。


    季東霆放下圖冊,對dean說:“dean,不是我說你,你的品位真得很糟糕。”


    dean一臉糾結地看著季東霆:“我又怎麽了?”


    “這些東西是可以用來求婚嗎?”季東霆指著圖冊上的鑽戒。


    dean真覺得自己很委屈:“季先生,這已經是vip圖冊了,好多明星富豪都上麵挑款式。”


    季東霆對dean的解說不以為然,他合上圖冊淡淡說:“所以才說你品位糟糕。”


    dean很生氣:“季先生,你不覺得在盛大的喜事麵前,你的嘴巴最好要先積點德麽,不然……”


    “活膩了!”季東霆對著dean蹙起了眉頭,dean也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季東霆突然笑了起來,他說:“好了,有時候我是心直口快一點,你別往心裏去……dean,你幫我辦一件事。”


    dean:“……”


    求婚鑽戒這事,季東霆讓誰去辦都不放心,隻能讓dean迴倫敦一趟。親自找到曾經給他父親做過求婚鑽戒的退休設計師德裏。


    dean其實心裏有個疑問,並問了出來:“季先生,為什麽那麽急呢,你不是說35歲之後才會有結婚的計劃麽?”


    “嗬……計劃都是可以調整的。”季東霆閑暇舒適地靠著椅背,“就像你,不是說20歲就有戀愛的計劃嗎?現在你都要二十七了吧……”


    dean嚴肅地看著季東霆。


    季東霆望了眼窗明幾淨落地窗外麵是透亮燦爛的暖陽,悠悠說道:“要怪隻能怪我和薑管家感情發展太好了,所以提早求婚了,水到渠成罷了。”


    dean:“真讓人羨慕啊。”


    季東霆麵帶微笑地收下了dean的奉承,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心裏卻有點一絲忐忑。


    其實……他為什麽突然想求婚了?


    他曾經對一位好友說過一句話:“隻有沒有自信的男人,才會用所謂的婚姻鞏固一段愛情。”


    “啪——”


    季東霆聽到了一道打臉的聲音,清脆有力。他輕哼一聲,繼續看了一會貼吧的內容。


    他真沒想到薑幾許還知道他粉絲貼吧的存在。另外,那個女人為什麽就喜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關心在意他呢?直接誠實一點不行嗎?


    季東霆看到貼吧一些他跟前任女友無意被抓拍照片時,眼睛一眯,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這些人,這是犯法知道嗎?


    這是侵犯他*!破壞他和許許的感情!這些不知輕重的小霹靂們,真是……害人不淺!


    ……


    薑幾許收到了陸續發來的一條寫著“恭喜”的短信,她一時不明白意思,所以就當做是陸續發錯了。結果下午她又收到了何雲發來的一條信息:“嗬嗬,恭喜啊。”


    同樣的恭喜,一個是純粹直接的道喜,一個是變相的諷刺。薑幾許看了這兩條短信,問安美:“我最近有喜事麽?”


    安美把一遝資料放在薑幾許的辦公桌前,故意變了變語氣,酸不拉幾地說:“找了一個像季先生那樣子的男朋友,怎麽不是喜事?薑經理應該要請我們吃頓飯吧……”


    薑幾許有模有樣地點點頭:“該請該請。”


    “那就說定了,這個周末如何,我立馬通知老黃他們。”安美拿起手機就要撥號,薑幾許有點頭疼起來。


    其實她覺得找了男朋友就要請客真是非常刻意的行為。如果真要請客吃飯,她也並不想定在餐廳飯店這些地方,還真像找到凱子慶祝一樣。還不如把朋友請到家裏來,大家單純認識一下。


    安美通知了老黃他們後,心情變得有點微妙,她跟薑幾許說起一件事:“薑經理,最近汪可可那女人有沒有找你。”


    薑幾許一邊看產品資料,一邊隨意迴答:“有啊。”


    “真不要臉。”安美憤恨地說,“之前你出事她比誰都溜得快,當時婚紗的事誰做的我們都心知肚明,現在見你發展好了,又搖著尾巴過來了。”


    薑幾許笑望著安美:“其實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本本分分工作,偶爾抱著一點不勞而獲的僥幸心思。不過像你這種特別勤勤懇懇的好員工,和汪可可那種極端貪圖好處的人都是極少。每個人行為準則不一樣,關鍵是做好自己。”


    安美被薑幾許誇得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謝謝薑經理。”


    薑幾許溫柔說:“好了,出去工作吧,等我不在這個采購部了,我就跟陸續推薦你。”


    安美低著頭走出了薑幾許辦公室。


    有些事,安美越想越對不起薑幾許。導致整個下午她工作一點效率也沒有。采購部一位比她小兩歲的女孩推推她的胳膊:“安美姐,怎麽了,思春嗎?”


    安美惱羞成怒,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往桌上拍了拍:“你才思春呢,你全家都思春。”


    安美到茶水間煮了一杯最愛喝的五穀茶,腦子裏卻浮現一幅藏在記憶深處的場景,她想得麵紅耳赤,滿肚子都是泛濫的甜蜜和辛酸。最後她受不了地拍了下自己腦袋:她怎麽可以這樣子!


    那天是在薑經理的接風洗塵宴上,她因為開心喝了不少酒。烈酒下肚,整個人就飄飄然起來,頭昏腦漲,最後趴在了飯桌上。


    酒醉三分醒,即使她頭腦迷糊昏昏欲睡,僅存的意識還是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她清楚明白自己被薑經理帶迴了家,她被薑經理放置在沙發上,她朦朦朧朧看到房子還有一個男人,她視線不清,依舊可以看到這個男人身姿挺拔,有著風姿卓然的背影。


    最後她隻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這個高大的男人抱在懷裏,她的臉貼在了男人挺括黑色的大衣上,發燙的唿吸纏繞在他的胸口,她的一顆心幾乎要唿之欲出,最後又被一種沉甸甸的情緒壓在胸腔裏。


    整個過程,她緊閉著眼睛,假裝已經深深睡過去。但意識騙不了她,她清晰地記得男人的心跳,沉穩又漫不經心,仿佛是一隻在廣場慵懶散步的白鴿,長長的尖嘴地輕啄著她的心,噔噔噔……


    她被他抱到了薑經理的房間,然後放在床上。薑經理上來給她掖了掖被子,過了一會,兩人相繼離去。


    她睜開了眼睛,望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愛情是什麽,它是一種由心動到喜歡的情愫,最後變成時刻索繞在心口的複雜感情。它來得莫名其妙,它不請自來,它就是一位悄然抵達心上的不速之客。


    安美嘟了嘟嘴,但怎麽會是季東霆呢?


    ……


    薑幾許五點準時下班,剛走出盛庭就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她以最快速度跳上了車:“快開。”


    “出息。”季東霆麵露笑意,發動了引擎。


    薑幾許肚子有點餓了,開了一包自己藏在季東霆車上的零食,隨後說:“好吧,其實我恨不得跟全世界的人說kingsley是我薑幾許的男朋友,不過誰讓你的暗戀者和明戀者太多了呢。”


    薑幾許的話,讓季東霆想到了貼吧的小霹靂們,他勾著嘴角解釋了兩句:“出眾的男人吸引眾多女性視線向來是自然規律。原始社會,最強大最會打獵的雄性得到雌性們獻花的機會比一般的雄性要多。之後就說中國出現的美男子,比如有‘美姿儀’之稱的潘安,他出門都有大批粉絲追隨,獻花又送水果,有著擲果盈車的明星效益……現在媒介平台多樣化,女性們表達情意的方式也各種各樣,而且這是一種自發行為,當事人根本沒辦法拒絕,何況有些當事人根本不知道……”


    薑幾許義正言辭地開口:“季東霆,請說的明白一點。”


    “粉絲貼吧的事,請不要計較。”季東霆目視前方道。


    薑幾許忍住不笑出來:“好的,季潘安。”


    季東霆瞪了薑幾許一眼,薑幾許依舊笑得合不攏嘴,最後揉著發疼的肚子。季東霆冷冷扔出一句:“活該!”


    什麽樣的戀人最讓人羨慕,是可以在彼此麵前展現自己最肆無忌憚的樣子。薑幾許笑點高,但是如果戳到她笑點,可以一路笑個不停。


    季東霆恨不得把薑幾許扔出去。


    明天就是周末了。迴到家的時候,薑幾許跟季東霆說了明天邀請同事來家裏玩的事,季東霆攤手:“我沒有任何意見。”


    薑幾許親了親季東霆的嘴巴:“那我們事先約定一下,明天你不準擺譜。他們都是我的同事和朋友,你可以適當對他們熱情一點,你就不要當做自己是北海的大股東,就隻是薑幾許的男朋友,好不好?”


    季東霆傲睨了薑幾許一眼:“不可以。”


    薑幾許眨了下眼睛:“為什麽……”


    季東霆:“我熱情起來,他們消受不起。”


    薑幾許笑倒在季東霆懷裏,像個孩子一樣耍賴:“kingsley,我肚子又疼了,快幫我揉一揉。”


    季東霆真揉起來,最後直接揉到了床上去。


    晚上,尚未吃過飯的兩人出門吃宵夜,吃的是四季路的海鮮粥鋪。迴來的路上,薑幾許挽著季東霆的手數著腳下的格子走路。


    嗬,愛情的熱戀期,美妙得就像是在吃西瓜最中心的部分,瓢沙脆甜,清利可口。雖然最後都會吃到無滋無味的西瓜片,依舊不能否認它吃的是一個“皮薄汁多”的好瓜。


    第二天,薑幾許拉著季東霆一塊兒收拾家裏。季東霆卷著袖子擦窗戶,一臉不情願的表情。薑幾許把買來的菜給季東霆拿過去:“等會洗掉。”


    “為什麽要那麽麻煩呢,訂個餐廳就解決的事。”季東霆抱怨了一句。


    薑幾許一邊擦地一邊說:“他們又不缺你這頓吃的,重要的是心意。”


    “好吧,今晚他們可以吃到我親手洗的菜,真是一群幸運的家夥。”季東霆將窗戶擦得明靜透亮,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又說了一句憋死薑幾許的話,“再次感歎命運,你還真把我拉到你的世界去了。”


    真是自戀的……混蛋啊!


    晚上,薑幾許在家裏客廳展開了大圓桌。她一共邀請了十個關係好的同事,包括公關部的高巧兒。她安排他們分別坐下後,到廚房炒最後兩個菜,季東霆穿著休閑居家的米色長衣長褲幫薑幾許端菜。從頭到尾,他對每個人都是客客氣氣,沒有擺架子,也沒有過度熱情。他不是什麽大股東,隻是薑幾許的男朋友。


    薑幾許最後一個坐下來,她就坐在季東霆的身邊,季東霆替她解□上的圍裙,細致而體貼。然後他抬起頭對發愣的一群人說:“大家請隨意。”


    “好的,隨意隨意。”


    “季先生對我們薑經理真好啊。”


    “你們倆好登對。”


    “……”


    安美突然站起來,端著酒杯說:“薑經理,我從畢業就跟著你,你算是我的師父,我敬你一杯。”


    薑幾許一臉笑眯眯,她要飲下酒時,季東霆拿過她的酒杯:“我替你喝吧。”


    安美臉一紅,奉上一個燦爛的笑容。


    “如果許許是你的師父,我也算是你的師公了,這酒我替她喝了沒事吧。”季東霆對安美說。他聲音極是溫和,惹得眾人紛紛側目,漂亮的眸子在滿室的觥籌交錯裏更顯得明亮無比,他眼尾輕抬,在安美臉上一轉,竟讓安美覺得頭腦發脹。


    安美眼裏閃著活潑的光芒,笑著說:“師公,請。”


    季東霆眼睫含笑地喝了安美的敬酒。


    飯後,一夥人到附近的彩虹ktv唱了歌,季東霆在眾人的期盼中開了嗓,唱的是80年代的老歌。薑幾許幸福地挽著季東霆的手臂說:“好好聽……不過老土了點。”


    季東霆捏了下薑幾許的鼻子:“你可真不懂,這首歌在我讀書時代可流行了,因為這首歌,當時我很多同學都開始學中文,我還幫他們把歌詞寫成英文。”


    “咱們的kingsley真是一個好人。”薑幾許喟歎了一句,她沒有喝酒,臉上卻有一絲薄薄的醉意。


    是因為幸福嗎?


    從ktv出來,薑幾許分別把老黃他們送上了車。然後笑意吟吟地立在季東霆的對麵:“我麽也會去吧。”


    季東霆點頭。


    頭頂月朗星稀,連一絲雲影都沒有。周圍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在銀霧般的月光下,紅的、藍的、黃的……遠處的萬家燈火,近處的瓊樓玉宇,相交映輝成流光溢彩的燈火。整個城市仿佛就是一個朦朧又璀璨的水晶球,所有溫暖的、寂寞的、堅硬的、柔軟的全部被這些炎炎光火吞噬著籠罩著,它是城市最溫情的麵紗,遮掩了夢想的顏色。


    季東霆脫□上的外套給薑幾許穿上,然後幫她撩了撩耳邊的碎發。薑幾許心滿意足地對季東霆說:“kingsley,今天是我過得最幸福的一個周末。”


    “是麽?”季東霆笑了下,“比之前沈珩給你的周末都要幸福?”


    這個吃醋鬼!薑幾許點頭:“要幸福很多很多。”


    近處車流匯成車海,靜靜緩緩地流淌著。季東霆後唇邊驀然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他優雅帥氣地眨了下眼睛,臉上的笑容仿佛融入光影裏,隨後他說:“我的榮幸,my princess.”


    ……


    “薑總,你有過遺憾的事嗎?”


    遺憾的事?


    當然有過,怎麽會沒有遺憾的事呢。人生裏總存在各種各樣的遺憾……薑幾許之後迴憶起來,她最大的遺憾,大概是曾經靠近一份盛大的幸福,最後又擦肩而過了吧。


    這個世界三種總有很多猝不及防的意外,比如疾病、車禍,以及一段美好感情突然宣告結束。


    它說來就來,沒有任何征兆,它仿佛跟之前上帝安排的浪漫相遇相互唿應。你可以歸咎在性格、誤會、或者八字不合上,但是分手到來的那一刻,似乎用命中注定來解釋更讓人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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