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夜裏一起喝了紅酒,林希親手做的晚餐,特製牛排配法式濃湯,某人吃到後來,隻覺得自己不用喝酒就可以醉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是聽到林希說了一句什麽“這次沒有背台詞”,偏頭想想,又猜不出什麽意思,就隨著枕旁人的節奏一點點沉淪了下去。


    身下的薔薇色床單打皺又撫平,像是海水的波瀾,一次又一次,衝刷著什麽,又浮動著什麽,從指尖到肌膚。


    那動作太輕柔也太舒服,他忍不住哼了一聲,伏在身上的人頓了頓,低笑道:“果然還是要開始背台詞嗎?”


    他的心裏隱約劃過了些許畫麵,卻終究拚湊不出完整的段落。整個人都是放空的狀態,竟不知怎的,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枕邊的人歎了口氣,一個人走了出去,不多時,浴室水聲響起,像極了海浪,引某人入夢更深。


    那是很多年前的平安夜了,久遠得連他都已經忘掉了具體的年月。放學迴家的少年一個人迴到冷冰冰的房間裏,沒有燈光,也沒有熱氣騰騰的飯菜,隻有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和一個已經略有些憋的錢包。


    遠離故鄉的少年早已把滿是霓虹的城市當成了第二個家,即使沒有相伴的家人,也沒有可以傾訴的人。那樣的日子裏,他是渴望著有人能陪他賣一棵樹,然後一起拖迴家,一起裝扮,一起守著平安夜。


    但是,他並沒有說實話,因為七年前的那個平安夜,的的確確是有過那樣一個人,陪著他買了鬆樹迴去,一起裝點好整個房間,然後再一起過節。然而,也是在那樣一個夜晚,他一直記得,那個人終於轉身離開,再也沒有迴去。


    靜悄悄的平安夜,一個人的酒杯,是一個人給的不能迴憶的禮物。


    第二天早上,某人醒的時候,身邊的被窩居然是暖的,而且還有軟綿綿的恆溫人形抱枕。他揉了揉眼睛,撲過去,又閉上眼,把手收得更緊。


    林大總管原本半靠在床背上看書,眼下被某人抱得太緊,也就丟開書本,低頭笑道:“醒了?”


    某人在朦朧中半睜開眼,頭頂的林大總管笑眼彎彎,不免心情大好,直接拉過大總管的脖子,打算就勢推倒,順便完成某些重要工程。晨起的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好。


    沒想到,一向內斂卻不手軟的大總管不僅沒有任憑他撲倒然後再反撲,反而躲開了他的進攻,特別淡定地起身:“早飯做好了,洗了臉就去吃飯吧。”


    因為大總管連續加班的原因,某人很久都沒有吃大總管做的飯了,眼下聽說做了早餐,不免心情愉悅,也沒計較剛才不給自己撲的事。


    坐起身來,某人掃了一眼床邊的聖誕襪,伸手去摸,嗯,一隻已經是空的了,另外一隻裏麵還有東西?


    他探手進去,從裏麵居然掏出了一部手機出來,而且跟自己用的那款居然一模一樣。這是——情侶機?某人轉頭看了看床頭櫃上自己的手機,一時思路淩亂。停了一陣子,才發現盒子上標的是雙卡雙待。


    某人覺得這是對於自己用兩個手機的嘲笑,皺了皺眉,本來想抗議,想想兩個人早晚要攤牌,眼下相互逗著玩也沒什麽。於是學著自家大總管的樣子,特別安然自若地拿過自己的那兩部手機,把卡都換到了新手機裏。


    然後洗漱,兩個人坐在桌邊吃早飯。他一邊吃大總管做的愛心早餐,一邊偷偷掃了一眼大總管的手,果然腕間戴了一塊表,跟自己戴的一模一樣。


    那是一對久經波折的情侶表,在蘇黎世機場一眼相中,然後被小翻譯搶先買掉,後來又在他以為不會再買到的時候迴到了他的手裏。


    昨晚趁著掛襪子,他悄悄把其中的一塊藏到了裏麵,果然,眼前的人就不動聲色地戴了表,然後又假裝冷淡,真是別扭。


    某人這麽想著,也就假裝自己根本沒拿新手機,也沒換什麽雙卡雙待,特別安然地吃林希做的可樂餅。兩個人絕不止是在吃飯,簡直是演技的大pk。


    上班的路上,林希一直沒有說話。停車的時候,某人想到今早林希的反應,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剛要開口,就聽到林希說:“晚上一起過節,我在第一次吃飯的地方訂好了位子,有事跟你說。”


    某人本以為是聖誕驚喜,看看林希的神情又不大像,卻因為林希那張一直掛著淡淡微笑的臉,而猜不透裏麵到底藏著怎樣的心思。


    照舊是一起下車,然後一起坐電梯上樓。兩個人戴著一樣的情侶表,某人低頭去看,卻發現林希的袖子剛好蓋住了表盤,根本看不到款式。


    他心裏驀地不安起來,覺得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昨晚……他幾乎迴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似乎是喝了很多的酒,然後整個人飄飄悠悠的,好像是林希拉了他迴到臥室的,然後兩個人很自然地睡在了一起。


    然後呢?怎麽就想不起來了?今早起來照鏡子的時候,自己的身上太幹淨,林希的身上也是一樣,完全沒有什麽痕跡可以尋覓。


    電梯鈴叮地一響,林希率先走了出去,沒打招唿就迴了自己的辦公室。某人跟在後麵走了兩步,自己覺得沒意思,又向自己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經過組員們的桌前,深吸了一口氣,照常做出一副懶散閑適的神情:“merry christmas,中午沒約的都留下來,請大家吃東西,一起過節也熱鬧。”


    “謝謝ives!”


    “ives真是太好了!”


    組員們異口同聲讚美著,某人揮了揮手,徑自迴了自己辦公室。關上門,眉尖微蹙。


    能讓林希表現反常的事很少,少到他幾乎舉不出例子來。即使在意大利,西山因為假照片的事被大家口誅筆伐的時候,他身邊的那人也依舊是安之若素,唇間是溫和的笑,眼中是清澈的光,完全看不出什麽變化。


    那麽現在呢?林希的變化是因為昨晚發生了什麽?他皺著眉走到窗前,覺得即使親近至此,自己也還是看不懂那麽一個表麵上看起來特別簡單的人。


    到了中午,某人從意大利餐廳訂了披薩和各種佐餐,在會議室堆了一桌。組員們興衝衝地享受聖誕大餐,某人掃了一眼屋裏,發現沒有林希,就轉頭問小周:“林主管呢,怎麽沒有人叫他?”


    小周抓著一塊披薩,咬了一大口:“我去叫過了,林主管說中午有事,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某人皺眉問:“他還在辦公室?”


    “嗯,是啊,桌子上好多文件,看起來還要忙一陣子呢。”


    穿過空闊的走廊,某人一邊走一邊想自己到底哪裏惹到了林希,步伐不由得放緩了些。


    難道是昨晚喝醉了,跟他講了聖誕節的事?或者是說夢話,不小心叫了別人的名字?某人是實實在在的一枚渣攻,喜歡了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完全不理會,從來不用費心揣測別人的心思。所以到了眼下,本來就糾結的思路不免打了死結,怎麽都解不開。


    到了林希的門口,通透的玻璃牆落著百葉窗,看不真切裏麵的情況,卻可以聽到裏麵說話的聲音。


    他知道裏麵不止林希一個人,就打算先迴去給林希留點吃的,等一會兒再來找人。然而剛抬起腳,裏麵的說話聲就響了起來,讓他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混了這麽多年的網配圈,他對於聲音有著特殊的敏感,而裏麵的聲音太特別,一下子就可以分辨出來。


    “小希,這次公司的人員變動全都定下來了,明天正式開會,你手邊的事也該處理得差不多了,明早就直接去17樓吧,總經理辦公室也騰出來了。助理還沒定,你到時自己選就好。”


    他聽過門內的人的聲音,也跟門內的人見過麵,在他還是新任設計師的時候,在他調任首席設計師的時候,還有在公司總部周年慶的時候。公司的總裁,那麽多人進了公司很多年都沒親眼見過的人,原來也可以出現林希的辦公室裏。


    他想過問林希為什麽會來分部,為什麽會做主管,卻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就計劃好的。一步一步,都是為了下一步更穩、更堅實。


    “上次意大利的事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事先漏了設計圖,公司也不可能跟羅西夫人關係這麽融洽。她已經把其他分部的工程也都交托了過來,到時讓那個設計師多加點新穎的設計。他上次的第二稿明顯比第一稿好得多,也夠大膽。”


    某人對於名利一向都沒什麽興趣,對於林希在公司的發展也沒有到一定要知道前因後果的地步。他本打算迴家先開玩笑擠兌林希,等到第二天再準備蛋糕熱烈慶祝大總管的高升。


    然而聽了方才的那些話,手腳卻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冰冷了起來。


    當初發現有人暗地泄露設計,他想過一大圈,細細排除著設計組裏的人,甚至在必要的時候特意為了考察,故意把假設計圖分別送到幾個有機會泄露設計的組員手裏,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現。他當時又失望又開心,既想把那個叛徒拖出來揍一頓,又開心著不用去麵對那樣的場麵。


    等到他從意大利迴來,閑著的時候也會細細迴想,卻總是想不出究竟是誰能做出那樣的事。


    那麽多的日夜,兩個人一起加班熬夜做設計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乃至後來,林希為了設計稿,一個人遠赴意大利找羅西夫人。他無數次迴想,卻終究沒有想到,那個陪著自己度過一切風雨的人,才是真正出賣了整個設計組的人。


    冬日風寒,即使有著再厚實的牆壁,走廊的角落裏也依舊清冷。


    夜晚降臨的時候,他一個人開車去了那家法式餐廳。林希坐在窗前等他,見他來了,就抬了抬手,要他過去。


    他走過去,在離桌子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目色沉沉:“林經理請我來吃飯是可為了慶賀高升?”


    作者有話要說:=3=謝謝巧克力的票票~mua~


    一周七天雨,除了周六沒出門,雨傘濕了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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