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幹澀。


    林希走得近了,嘴角噙著笑:“外麵夜景這麽好?怎麽不叫上我一起出來看星星看月亮?”


    “林希,我——”某人鬆開小翻譯,向林希走了過去。


    林希盯著他,眉目不動,嘴角輕輕彎著:“怎麽吃了一半飯就跑出來了,羅西夫人還等著呢。”


    說著伸手拉他,攥著他的手腕向餐廳走去。他覺得手腕有些疼,卻又不想掙紮,轉頭看看林希,疏朗的眉目像是畫上去的似的,輕輕淺淺,沒有過多的表情,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林希,你聽我說,我沒對小多——”某人一看林希的表情,就覺得不妥,於是聲音更弱了。


    “我知道你沒有。”林希平靜地說。


    他啞然看過去,對上那雙一向波瀾不驚的眼,怔了怔。


    “但是我不開心。”林希又平靜地補了一句。


    這一句“不開心”,像是一把鑰匙,成功打開了某人腦洞的大門。


    知道沒有,但是不開心。簡直是又別扭又傲嬌的屬性!誰說自己傲嬌了,明明有人比自己更別扭更傲嬌!


    高能的腦內小劇場裏,一個小人滿麵笑容地撫慰著另一個大哭的小人。


    哭著的小人翻滾著表示自己不高興了,特別酸,特別醋,特別的伐開心。


    笑著的小人就捧著哭著的小人的臉,給親親,給抱抱,給買一千隻好看的包包~


    ﹁﹁沒錯,某人的理想國度裏,笑著的小人是英明神武的自己,哭著的小人是眼前清清淡淡、逢人就帶三分笑的腹黑大管家。


    他瞬間被自己的腦內治愈了,覺得眼前的人特別萌,特別可愛,即使肚子再黑也果斷不嫌棄了。


    彼時,兩人剛好走到餐廳的門口,廳內溢出的光線幾乎可以延伸到鞋尖。林希忽然頓住腳步,看了看某人。


    滿腦子小劇場的某人正被萌得不行,一看那哭著的小人看自己,眼裏的小火苗不免又跳了跳,直接撲過去,用力欺負林希的那兩片柔軟。


    不過瞬間的電光石火,門內是燈火通明的晚宴,身後是剛剛響起的小翻譯拖遝的腳步。相隔不過一扇門,一條帶轉角的走廊,邊緣地帶。


    舌尖靈巧地劃過林希的唇,某人聲音略含混地說:“別不開心,你這樣……我也會不開心。”


    林希忽反壓過來,咬了一下某人的嘴唇,趁著某人疼又不敢叫出聲,退後了一步,對著他笑了笑,隨即放手,整理好自己,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那燈火輝煌的所在。


    某人摸了摸被咬痛的唇,笑了笑,也跟著走了進去。


    羅西夫人看看左邊的林希,又看看右邊的某人。她的笑容又優雅又含蓄,看不出絲毫破綻。


    某人心裏卻明白,自己跟林希的事,多半瞞不過這位久曆世事的老人。


    然而,就算彼此心知肚明,該做的功課還是要完成。某人舉起酒杯,笑著讚美了一番薔薇莊園的陳設布置,隨即又笑稱自己剛才不過是去洗手間,居然就在這座華麗的藝術殿堂裏迷路了。


    桌上的人笑得正歡,小翻譯也磨磨蹭蹭地走了迴來,身上穿著新換好的衣服,雖然簡單整理過儀容,眼睛還是紅紅的,看得出剛才的哭鬧並不是純粹的演技。


    某人沒有從小翻譯身上問出因果,心裏一直煩悶,現在見他這幅模樣,反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便起身替他拉開座椅,讓他坐好。


    小翻譯瞥了他一眼,悶悶地說了一聲謝謝,話語間還存留著濃重的鼻音。


    某人摸著鼻子歎了口氣,:“你說我是騙子,又不說原因,我怎麽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小翻譯又瞥了他一眼:“你一說話就摸鼻子。”


    “這個真沒有!”某人一邊抗議,一邊下意識地又去摸鼻子。


    “嗯,本來沒有,現在有了。”小翻譯舉一反三,對答如流。


    某人:“(#‵′)”


    事實上,某人說薔薇莊園大得讓人迷路,的確是虛話。身為一名建築設計師,處於職業的敏感,即使麵對再複雜的地形,也是不會迷路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晚宴結束後,某人趁著夜深,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門廊,成功地在迷宮一樣的莊園裏摸到了林希的房間。


    “篤篤——”簡短的敲門聲剛好不會驚擾到樓內不知藏身何處的傭人。


    某人覺得自己又英明又神武,直到——他發現開門的人居然又是妖嬈地裹著浴巾的小翻譯,瞬間就不淡定了。


    “你又跟林主管睡一個房間?!”某人怒了。


    小翻譯不屑地表示:“這是我的房間。”


    “不可能!”某人對於自己的專業技能(真的跟狗狗的技能不是出自一個係統)很自信,絕對不會發生這種烏龍事件。


    “嗯,”小翻譯漫不經心地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那間是林先生的,我倆換了房間。”


    “……”某人順著小翻譯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剛好看到那間房門打開,柔和的暖光裏,林希穿著襯衫站在門口,修長的身影映在廊上,繾綣成他心上的光影。


    兩個人離得有點遠,你看我,我看你。某人身邊還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小拖油瓶,特別的礙事,特別的多餘,特別的不知道非禮勿視。


    某人張了張嘴,沒說話就直接大步向林希那邊走去。林希站在門口看著他,眉目不動,然後慢慢退後,終於在他快抵達走廊盡頭的時候,輕輕關上了房門。


    “林希——”某人站在門外喚。


    門裏過了一陣才傳來聲音:“太晚了,去睡吧,明天還要去實地考察。”


    “可是——你相信我——”某人覺得自己這一天真是委屈到了極點,總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徘徊糾結。


    門內沒有聲音,連門縫下的光線都消失了。


    某人對著緊閉的房門在黑暗裏畫圈圈,壓低了聲音,又軟又糯地裝委屈:“外麵太黑,我找不迴去了……”


    喂,快來開門,把門外這隻大灰狼抱迴去吧。小兔子——乖乖?


    某人困得半眯著眼睛,不放棄地撓了撓門。


    房門忽然打開,他的手沒來得及縮迴去,就觸到了林希的身體。夜晚太黑,看不清對方的表情,隻聽到清潤的聲音響起:“進來睡,老實點,別影響我休息。”


    “哦,好。”大灰狼殿下夾著尾巴跟了進去,眼裏綠色的小火苗按耐不住地蹦蹦跳跳。


    房間不算大,有一張小而溫暖的單人床,有一組雖然簡單但看起來也算舒服的沙發,襯著暖暖的台燈,實在是溫馨。


    房間本來是分給小翻譯的,因為他不敢一個人睡在最外間的屋子裏,所以才互換了房間。林希當然不會說自己從換房間時就猜到了某人一定會半夜爬過來,所以沒有換睡衣,洗完澡還套了一件襯衫坐在床頭看書。


    某人的頭腦其實很靈光,四處看了看,就已經猜到了林希其實是在等自己,隱形的小尾巴不免搖了又搖,甚是得意。


    然而沒來得及說點什麽,做點什麽,林希就已經指著客廳的沙發說:“床太小,自己睡沙發去。”


    “……”某人看了看那床,又看了看那沙發,特別不情願。


    腦內的小劇場裏,哭泣的小人控訴著:“喂喂喂,你跑去小多屋裏做什麽?你跟小多看星星看月亮做什麽?”


    微笑的小人柔聲勸慰:“不是這樣的,親愛的,你聽我說,我是一心一意的——”


    實際的場景是,林希先是向沙發上丟了枕頭,然後又拋了被子,最後又開始把某人往沙發上推:“早睡早起,別磨蹭,早上起早點,趁大家沒醒,趕緊迴自己房間。”


    “……”某人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委委屈屈地說:“不是你看到的那麽迴事,我其實以前真不認識小多。”


    “小冬。”林希極有耐心地糾正。


    “不是這樣的,我根本不認識小多,額,小冬,”某人扁了扁嘴,“可是他居然認識我,知道我很多事,而且都是很多年前的事!”


    “嗯,你失憶了嘛,很正常。”林希垂著眼看手裏的那本意大利文原版書,漫不經心地加了這麽一句。


    “我沒失憶啊……”某人更委屈了。


    “那你今天在露台上是什麽意思?”問話的人沒有抬頭,卻很有技巧地試探著。


    某人眨了眨眼:“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這招你經常用啊!


    “所以——”林希放下書本,笑著端詳他,“你就假裝自己失憶了,然後套他的話,想知道到底怎麽迴事?”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某人覺得自家總管就是聰明,一點就透。


    “好,那就明天繼續失憶吧。”林希笑著說了這麽一句,隨即關燈,“晚安。”


    某人眨了眨眼,眼前一片黑暗,剛熄滅的壁燈邊還有些許閃光,像是夜空裏的星。


    “林希?”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在露台上玩的這一手不像開始想象的那麽高明了。


    =口=不管腫麽樣,狗血劇情必須貫徹下去,不然怎麽能從那麽精明的小孩子嘴裏套出來實話?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在家糾結領帶的量詞,今天在辦公室糾結沙發的量詞,我真沒救了=口=


    明天去練車,希望太陽不要那麽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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