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弟弟一眼:“二弟好計謀啊。”想以此斷了他的機會,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二皇子笑笑,皮裏陽秋。他眼角的餘光瞥過麵色蒼白的薛瑾,歎道:“二哥竟不知道,原來三弟身邊也是藏龍臥虎。”


    “哪裏哪裏……”薛瑾隻能幹笑。


    剛才衝上去跟舞姬相鬥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央。她不知道原本侍立在她身後的秦央為什麽會預知這一切。她不會傻到真的以為是大哥做的這一切,大哥雖然脾氣不好,可不是傻子。


    然而越是簡單粗暴的法子,越是管用。後來的日子,大皇子清楚地感受到了父皇審視的目光。他有心辯解,卻怕弄巧成拙。


    查,卻什麽都查不出。那些舞姬沒有任何異樣之處——如果真有異樣,隻怕連皇宮都進不去。


    大皇子鬱悶,薛瑾也開心不到哪裏去。她等著秦央的解釋,她想聽他的解釋,可他卻一如既往,神情無一絲異樣。


    秦央在千秋節上立了功,得到皇帝的賞識。皇帝問他,武藝是怎麽學來的,他老老實實,無一點虛假之處。皇帝看了薛瑾兩眼,竟向她討要秦央。


    薛瑾莫名其妙,如果是一般人見到這樣的場景,大概都會以為是老二和老三合謀陷害老大吧。畢竟大家的腦迴路都長得九曲十八彎,再簡單的事情都會想複雜。薛瑾覺得自己都未必清白了,卻不料皇帝會要走她的任務目標。難道皇帝會覺得把危險的種子放在自己身邊會更安全些?別人家的皇帝不是最怕別人往自己身邊安插人手麽?


    皇帝開口,薛瑾拒絕不得。她愈發的愀然,這任務目標都離開她的勢力範圍了?她還有功成身退的一天麽?


    那麽,失敗的話,會是做貓還是做狗?薛瑾搖搖腦袋,明明她的腦容量就不適合宮鬥嘛!陰謀陽謀的,她什麽都不會啊。


    在無人之處,薛瑾拉著秦央隻差沒眼淚汪汪了:“央啊,跟著父皇好好做人,好好學習。一定要聽父皇的話,要不,你就一步一步往上走,當太監總管吧。目前看來,這是最靠譜的了……”


    她不得不承認,秦央不是她心中的科學家,他永遠都不會成為她心中的男神。她心目中的男神一身正氣光明磊落,可能小節有虧,但是絕對大節無損。她不知道秦央是怎麽跟二皇子聯係上的,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們之間不一般。


    風老鷹雛,雨肥梅子,午陰嘉樹清圓。


    六年中,她看著他長大,她在他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教他習字,教他習武。他的每一點進步都能教她開心許久。她付出的感情早就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可他的表現著實教她心寒。千秋節的事情,從頭到尾,他居然一句解釋都沒有。


    秦央沉默了許久,向薛瑾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殿下。”


    薛瑾瞧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突然沒了秦央的陪伴,她有點不大習慣。她重新重用的小圓子並不如秦央那般合她心意,而且小圓子剛到她身邊沒多久,就生了惡疾,藥石罔效,撒手而去。


    而秦央則很受皇帝喜歡。他能文能武,聰明伶俐,不多舌,不妄言。在後宮紅極一時。


    薛瑾心想,他果真還是適合皇宮的吧。她給他規劃的路子,都不是適合他的路子。


    她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從那個瘦小的少年一步一步長成今天的模樣。他到了皇帝身邊後,她已經很少能見到他。


    再見他時,他已經穿著絳紅色的總管麒麟服飾,帽子上綴著一塊白玉,帽簷兩旁垂下兩根黑色絲絛,麵如冠玉,目如朗星,和當日被一群內侍欺淩的小宦官迥然不同。


    他向她遙遙施禮,薛瑾隻是一笑。如今身份已變,她作為皇子,不好跟父親身邊的人走得太近。現在的他,是秦公公,而不是她熟悉的秦央。


    秦央望著她越走越遠,微微勾了勾唇角。誰都不能站在她身邊,除了他。


    年後,宮裏出了一件大事,高貴妃禦前失儀,被貶為妃。皇後統領後宮不當,禁足三月。皇帝氣倒,已經數日不曾上朝了。國事有兩位皇子和丞相共同處理。一時之間,宮中人人自危。


    薛瑾身為未成年的皇子,尚在宮中,已經好幾天沒見過皇帝了。更遑論早已出宮建府的大皇子了。


    與此同時,宮裏更多的傳聞是皇帝身體不好,那次暈倒後就不曾真的痊愈,又在千秋節上被大皇子給氣著了。


    而大皇子偏偏極不知趣,竟向皇帝身邊的秦公公打探皇帝的身體狀況,刺探宮闈,使得皇帝震怒。


    繼中宮之後,大皇子又遭禁足。


    薛瑾隻覺得天越發冷了,那個指證大皇子的秦公公不是秦央又是誰?


    二皇子乃是中宮嫡子,名正言順,眾望所歸。到處的傳言都是二皇子在皇帝麵前親自侍奉湯藥,極為恭謹孝順。皇帝不止一次與他促膝長談,留宿宮中。


    皇帝的意思大約是很明顯了。薛瑾作為隱形人,行事愈加低調。


    大皇子一脈自然不甘心如此,到了這個時候大約都是要再奮力一搏的吧。薛瑾雖然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是看了這麽多年的宮廷劇,她知道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


    三月初九,電閃雷鳴,薛瑾從夢中驚醒:“秦央!”她夢到秦央獰笑著向她走來。他扼著她的脖子,似是要奪取她的性命。


    孫姑姑提著燈走了過來,滿臉擔憂之色:“殿下?”


    薛瑾脖子裏全是汗水,眼中的驚駭尚未散去,她擺了擺手:“無事。”春天打雷,不像是好征兆啊。她靜了一靜:“幾更天了?”


    “再有一刻,就四更天了。”孫姑姑神色凝重,“昨夜兵戈起,還好離文淵殿距離甚遠。”


    “什麽?”薛瑾大驚。


    孫姑姑道:“文淵殿外多了不少士兵,不是大內侍衛。事已至此,殿下隻作不知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還未從夢中清醒過來,薛瑾大口大口地喘氣,她伸臂抱住了孫姑姑:“父皇,會有危險麽?”


    孫姑姑一愣:“陛下是萬民之主,是真龍天子,不會有事。”她心說,隻怕皇帝陛下的身體早就不行了吧。她拍拍薛瑾的背,輕聲道:“殿下,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天終於亮了,薛瑾穿戴整齊,照例去向皇帝請安,卻沒能走出文淵殿。她看了一眼殿外林立的士兵,靜靜地退了迴去,一言不發。在皇宮多年,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


    日出東方,霧靄未散。書上說,這樣的日子,必有變天大事。薛瑾臨窗而立,心中千百個念頭轉過,最終卻隻化為一聲歎息。


    太陽終於驅散了霧靄,殿外隱隱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雜亂而喧囂。薛瑾循聲望去,為首的那個人再熟悉不過。是秦央。


    他又穿迴了藍衫,眼睛微紅,神情疲憊。他獨自一人進殿,站在她身後,眉頭緊鎖,沉聲說道:“三殿下,陛下駕崩了。”


    薛瑾如遭雷擊,腦海一片空白。她腳下一個趔趄,站立不穩,秦央連忙伸手扶住了她,輕聲說道:“小心一些。”


    薛瑾捉住他的胳膊,難以置信:“怎麽會?父皇他……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好端端的。”


    那個人雖然兩鬢微白,但是精神矍鑠,怎麽會說沒就沒了呢?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嗚咽一聲,咬牙問道:“是誰?”


    秦央苦笑:“哪有誰?殿下上次見陛下是什麽時候?是上元節吧?陛下自年前那場大病開始,身體就大不如以前了。”


    “那為什麽?”為什麽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幾次求見,都被他的人攔在外麵。她在這個父親心裏真的一點地位都沒有麽?


    秦央仍然環著她的胳膊,柔聲說道:“陛下胸中自有丘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略微收拾一下,去拜見一下新皇帝吧。”


    “誰?二哥麽?”薛瑾拽著他的衣袖,追問,“是不是二哥?父皇的死跟二哥……”


    “噓,噤聲!”秦央驀然變色,“跟二皇子無關。昨夜陛下病重,命大皇子進宮。大皇子心懷不軌,被二皇子派兵拿下。大皇子已經伏誅……”


    他講的很簡單尋常,薛瑾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大哥也……”


    秦央點了點頭:“是,留了全屍。”


    “全屍?”薛瑾腦中念頭轉得極快,“你是二哥的人,對不對?”以前她就有過這種猜測,隻是不敢確定。那時,他不解釋,她也不追問。


    她掙脫了他的攙扶,冷聲問道:“你根本就是二哥的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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