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大驚,也跟著跪倒在地。孫姑姑在她身邊多年,對她忠心耿耿,體貼照顧,是比起孟婕妤更能給她母親感覺的人。


    孫姑姑跪地直挺挺的,慘然一笑:“殿下隱藏得可真深。”


    薛瑾咬牙:“對不起,姑姑。”其實,她曾經一度以為孫姑姑是知道真相的。畢竟孫姑姑是孟婕妤身邊的人。


    孫姑姑將身子側向一邊,不受薛瑾的禮,許久才澀然道:“是娘娘的意思?多久了?從十年前就開始了?”


    十年前,是真正的三皇子過世的時候。


    薛瑾點了點頭,強打起精神,轉而又道:“姑姑意欲何為?如果姑姑要向父皇……”


    “殿下!奴婢是不想要文淵殿上下的性命了麽?三殿下身子尊貴,怎能向奴婢行此大禮?再過幾日,殿下就要滿十四周歲了,宮裏的規矩,這可是要放身邊人的。大皇子二皇子都是這樣,不知殿下有何打算?”孫姑姑由嚴厲轉向憂慮。


    薛瑾一愕,已然明白了孫姑姑的意思。她心中滿是感動,握著孫姑姑的手,泣道:“對不起,姑姑,對不起……”


    孫姑姑伸臂環住了她,泣不成聲:“殿下,殿下……”她居然到今天才知道。


    宮中不比別處,兩人很快恢複了常態。薛瑾終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姑姑是如何得知的?”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唯一的破綻就是難以處理的穢物。


    孫姑姑道:“那個叫小奴的宮人形跡可疑,身份不明,奴婢怎會放心?她年紀尚幼,癸水未至,何來穢物?更何況那衣料是皇室貴胄獨有,整個文淵殿可以有的,隻有殿下一人。說起來,殿下兩年前點名要做百疊衣的時候,奴婢就該懷疑的。隻是奴婢不敢往那裏想。怪不得,怪不得娘娘……”


    怪不得孟婕妤心中鬱鬱不安,原來是這層緣故。孫姑姑在心底將孟婕妤翻來覆去罵了許多遍,因為她的任性爭寵,文淵殿上下都性命堪憂。


    薛瑾頭上冷汗涔涔,心中暗叫慚愧。


    孫姑姑又道:“殿下既然是三皇子,那麽這輩子也隻能是三皇子了。奴婢曾聽婕妤娘娘說過,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希望殿下看在文淵殿上下的份上,努力做好三皇子。”


    瞞了六年的秘密突然被別人知曉,薛瑾在惶恐的同時,竟鬆了口氣。


    孫姑姑撿要緊的話對她說了,生怕旁人懷疑,匆匆告退。


    秦央站在殿外看著孫姑姑的背影,慢慢地眯上了眼睛。他待孫姑姑離開許久,才又重迴了偏殿。他看到他的殿下端坐桌前,以手撐額,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眼神銳利,不過是隨意一瞥,就看見她眼角微紅。他心裏一緊,麵上卻若無其事地道:“殿下可要到外邊走走?花兒開了呢。”大約女孩子都是喜歡花花草草的吧?


    薛瑾心情起落,也無心習字,聞言點了點頭,合上書本,走了出去。


    文淵殿地方偏僻,甚是冷清,殿裏的花雖然開得茂盛,卻愈發顯得清冷。薛瑾隨口說道:“秦央,你耍套把式給我看。”


    秦央掃了她一眼,薛瑾實在是不想說她從他眼裏看到了類似於無奈、鄙夷的情緒。她明明說過習武為了強身健體,為了保護自己。她這是要逗猴子麽?


    “好吧,好吧,不耍就不耍。”薛瑾眼珠子一轉,又勸哄道,“你好歹露兩手給這些宮女瞧瞧啊。”她聽說宮中雖然禁止對食,但這種事情是禁不住的。像秦央這種長相的,大約是宮女找對食的首選吧?


    秦央隻是瞧著她不說話,寵溺而無奈。在知道她是女孩子之後,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裏都變得不同了。


    薛瑾再也沒看見過小奴,聽孫姑姑說,小奴失足落水,淹死在了荷塘。薛瑾驚訝了許久,隱隱覺得這中間可能跟她有關。難道是孫姑姑所為?宮中的陰私,她大概也知道一些。她知道,這可能是為了保護她的秘密,為了文淵殿。但是這樣的事實,卻教她難以接受。她無法像之前那樣坦然地麵對孫姑姑,即便是孫姑姑待她比之前更加慈愛憐惜。


    薛瑾暗暗拿話問孫姑姑,然而孫姑姑神情如常,似乎真的與這件事無關。薛瑾是願意相信孫姑姑的,那是陪在她身邊的老人,在她心裏,是不遜於孟婕妤的存在。可能真的是意外吧。


    年齡越大越不好遮掩,她十四歲生日剛過,太後就賜給她了兩個麵目清秀十七八歲的宮女。


    薛瑾心中叫苦不迭,麵上還要麵帶感激的微笑連聲道謝。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啊。至於這兩個宮女,還是交給孫姑姑吧。


    孫姑姑之前就跟她提過這件事,大概是有應對之法的吧。


    薛瑾迴頭看看嘴角含笑的秦央,十分不厚道地想:再笑,你又比我強到哪裏去?雖然都是假男人,可好歹我是真正的女人啊。


    然而待她將目光轉移到那兩個宮女身上,她的那點慶幸也就蕩然無存了。她還是個姑娘,如何去喜歡別的姑娘?


    好在孫姑姑以學規矩為名,將那兩名宮女安置在偏殿,嚴令她們未得允許,不得到三殿下跟前去。


    薛瑾這才鬆了口氣,拉著孫姑姑的手道謝不迭。


    孫姑姑卻歎了口氣:“這也不是長久之法啊,太後賜的人,不能一直晾著。”她在宮中多年,見慣陰私,卻不願汙了自己的手。如今為了三殿下,為了文淵殿……再等等吧,再等等,還沒有到非髒手不可的地步。


    薛瑾也沉默了,或許,她可以立下個大功,求個免死金牌之類的護身符。屆時,她向皇帝坦誠一切,大約就不會連累旁人了吧。


    隻是……她低頭看看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要立功,隻怕也不大容易呢。


    可惜,她還沒琢磨好自己如何立功,就發生了件大事。


    那是孟婕妤的生忌,薛瑾請孫姑姑幫忙準備了瓜果,想在文淵殿簡單地祭拜一下,並不想驚動旁人。


    誰知,太後不知怎地心血來潮,來了文淵殿。見院中瓜果,細問之下,得知孟婕妤過世未滿三載。太後心善,難免唏噓。末了,老人家想起她賜下的兩名宮女,使人前去傳喚。


    孫姑姑咬了咬牙,主動帶著太後身邊的榮公公前往。


    薛瑾心砰砰砰直跳,若是太後問起,那倆姑娘豈不是會把她們並不曾近身的事情都抖摟出來?太後豈不生疑?她下意識地去尋找秦央,想安心一些。


    可惜,他什麽都不懂,隻會衝她揶揄地笑。


    薛瑾定了定神,自首的話罪責會輕些吧?她一時熱血上頭,快步上前,倒頭便拜:“太後,瑄兒有話要說……”


    秦央神色一變,也跟著跪倒,他悄悄地拽著她的衣服,以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有我在,你別怕。”


    太後並未聽見他的話,她慈眉善目的,和藹地問:“這孩子真見怪,有什麽話就說。”


    “瑄兒……”


    薛瑾鼓足勇氣,秦央便在她的腳上捏了一下,她打了個哆嗦,咽下了到嘴邊的話。如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她不是不打自招嗎?


    “太後,太後……您可要為三殿下做主啊!”榮公公聲音尖利,扭著腰,一路小跑著過來。太後聞言,不由得看了過去。


    孫姑姑跟在榮公公身後,一臉憤慨,眼中卻陰霾盡散。她衝薛瑾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規規矩矩向太後行禮。


    太後橫了榮公公一眼:“咋咋唿唿的像什麽樣子?什麽為三殿下做主?三殿下怎麽了?”


    榮公公是太後的身邊的老人了,雖然太後麵帶不虞之色,但他也無所畏懼。他一邊抹淚,一邊說道:“咱們三殿下那可是個孝子,想著婕妤娘娘仙逝不滿三年,為母守孝,不近女色……”他拭淚之際,瞧見太後的眼神,連忙改口說道:“三殿下以家國為重,難免冷落了太後欽賜的美人兒,沒想到,她們,她們,她們居然……”


    “她們怎麽了?”太後鳳眸暗挑,不動聲色。


    榮公公跺了一跺腳,嗔道:“她們居然大白天做了那磨鏡之事!好不知羞,真是淫.賤至極!”


    磨鏡這個詞,之前薛瑾不懂,可是在宮裏待了六年以後,卻是早就明了。所謂的磨鏡,就是女同性戀。宮中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宮女寂寞,找對食的有之,磨鏡的亦有之。在宮裏,這樣的事情不算隱秘。


    可是,這兩個姑娘是太後欽賜的,大約性向正常才對啊,怎麽會突然就彎了呢?她不禁扶額,所以說那兩個姑娘因為她的冷落,內部消化,成了百合?


    這都是造孽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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