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還真傻,做得太好吃,他們就吃的多了,哪裏還能有剩餘?”高大牛掏出一塊肉幹來,殷切地遞給她,“給你吃。”


    薛瑾哪有心思吃肉幹啊,她氣唿唿地:“那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娶你。”


    “我是問你想幹什麽。”薛瑾氣得快說不出話來。


    “你。”


    “滾!”薛瑾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如果不是他神情坦蕩,無一絲猥褻,她肯定會忍不住打他。


    高大牛認真地說:“荷花,你放心,我肯定能養得起你。”


    薛瑾:“……”


    畢竟是在軍營裏,他們不能久談。但是每談話一次,薛瑾就失望一次。許立也好,程奕行也罷,他們都有較為遠大的目標,好言勸說,或是提供有利條件,他們都能一步步成神。而高大牛,他所追求的生活,與男神差得太遠。


    薛瑾曾經在空閑時間問靳軍醫:“在這裏,什麽樣的男人受人敬重?”


    靳軍醫當時正在用毛巾擦手,他神色不變:“不怕死,能殺人。”


    得,高大牛最怕死。


    靳軍醫將毛巾放好:“你問這個做什麽?昨天你拿過的藥材都記住了?”


    薛瑾訕訕地答:“沒有。”


    “那還不去記!”


    “哦哦。”薛瑾跟他連正常的對話都進行不下去,她隻要說得稍微多些,他就會以一句“滾出去!”結束他們的談話。


    薛瑾腹誹,迴答不上來就罵,沒出息!


    靳軍醫和他們不一樣,他是世家子弟,和羅小將軍是至交好友,兩人的起點都比別人高上許多。


    羅小將軍為了表示自己與士兵打成一片同甘共苦,他吃的也是大灶上的飯菜。吃慣了珍饈美食的羅小將軍對著軍隊的夥食,竟也能平靜接受。


    而靳軍醫就不同了,他走的是高冷路線,他有自己的小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薛瑾好幾次對他的食物差點流口水,她實在忍不住,假惺惺地問:“軍醫,要不,我給您做飯吧?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您這樣的君子,人中龍鳳,怎麽能……”


    靳軍醫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言簡意賅:“滾出去!”


    薛瑾隻得訕訕地住了嘴,聽說打擾人家用餐的都不會有好結局,看來是真的。


    偶爾靳軍醫心情好,會在做飯的時候,叫她來觀摩。


    於是,薛瑾就用崇拜的眼神盯著他,看他用瀟灑利落的姿勢,做出大量的美食來。她愈發覺得餓了。


    可惜,靳軍醫雖然做得多,卻想不起來與她分享,他會送給看守藥材的士兵,送給得病的老兵,卻不會送給在一旁眼巴巴看著的她。


    薛瑾猶猶豫豫,旁敲側擊:“靳軍醫,我能用用您的灶台嗎?”


    理想答案是他大手一揮,豪情地說:“自己端去吃吧。”


    但是靳軍醫怎麽會讓她如意?他冷著臉,沉默了片刻。薛瑾心想,完了。接下來肯定是“滾出去”了。


    靳軍醫慢條斯理:“不借。”


    薛瑾掩麵而走,這日子沒法過了!敢情讓她看那麽長的時間,隻是看看啊!大牛哥私藏的肉幹雖然不大好吃,可是實打實地都到了她的肚子裏。這樣想想,大牛哥其實也挺好的。


    如果,高大牛要成男神,至少需要瘦三十斤,不,五十斤。就衝他的滿臉橫肉,他就難以成神。


    薛瑾隻要一有空,就去找高大牛,教他認字,勸他成才。她拿出對待許立的架勢來,或誘哄,或激勵,極為耐心。奈何對方幾乎是一根木頭,她的委婉說辭,他根本聽不進去。


    “我不用學認字,咱們又不考狀元,會種地就行了。”高大牛也知道識字有出息,可是他不願意讓荷花教他認字。荷花從靳軍醫那裏學了字,來他這兒教他,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薛瑾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想著他不願識字也就罷了,她苦口婆心勸高大牛減肥:“大牛哥,其實你可以跟著訓練的,學了本事防身也好啊。”


    高大牛異常堅決:“不練,練得好了,羅小將軍會讓我上戰場的。”


    薛瑾無語淚凝噎,怎麽就一點民族認同感和歸屬感都沒有呢?按常理不該是這樣啊。可惜高大牛不在乎誰做皇帝,也不在乎年號是什麽,他就是一普通的小老百姓,朝堂大事與他無關,他厭惡戰爭。


    “荷花,你別擔心,大牛哥是個種田的好把式,我有的是力氣,成了親也能讓你滿意。”


    薛瑾恨鐵不成鋼:“難道你就不想打敗了敵人,過好日子?”她還沒見過這種推他前進,他反而後退的。


    高大牛撓撓頭:“反正咱們村又沒在邊境,打仗又打不到咱村兒。朝廷那麽大,少塊地也沒關係的。”


    說好的熱血青年呢?


    高大牛遲疑著問:“荷花,你咋了?怎麽這麽不對勁兒呢?是不是靳軍醫跟你說了什麽?”


    薛瑾目光沉沉:“沒有,大牛哥,靳軍醫什麽都沒跟我說。你努力一點好不好?”


    高大牛不傻,他忽然有些不安:“荷花,你到底是咋了?”自從他們來到邊關,荷花像是中了邪一般,變了許多。


    薛瑾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大牛哥,你真的就一點也不想改變嗎?哪怕是為了荷花也不肯嗎?”


    如果他堅持自我,始終不肯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那她哪裏還有完成任務的可能?


    高大牛慌了:“荷花,你別哭啊,荷花。你想讓我變成什麽樣?你別哭啊……”


    薛瑾用手背抵著嘴,嗚嗚咽咽,她想他變成什麽樣?她想她從來沒有被係統纏上,她想她隻是普普通通的薛瑾可以嗎?


    發泄歸發泄,任務還是要做的。她很快抹幹了眼淚,甕聲甕氣地迴答:“我隻想你變得好一點,更好一點。”


    高大牛站直了身體,很鄭重地說道:“你放心,我會對你更好的。”


    薛瑾點了點頭,心頭一片茫然。沉浸在對未來擔憂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高大牛狐疑的眼神。


    在帳前來來迴迴了好幾次,薛瑾就是不敢進去,不照鏡子,她也知道她的眼睛紅腫著。可是,軍中紀律嚴明,她哪能在別的地方來迴走動?


    “田七!”


    靳軍醫的聲音在帳內響起,薛瑾條件反射答道:“到!”她歎了口氣,灰溜溜地走了進去,耷拉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問:“您有什麽吩咐?”


    “在外麵磨磨蹭蹭幹嗎呢?”


    薛瑾低著頭:“沒什麽。”


    靳軍醫屈著食指輕敲桌麵,沉吟道:“記得你說你喜歡繡花是吧?你的女工針黹應該不錯吧?”


    “啊?”縫扣子算嗎?十字繡算嗎?


    靳軍醫繼續說道:“昨兒有件袍子劃了道口子,這是我離家之際,家母親手縫製……”他說到這裏,不再開口,凝視著薛瑾。


    薛瑾正聽著呢,突然沒聲了,疑惑地抬起頭:“然後呢?”


    靳軍醫麵色微沉:“在藥帳裏,你去把它縫補好。”


    “哦?哦。”薛瑾胡亂應下,隨便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她有荷花的記憶,卻沒有荷花的本事。她的手能拿筆,能敲鍵盤,卻拿不得針線。靳軍醫的衣服幹幹淨淨,有淡淡的草藥香,和軍中隨時散發著汗臭的糙漢子不同,雖然身在軍營,他身上也有著世家子弟的清介狷傲。


    她觀察了好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她縫壞了就不好了,這衣服的料子看著就不錯,隻怕她賠不起。何況這是人家母親親手做的,更不敢大意。


    她本以為以靳軍醫的脾氣,恐怕要怪罪她了,她已經做好了聽到“滾出去”的準備,誰知他卻隻是揮了揮手,似乎很是疲憊。


    唉,人人都有煩心事兒啊。


    近幾天,夷狄又來挑釁,殺死了兩名巡邏的士兵。羅將軍雖然不動聲色,但是暗自裏早就在布局,隻等著時機一到,狠狠地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


    而偏偏靳軍醫收到家書,他的父母為他定下了親事,信裏雖然沒有明說,卻暗示他早日迴還。


    薛瑾原本不知道這些,還是聽看守藥材的王叔提起的,據王叔說,當時羅小將軍不過是開了句玩笑,靳軍醫就黑了臉,拂袖離去。


    王叔歎道:“唉,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先立業後成家。靳軍醫若是在戰場上掙得功勳,還愁沒有名門淑媛為配?他家老爺太太也忒心急些。”


    薛瑾深以為然。


    其實,高大牛最近也很愁,恐怕又要開戰了,這幾年,戰事斷斷續續,沒個太平。他是個夥頭兵,不用上場殺敵,生命自然無虞。但是荷花作為靳軍醫的醫童,可是很有可能會上戰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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