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隆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地迴答道:“薛主席的理解沒有任何錯誤,但是,貴國政府一直在切實履行成員國職責和義務方麵躑躅不前,令聯邦議會倍感失望。戰車的事情先撇開不提,到現在為止貴國仍然遲遲未交出國家財務稅收以及民政管理權,對聯邦議會一再重申要求進軍西伯利亞,開辟亞洲戰場的決議也置若罔聞。然而,薛主席當初對於加入聯邦可是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了,你們索要猛獁戰車的核心技術資料,我們也毫無保留地悉數相贈。薛主席當時的態度,與現今的實際表現可是完全不一致啊。”


    薛世傑輕輕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尊敬的梅隆議長,地球聯邦應該是代表了全體人類的共同利益,這是我們的共識。作為最先倡議建立聯邦的貴國,擁有聯邦議會百分之五十五席位,我沒有任何意見。但露西亞占百分之三十五席位,而我國卻占不到百分之八席位,這個安排我是有不同看法的。”


    “我們中國有句老話,明白自己吃幾碗幹飯,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擁有多大的權力,就該承擔多大的責任,這也是世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公理。我的祖國曆經戰火動蕩,國力損耗嚴重,在聯邦議會中占個百分之八席位也算合情合理吧。但是,讓我們這樣占百分之八席位的小國弱國,去與占百分之五十五席位的貴國在承擔責任和履行義務方麵相提並論,議長先生,您覺得這是一個公平的對比嗎?”


    “還有,露西亞南侵我國,殺我國民,掠我國富,這筆帳到現在都還沒有算清。讓我們加入聯邦議會可以,但讓我們與這個不共戴天的仇敵重新握手言歡,我薛某人拚著不要這張臉了或許可以做到,但我身後千千萬萬的中國老百姓卻未必能答應。況且,露西亞現在隻剩一張幹癟皮囊,整個西伯利亞改弦易幟,烏拉爾山脈以東盡是輻射鬼塚,全國人口不足一千萬,大部分都縮守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藤蔓叢林中苟延殘喘。試問,這樣名存實亡的成員國,又有何德何能占據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聯邦議會席位?”


    梅隆終於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與右手邊的麥凱恩快速交換了一下眼色。


    “聯邦議會席位比例的事情,是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重新協商和調整的。”梅隆鄭重其事地做出了許諾。


    薛世傑微笑著,眼光飄向別處,卻沒有答話。


    梅隆盯著桌麵上的文件和照片,像發呆一樣看了兩秒鍾後再次開口:“那麽,你們想要多少席位?”


    “少於百分之五十,免談。”薛世傑的迴答非常簡短,也極具誠意。


    梅隆聽到這個數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涼氣:“百分之五十?那我們……那其他成員國怎麽辦?”


    薛世傑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用一種認真的表情凝視著聯邦議長:“梅隆先生,我一直很尊重您這樣充滿智慧的偉大政治家。以您的眼光,應該不難看出來,露西亞已經完蛋了。至於剩下的那些成員國,聯邦議會裏有他們,或者沒有他們,難道有很大區別嗎?”


    旁邊的麥凱恩總統按捺不住了:“百分之五十?你們……你們有什麽資格和我們分庭抗禮?猛獁戰車以及小型核裂變反應堆的技術,都是我們給你們的!”


    薛世傑一攤手:“如果議長大人認為我們不值得百分之五十的席位,那麽好,我們可以自行滾蛋,馬上退出地球聯邦,讓露西亞人和歐洲那些自顧不暇的廢柴們來陪著貴國玩吧。”


    這個*裸的威脅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連大人物們背後不停做筆記的那些翻譯和隨從人員們也屏住了唿吸。


    良久之後,梅隆用沙啞的嗓音表示了妥協:“行,百分之五十,按你說的。”


    溫暖和善的笑容再度迴到薛世傑臉上。


    但是,地球聯邦議長卻傾斜著身體,向薛世傑這邊微微靠攏了一些。


    “尊敬的薛主席,希望貴方也能及時表現出一個負責任大國應有的誠意,如何?”


    薛世傑點了點頭:“在聯邦議會席位比例重新擬定後,我們將會立即向貴方無償提供反製相位脈衝技術,以實際行動支援盟國在北美地區的軍事行動,並盡快考慮開辟亞洲戰場事宜。”


    “不。”梅隆用僅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語著:“不,我親愛的薛主席。這些事情我們都可以先放到一邊去,有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驅使我必須向閣下尋求一個合理的答案。”


    “嗯?”薛世傑揚起了眉毛。


    “前年,也就是互助會針對全球發動相位脈衝風暴掃蕩的當天,我國一架軍用運輸機在貴國東海海域失事墜毀,我方人員在打撈起來的飛機殘骸中找到了機組乘員遺體,但卻發現少了一位名叫吉姆的黑人青年,不知道……這位年輕人目前是否在貴國政府監管之下?”


    梅隆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神貫注地盯著主座上的那位年輕人。


    薛世傑微微皺起了眉頭:“是嗎?我沒有印象了,按道理說,這樣的小事應該不會呈報到我這裏來。趙部長?”


    坐在會議桌右側首位的趙振宇應聲轉頭過來,不解地望著薛世傑。


    “我們是否在東海海域的一次墜機事件中找到過一名黑人幸存者?”


    趙振宇搖了搖頭:“文宏達將軍向我匯報過這事,當時飛機殘骸和遺體都轉交給盟國了,但我們根本沒有發現什麽生還者。”


    薛世傑扭過臉,麵帶歉意地看著梅隆:“真是不好意思,議長先生,我迴去以後會再找到當時的主管人員仔細詢問一下,如果真有幸存者或是別的什麽線索,我保證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梅隆注視著對方,臉上的表情像是被膠水凝固了一般。


    “薛主席,出於某種善意的動機,我必須提醒你一下。那位名叫吉姆的年輕人,他……他非常有才華,但是這個人也很危險。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他絕對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薛世傑側頭思索著,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吉姆,吉姆,好像不正是貴國國防先進項目研究局局長的名字嗎?在我的記憶裏,那位局長似乎也是一位年輕有為的黑人青年吧?這樣的國之棟梁,怎麽會變成危險的代名詞呢?”


    梅隆咬緊了自己的嘴唇,繼續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主席先生,這個人能帶來的,絕不僅僅是反製相位脈衝風暴的關鍵技術。您大概不知道,讓大半個地球陷入癱瘓的相位脈衝炸彈,同樣也是他的發明。”


    薛世傑感覺到梅隆身上的古龍水味道包圍了自己的臉部皮膚,但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更糟糕的是,半個月前,美國海軍潛水員在墨西哥灣沿岸找到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牙科記錄和dna譜圖證明那才是真正的吉姆。一位有著三十年從業經驗的法醫用自己的腦袋賭咒稱,這具屍體在水裏已經泡了至少兩年。”


    外麵突然傳來的一陣喧嘩聲打斷了會議廳裏的優雅氛圍,所有人都聽到了怒罵聲,以及人體撞擊牆壁的悶響。


    吵鬧聲越來越大,趙振宇瞪了一眼門口的一名上校,那上校會意點頭,立刻開門出去。


    會議廳裏的雙方護衛人員都緊張起來,一個個把手都伸到了衣服下擺處,全身肌肉繃緊。


    喧嘩聲嘎然而止,出去打聽情況的上校迴來在趙振宇耳邊嘀咕了一陣。


    等上校走後,趙振宇抬起頭來望著薛世傑:“一樓大廳裏執勤的三名國防軍尉官,和美方武裝護衛發生了爭吵和肢體衝突。”


    “胡鬧!”薛世傑驟起眉頭:“為什麽?”


    趙振宇猶豫了一下:“……美方護衛開玩笑,稱今天的晚宴上應該嚐嚐薛主席您做的菜。”


    “這麽說,是嘲笑我隻能當個廚子嗎?”薛世傑淡然道。


    趙振宇沒有敢接這話,他望著對麵那一排貴客投來的疑惑目光,用英語大聲宣布:“一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好了,現在我們可以繼續了。”


    眾人聞言,這才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當晚,國防部長趙振宇代表國家主席薛世傑在市政辦公廳院中設宴招待來訪的外交使團。各種珍饈美味流水般輪番端上,賓主之間杯觥交錯,相談甚歡。


    酒足飯飽之際,三名身著國防軍製服的尉官列隊踏步進入院中。


    當看到他們手持短槍,賓客們臉上又出現了驚惶神色,周圍的美方武裝護衛立刻簇擁過來,閃電般護住梅隆議長和麥凱恩總統。


    三名國防軍尉官在幾張宴桌前停了下來,一字排開。


    他們的臉上,既沒有兇光,也沒有猙獰,隻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寧靜。


    “我華夏乃禮儀之邦,泱泱大國,不行禽獸之事,不做無義之舉。”三個人異口同聲,有如學生念書一般整齊地念誦著完全一樣的台詞:“今我等三人,粗魯失儀,衝撞貴賓,特來以命賠罪!”


    言畢,三人同時舉槍,對準自己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三聲槍響過後,參加宴會的所有美方代表,把剛才吃的各種美酒佳肴全都連肝帶肺嘔了出來。


    而宴席桌邊的中方代表,無論軍職民職,一律都鐵青著臉,正襟危坐,不動分毫。


    坐在最外側的趙振宇常禮服肩頭被濺了一抹血珠,但他壓根沒有去擦拭那血漬,僅用一種幽深空洞的眼神注視著對麵哇哇大吐不止的梅隆議長和麥凱恩總統。


    “我華夏武士的榮耀,豈是爾等鼠輩可妄加揣測……”國防部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將這句話收迴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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