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玨蹙眉,“把話說清楚,究竟什麽信,我從未收到你給我的任何一封信!”


    如果收到了,那還說什麽呢,趙承玨早就過來了。


    九珠捂住了耳朵,哼了兩聲,“你怎麽說都行了,反正我是不知真假。”


    話落,九珠蹭的一聲站起身迴了榻,忽然手腕被人拽住了,九珠一扭頭就對上了趙承玨的那一雙幽暗黑亮的眼睛。


    “九珠!”


    九珠撇撇嘴,掙紮著要脫開趙承玨的束縛,奈何手被緊緊攥著,根本就抽不開。


    “我很快就會挑選駙馬爺了,我就是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你受委屈的……”


    莫名聽了這話,趙承玨心裏竟然有一股喜悅,這說明九珠對自己竟是有那樣的感覺的,是男女之情,而不是將自己當成別人。


    “九珠,我何時騙過你啊?”趙承玨用手板過九珠的身子,不許九珠逃離,“是不是魏莘跟你說了什麽?”


    九珠哼了兩聲,“怎麽,莫非是做了什麽虧心的事,不許讓我知道麽,魏大哥跟你了這麽久,說的應該都是真話吧?”


    趙承玨蹙眉。


    “你果然來大雍就是不安好心,別有所求!”九珠扭過身子,用另一隻手捶打趙承玨的胳膊,“反正不管你怎麽說,明天我就讓父皇盡快給你安排離開。”


    “我是別有所求,我求的那人是你呀。”趙承玨忍不住了,不自覺的攥緊了九珠的胳膊,九珠倒抽口涼氣,癟癟嘴,趙承玨才鬆了手,無奈的歎息,“那你倒是說說,我這個一國的太子究竟有什麽可求的?”


    九珠抿了抿唇,沒好氣的看著趙承玨,“我又如何知道?”


    趙承玨見九珠的情緒有些激動,兩個人的爭執間,聲音不自覺的大了,引來了芍藥。


    “公主,怎麽了?”芍藥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九珠斜了眼趙承玨,“還不鬆手?”


    趙承玨無奈鬆了手,眼看著九珠進了塌上蒙著了小腦袋,芍藥在門口徘徊,這是在提醒趙承玨盡快出來呢。


    直到趙承玨站在廊下,芍藥才離開。


    次日


    九珠早早就醒了,許是昨夜赤腳下地吹了涼風的緣故,小腹處漲疼的厲害,半個上午都躺在貴妃榻上,捧著一本書籍,專心致誌的瞧,芍藥湊過來偶爾瞧一眼,這一頁都看了整整兩個多時辰了。


    隻是芍藥未點破,給九珠燉了一盅桂圓紅棗羹,熱乎乎的,九珠喝了大半碗才放下了。


    “公主有沒有好些?”芍藥問。


    九珠搖搖頭,嘴裏苦澀又沒有滋味,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昨夜根本就沒睡好。


    芍藥斂眉,很快就去請了葉凜過來,葉凜給了芍藥一個處方添加了幾味草藥,芍藥想盡法子哄著九珠喝了小半碗,九珠趴在貴妃榻上眯著眼,瞅著窗外。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微風襲來,還帶著一股涼氣,錦畫立即取來薄毯搭在了九珠的身上,九珠的小腦袋搭在了胳膊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公主可有大礙?”趙承玨見芍藥出來,上前問了一句。


    芍藥是知道眼前這位的身份,所以不敢不敬重,立即迴,“並無大礙,休養兩日就好了。”


    聽了這話,趙承玨才放心了。


    這一日九珠都是懨懨的,期間起來過一次,吃了點東西又睡了,也不說話安靜了許多。


    直到第三日,九珠的精神狀態才好些了,又忍不住向錦畫打聽,“武術大會什麽時候開始準備?”


    “就在這兩日了,總共有二十人參加。”錦畫說著又道,“北縉那邊也報了個名額,還有突厥王爺,阮公子……言公子。”


    九珠忽然被嗆住了,怔怔的看著錦畫,“你說誰?”


    “是言尚書的嫡長子言瑨公子。”


    “這個瘋子來搗什麽亂,誠心的吧!”九珠狹長的眉尖微微緊蹙,錦畫很快又道,“公主,還有一件事,這是今兒早上伊嫻郡主遞過來的書信。”


    九珠接過書信掃了一眼,冷笑,“當真是無恥之極,突厥人的臉麵當真是讓我給瞧透了,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信中寫著紮木伊嫻邀請了九珠去宮外見一麵,如果九珠不去,等武術大會結束以後,突厥就會以和親的方式要求程紫嫣嫁過去。


    九珠單手撐著下頜,猶豫了一會但很快就嘴角翹起笑意,“去給我搜集一些京都城裏的公子哥兒,要花心暴力些的,最好是蠻不講理的那種,其貌不揚也無所謂,明白麽?”


    錦畫點頭,“是,奴婢就去準備!”


    大約等了一個多時辰,錦畫就帶著幾張畫卷來了,九珠打開瞧了眼,錦畫立即道,“這位是齊公子,齊禦史的嫡長子,為人放蕩不羈今年剛十六歲,身邊就已經有了七八個姨娘了,屋子裏的丫鬟但凡稍稍有點姿色的,都被糟踐了,上個月還花高價買迴來一個青樓姑娘,鬧得沸沸揚揚,氣的齊禦史差點活剝了齊公子,奈何齊老夫人就寵著這個寶貝孫子,有齊老夫人護著,齊公子挨了幾板子,這件事就算揭過了。”


    很快,錦畫又指了指另一幅畫,擋住了半張容顏,九珠不解好奇的看去,頓時捂住了眼睛,“這人肥頭大耳,那一雙眼睛瞧著就不舒服,是何人?”


    “這位是王公子,王家二房嫡子,也是個混賬貨為人好色,不思進取,整日就知吃喝玩樂,前兩年娶了妻,不到兩個月就給打死了,尤其是喝了酒以後,就更控製不住了,這兩年王夫人想著法子再娶,街坊鄉鄰都知道王公子是什麽德行,所以還沒有哪一家人敢把女兒嫁過去。”


    “敗類!”九珠嘴裏雖罵著,但臉上卻是露出了興奮,又讓錦畫既往往下說。


    “這位是李公子,今年二十歲。”錦畫清了清嗓子,有些猶豫,九珠看著畫像上的男子,清瘦的很,比起前兩位容貌上強多了,“李公子,怎麽了?”


    “李公子三年前睡了其父身邊最寵愛的姨娘,李大人抓到,打傷了腿,往後這位李公子對女子就恨毒了,院子裏在沒有丫鬟伺候,而是留下了幾個長相清秀的小廝。”


    說起這話,錦畫都有些難以啟齒。


    “錦畫,這種渾話不許在公主麵前說,髒了公主的耳朵。”芍藥輕聲叱喝。


    九珠擺擺手,“鍾靈宮就咱們這幾個人,說說也無妨,再說我還有用呢,也難為錦畫找來這些。”


    芍藥聞言隻好睜隻眼閉隻眼了。


    接下來的幾個人大都和之前的幾位相差不多,九珠瞧著卻是十分的滿意,“都收起來,先留著我有用,去準備馬車我們出宮一趟。”


    錦畫應了。


    “若是穿了男裝,倒是不會過於引人注目。”趙承玨清冷的聲音飄了進來。


    九珠撇撇嘴,但到底還是換了一身青色長衫,發鬢梳起,站在鏡子前成了瀟灑飄逸的小公子,俏生生的,恨不得伸手往九珠的臉上掐一把才好。


    九珠出門,趙承玨自然要跟隨,這一日九珠就當趙承玨不存在,帶著錦畫,青采兩個俊俏的小廝就出門了。


    抵達了約定的地點,是一間酒樓,九珠剛進門臉色立即變了,錦畫也察覺了不妥,“屋子裏點了香。”


    九珠冷著小臉,捂著口鼻。


    “斜對麵不遠處就是一間青樓,進去找一位身高和公主相差不多的姑娘來。”趙承玨從懷裏掏出銀子遞給了錦畫。


    錦畫猶豫了下,看向了九珠,見九珠沒有反對很快就拿著銀子出門了,趙承玨又道,“隔壁的廂房還空閑著,不如坐一會兒?”


    九珠哼了哼,抬腳卻是朝著隔壁走去,單手撐著下頜斜了眼趙承玨,“你怎麽知道隔壁的廂房沒有人定下來,據我所知,這間酒樓每天可不愁客人,要定下這間廂房,起碼要提前三天。”


    “我人在鍾靈宮,可身邊總是還有人的。”趙承玨解釋。


    九珠環視一圈,端起手裏的茶盞抿了口,“一會要來的人是紮木琛?”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卻是肯定的語氣,趙承玨沒有否認。


    不一會隔壁就有了動靜,錦畫將人送進去後就一直站在門口守著,紮木伊嫻來了,卻是斜了眼錦畫,“公主呢,在裏麵?”


    “是。”


    “我和公主有要事相談,你們兩個站遠一些,不許打攪過來。”紮木伊嫻要攆走錦畫,錦畫蹙眉,“奴婢要貼身保護公主的安危,不能離開。”


    “還怕我吃了你們家公主不成,這可是天子腳下,九珠公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紮木伊嫻譏諷的笑了笑,對著身邊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鬟湊上前,遞給錦畫一樣糕點,“反正守著也是無事,咱們隻豎起耳朵聽著就是了。”


    錦畫抬眸對上了那丫鬟的眼睛,忽然眼前一陣眩暈,竟跟著那丫鬟站出去幾十步遠,紮木伊嫻冷笑兩聲,推門而入,身邊立刻閃進一個魁梧的身影,紮木伊嫻很快又出來了。


    九珠聽著隔壁的動靜,蹙眉,“錦畫怎麽了?”


    “是幻術。”


    “又是幻術?”九珠蹙眉,上次除掉了一個默竹,這次又來一個。


    “不過不要緊,錦畫並沒有中計。”趙承玨早就看出錦畫和青采兩個人的不同了,都不是什麽普通的丫鬟。


    九珠哼了哼,倒是沒有擔心錦畫,“這幻術究竟是如何流傳到了突厥去了,突厥這幾個人身邊到底還有幾個人會幻術?”


    如果不是錦畫和青采,說不準九珠就要遭受和程紫嫣一樣的待遇了,當真是卑鄙小人。


    “突厥身邊這次帶來的人並不多,應該不會超過十個人,那個默竹已經是個廢人了,加上眼前這位,餘下還有七八個,而且這些人全都是南薑送給突厥的,並非突厥本來所有。”


    九珠聽著抬眸看向了趙承玨,“又是南薑?”


    “南薑局勢不穩,勢力最弱,要的就是天下大亂趁機謀取利益。”趙承玨對南薑的事幾乎知道了一大半,若不是牽扯兵力太廣了,一定會一舉拿下南薑。


    南薑從一個諾大的國家沒了半壁江山,表麵上看著是風平浪靜了,但內部卻是野心勃勃,不服輸,一直都在尋找機會,擴大自己的勢力。


    “難怪突厥的人這麽囂張,原來是有底氣。”九珠對突厥的印象差到了極點,除了會算計就不會別的了,現在還要多了一個南薑。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九珠頓時就被扯迴了思緒,手裏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裏麵的紮木琛聞了香氣就像是發了瘋一樣往上生撲,並沒有憐香惜玉,使勁的折騰,動靜之大,隔著一道牆壁都能聽得見。


    九珠的臉色緊繃著,“先是紫嫣姐姐,現在又算計到我的頭上來了,豈有此理,這次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的饒了這個該死的禽獸!”


    趙承玨斂眉。


    “紮木伊嫻呢,青采,你去把紮木伊嫻給引過來,就說安陽侯邀伊嫻郡主過來一敘。”九珠眼眸轉動,對著青采吩咐。


    “是。”


    紮木伊嫻就在對麵不遠處的廂房中飲酒,心情極好,錦畫站在了一旁像是一根柱子,竹笙給紮木伊嫻倒酒,青采的身影忽然出現,紮木伊嫻是認得青采的,生怕青采壞了大事所以一直看守著呢。


    “去把那個丫鬟帶過來!”紮木伊嫻對著竹笙吩咐,竹笙很快點了點頭,竹笙前腳剛出門,紮木伊嫻脖子一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陷入了黑暗中,錦畫很快扶著紮木伊嫻繞到了另一邊離開。


    竹笙見了青采,一句話還沒說就被青采控製了,神情恍惚的跟著青采離開。


    ……


    九珠瞧了眼紮木伊嫻,恨不得拿針在紮木伊嫻臉上戳兩下才好,“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今兒本公主就成全成全你!”


    九珠給紮木伊嫻灌下一杯下了迷藥的酒入喉,立即讓人將紮木伊嫻丟進隔壁的廂房。


    “我是不是很惡毒?”九珠看了眼趙承玨,試探性的問。


    “在突厥,這不是什麽稀罕事,還有不少女子出嫁前懷了長輩的孩子。”趙承玨搖搖頭。


    九珠聳聳肩,簡直太荒唐了,很快隔壁就有了另一種動靜,九珠聽著耳朵都紅了。


    “先迴去吧,這裏的事自會有人來處理。”趙承玨拉著九珠就要離開,九珠好奇的看了眼趙承玨,“我還想瞧一眼……”


    “又在胡說了!”趙承玨沒好氣瞪了眼九珠,九珠縮了縮脖子,竟有些心虛,隻好被拽著離開了。


    “不如去程國公府吧,我正好去瞧瞧紫嫣姐姐。”


    “不可,你若去了程國公府,等裏麵的人醒了以後,若是將氣撒在了程姑娘身上,你不是又要麻煩?”


    九珠聽了點點頭,“倒也是,那現在去何處?”


    趙承玨伸手揉了揉九珠的發,就像是小時候那樣,習慣了,九珠哼了哼,後知後覺的才知道自己被趙承玨牽著鼻子走了,連氣也忘記生了。


    “我的氣還沒消呢。”九珠哼道。


    趙承玨拽著九珠上了馬背,駿馬飛馳而過,風揚起,吹在臉上涼涼的,身後的背脊寬大又很安全,整個熟悉的香氣包裹著自己,讓九珠忘記了不愉快。


    不知跑了多久,趙承玨恨不得就這樣把九珠從大雍帶迴去才好,一輩子保護起來,誰也瞧不見,就隻有自己才能擁有。


    “九珠,若是我隻娶你一人,將府上的側妃打發走,你會不會點頭?”趙承玨的清潤的聲音就在耳邊迴蕩,九珠聽著抬眸,隻能看見趙承玨白皙如玉的下巴。


    “不會不會!”九珠嬌聲大喊了。


    趙承玨卻笑,“九珠,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不會,將來我會有自己的孩子,還有一個小妻子,我會對她像之前寵著你那樣的寵著她……”


    九珠小臉立即就沉了,推搡著趙承玨,“不稀罕!”


    “九珠。”趙承玨將腦袋搭在了九珠的肩膀上,聞著淡淡的馨香味,“跟我去北縉,或者我來大雍,如何?”


    九珠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那太子的位置呢?”


    “不要了,省的你總說我有所企圖,你說如何?”


    馬兒停在了郊外,青山綠水,趙承玨的眼神卻是罕見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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