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夜之間京都城的氣氛有些詭異,唯獨不受影響的就隻有九王府了,趙曦每日和宋婧過著普通平凡的生活,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轉瞬即逝,宣王和瑾王偶爾來坐坐,隻不過語氣再沒有之前的淩厲鋒芒了,多了幾分溫和隨意。


    這日九王府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來京都幾日就將京都城攪亂了的林大將軍。


    宣王和瑾王有些詫異,故作不知情的讓人放進來林大將軍,林大將軍今年已經快五十多歲了,身子魁梧,走路都是帶風的,給人一種很威嚴的感覺,林大將軍身披銀色鎧甲外麵係著黑色大氅,大步闊來,臉上還有一條食指長的刀疤,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經變成了淺淡的棕色,更添肅穆。


    “這不是瑾王和宣王麽,多年不見,兩位王爺風采依舊。”林大將軍渾厚的聲音響起,搭配著爽朗的笑容,反而多了幾分親和。


    宣王笑了笑,“一別十幾年林大將軍更精神了,當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可不是,林大將軍驍勇善戰,戰無不勝,是大雍的大功臣,軍中楷模。”瑾王也是態度恭敬,這讓林大將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笑聲震耳。


    唯獨趙曦坐在凳子上不動神色,林大將軍眼眸微動將目光落在了趙曦身上,有些不敢置信,“想當初本將離開京都城的時候,九王爺不過到本將的膝蓋處,如今已經長這麽大了,本將還記得九王爺依依不舍的拽著本將的衣擺,小小年紀就要跟著學武,長大了要保家衛國,小小年紀極有骨氣。”


    林大將軍一副長輩的姿態看著趙曦,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伸手比劃了一個高度,瑾王和宣王見狀嘴角彎起一抹深意的笑容,林大將軍這話就是在赤裸裸的提醒趙曦,那語氣就好像林大將軍提拔趙曦,是趙曦的福氣一樣。


    趙曦身子未動,手裏捧著一盞清茶抿了口,“那麽久遠的事情本王已經不記得了,倒是這麽多年沒聽過林大將軍的消息了。”


    林大將軍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趙曦起身向他行禮,笑容略收斂了些,毫不客氣的坐在了趙曦對麵的位置。


    宣王和瑾王重新落座,倒是頭一迴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林大將軍,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樣,行為舉止間多了份傲氣,以及不滿,兩人猜應該是不滿趙曦把一條錦繡前程過成現在這個樣子吧。


    “畢竟隔了這麽多年不見麵了,多少一定會有些變化的,林大將軍不必介懷,九王爺好歹也是先帝嫡子,正統的皇室血脈,又怎麽會是個差的?”


    宣王笑著親自泡了一盞茶遞給了林大將軍,林大將軍隻是淡淡的撇了一眼宣王,一隻手接過,並沒有道謝,宣王也不計較就當做沒看見。


    林大將軍低著頭有些失望的搖搖頭,長長的歎息一聲,“當年的先帝是何等的足智多謀,萬民敬仰,文能安邦定國,武能戰場殺敵,隻可惜早早的去了,九王爺若是能受先帝親手調教,也不至於會落到現在這樣困境,舉步維艱,白白墮落了先帝嫡子的名聲!”


    這話就有幾分教訓的意味了,可見林大將軍是對趙曦有多麽不滿了,宣王和瑾王就當做沒瞧見,靜靜的聽著。


    趙曦麵色坦然不喜不悲的繼續喝茶,壓根就沒將林大將軍放在眼裏,動作優雅的放下茶盞,聲音清冷,“父皇英明神武又如何,如今不是一樣的長眠地下麽,本王如今的局勢又如何,那個位置也不是人人都稀罕的。”


    林大將軍被噎了下,似乎是沒有想到趙曦會是這樣的態度,沉默了一會後,臉色立即微沉,“這叫什麽話,本將這次迴京就是特意為了你,本王豈敢辜負了先帝的囑托?”


    趙曦斂眉冷笑,遮去了眼眸中的冷色。


    宣王和瑾王卻是坐不住了,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珠,果不其然林大將軍就是帶著兵權來找趙曦的,更讓二人不解的是,趙曦是不是瘋了竟然不冷不熱的對待林大將軍,惹惱了林大將軍,萬一林大將軍扭頭支持了別人了呢。


    要知道趙曦若是拿到了林大將軍手中的那一半兵權,無異於是一道保命符,可趙曦竟然一點也不熱忱。


    林大將軍話都說得這麽直白了,但趙曦依舊無動於衷,“多謝林大將軍好意,本王習慣了這樣悠閑的日子,並不想再牽扯朝堂政事中,江山終究是大雍趙家的,至於誰坐上那個位置一點也不重要,如今各國關係緊張,大雍若是鬧起了內訌,豈不是正好入了圈套,倒時受累的隻是大雍的無辜百姓,本王相信父皇也不願意見到此事發生。”


    林大將軍被趙曦那一副大義淩然驚著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趙曦,氣惱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和自己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一時愣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宣王和瑾王則認為是趙曦被關傻了,腦子都壞掉了,放著這麽好的機會不去珍惜。


    “罷了罷了,既然九王爺沒有此心,那本將又何必勉強,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隻可惜了先帝就隻有九王爺這麽一個兒子,白白辜負了先帝的一番苦心。”


    林大將軍搖了搖頭,氣惱的甩袖就離開了。


    瑾王和宣王見狀趕緊追了上前,趙曦依舊紋絲不動,臉上甚至連波動的表情都沒有。


    “林大將軍消消氣,何必跟著九王爺一半見識呢,九王爺心高氣傲,再加上身子不爽,早已經心灰意冷所以才說出那番話的。”宣王試探的說,“等日後九王爺解了毒,自然就想明白了。”


    瑾王立即點點頭,“林大將軍既然來了京都城,又帶著先帝遺命而來,也不必著急這一時半會。”


    林大將軍聞言哼了哼,略有不滿的瞥了一眼頭上的牌匾,眼中是止不住的失望,被瑾,宣二王瞧的真切。


    “九王爺誌不在此,誰又能勉強呢。”林大將軍搖搖頭。


    瑾王笑了笑,“九王爺做閑散王爺習慣了,若是讓他登上那個位置,未必會習慣,再說皇上和九王爺兄弟情深,九王妃手中還有一塊免死金牌,自然無須擔心。”


    “免死金牌?”林大將軍眼眸微變,瑾王點了點頭,隨即就將免死金牌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林大將軍點了點頭,哼了哼,“難怪這麽執迷不悟,身為皇家子嗣有幾個不在乎那個位置的,八成就是被狐狸精被迷惑了,目光短淺,以為有了一塊免死金牌就可以無後顧之憂了麽!”


    宣王和瑾王對視一眼,果然林大將軍還沒有徹底對九王府死心,兩個人看著林大將軍的背影漸行漸遠,宣王輕笑,“一個將死之人登上那個位置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給別人騰位置,何必辛苦折騰一番。”


    瑾王笑而不語。


    這頭林大將軍迴了將軍府,臉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林夫人忍不住問,“是不是不順利?”


    林大將軍搖了搖頭,許久笑了笑,“不急,明兒我再去試探試探,若真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強求了。”


    “那嫣玉的婚事……”林夫人欲言又止,林嫣玉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再這麽拖延下去就成了老女人了,可就難找婆家了,林嫣玉是林大將軍最小的女兒,至今還沒有婚配,林大將軍就等著將林嫣玉嫁給趙曦呢。


    “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林大將軍道。


    林夫人這才沒了話。


    次日,林大將軍一清早就去了趟九王府,倒是一路暢通沒有人阻撓,林大將軍這次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帶著幾個侍衛。


    “去將九王妃給本將帶過來!”林大將軍扭頭對著侍衛吩咐,侍衛立即點頭離開,不一會宋婧款款而來。


    “你就是九王妃宋氏?”林大將軍語氣不善的盯著宋婧,眼眸深處劃過一抹驚豔,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傾國傾城。


    “正是本妃。”宋婧微微頜首,淡定從容的看著林大將軍,“不知林大將軍今兒找本妃所謂何事?”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九王爺耳邊吹枕頭風,讓九王爺放棄了大雍江山社稷,辜負了先帝的苦心安排,你可知罪?”林大將軍氣勢驟然迸發,眼眸中滿是不悅和嫌棄,還有一股久經沙場的殺氣,若是一般人見了一定會害怕。


    可惜林大將軍在宋婧的眼眸中並沒有看見一點點的懼,林大將軍微微詫異,上下打量著宋婧。


    “林大將軍好大的氣勢!”趙曦聞訊趕來,冷著臉對上了林大將軍的眼神,林大將軍冷哼,“果然是傳言不假,九王爺為了這麽個妖女迷失了心智,連老祖宗的江山社稷也不顧及了,自古紅顏禍水,一定是她在蠱惑九王爺,九王爺,本將給你一次機會馬上休妻,趁著現在還來得及,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宋婧紅唇微彎,“林大將軍還真是衷心先帝呢,隻不過這其中又有多少參雜著林大將軍自己的私人想法在其中呢,說得好聽是個將軍,說的難聽,林大將軍在朝廷早已經沒有了官職,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大唿小叫的?”


    “你放肆!”這話就像是戳到了林大將軍的軟肋,臉色頓時陰沉,失望的看著趙曦,“當年你父皇將你托付給本將,本將苦苦等待了這麽多年,你倒好,一朝糊塗滿盤沒結束,你是誠心想讓先帝死不瞑目啊,你愧對趙家的列祖列宗……”


    林大將軍義憤填膺的指著趙曦的鼻尖罵,就好像是在教訓自己家不成器的子孫一樣,忽略了趙曦的身份。


    “放肆!”趙曦冷嗬一聲,眼眸如千年寒冰一樣看著林大將軍,林大將軍微微一怔,被趙曦的氣勢嚇倒了,不過很快就到反應過來了。


    “少拿著父皇當擋箭牌,本王的事還輪不著你來做主。”


    林大將軍被氣的沒話說,幹脆就直接忽略了趙曦,視線一轉落在了宋婧身上,“九王爺若非要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將不講情麵了,你這個妖女故意混淆視聽處處迷惑九王爺,本將受先帝遺命絕不能坐視不管,來人!”


    林大將軍對著幾個侍衛使了一個眼神,幾個會意立即要去抓宋婧,還有幾個已經朝著宋婧的院子而去,顯然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那幾個侍衛還沒等靠近宋婧呢,趙曦便一腳踹去,林大將軍似乎早就能預料,對著身後幾個侍衛使了個眼神。


    “林大將軍!”問詢趕來的瑾王和宣王還粗喘著氣,林大將軍瞥了一眼二人,顯然並沒有將兩個人放在眼裏,一個眼神示意,侍衛再次上前,這會瑾王和宣王就當做沒瞧見了,偶爾假意阻攔。


    “住手!”忽然一聲嗬傳來,眾人頓了頓,林大將軍眉頭緊皺。


    三人迴頭,正好看見了疾步趕來的陸斐,瑾王和宣王下意識的眼皮跳了跳,每次一看見陸斐準沒好事。


    “陸大人怎麽來了?”


    陸斐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皇上有令,即日起九王府就交給下官看守,兩位王爺還是盡快將府上的人帶走吧。”


    “好端端的皇上為何會下這樣的命令?”瑾王半信半疑的看著陸斐,一定是陸斐在從中作祟。


    陸斐收起令牌,“二位王爺若有什麽疑問,盡管去問皇上。”


    瑾王噎了下。


    “陸大人?”林大將軍並沒有相讓的意思,“原來是陸家的人,皇上可真是煞費苦心,竟然提拔了陸家的人。”


    陸斐挑眉對上了林大將軍的眼神,“林大將軍,請吧。”


    “本將受先帝遺命照看九王爺,你敢違抗先帝的命令不成,即日起九王府由本將照看,你立馬帶著人離開九王府,迴去告訴皇上,先帝雖然不在了,但是還有本將在,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九王府。”


    林大將軍義正言辭,話也說的滴水不漏,處處打著先帝的旗幟,又一副替趙曦著想的模樣。


    話落不等陸斐反應,一聲令下立即叫人捉拿宋婧,宋婧嘴角帶著笑意一點也不著急,這反應更是激怒了林大將軍。


    “妖女,本將今日就要替先帝除掉你這個禍害。”林大將軍怒喝,手裏的劍隨時都有可能衝著宋婧而去。


    “嗖嗖”幾聲風聲響起,靠近宋婧的幾個人侍衛身中箭羽紛紛倒地,嘴角吐著血,掙紮了一會就閉上了眼睛,還有些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睜大了眼睛看著穿胸而過的利箭。


    宣王和瑾王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陸斐,“陸大人你瘋了!”


    陸斐一聲令下,很快就有一批弓箭手將就院子裏包圍,林大將軍也是始料未及,怒瞪著陸斐,那眼神似要將陸斐活刮了一樣。


    “你放肆,居然敢以下犯上違抗皇命!”林大將軍怒指著陸斐。


    陸斐卻是緊繃著臉,“本官再說一次,若有異議可以進宮去找皇上,若再敢有人肆意妄為,不論身份,立地處決!”


    “你!”林大將軍被最後一句話驚住了,他敢肯定,隻要自己往前邁一步,陸斐就敢讓人放箭將自己射成篩子,這話驚訝的不僅僅是林大將軍,還有兩個王爺,臉色很是難看。


    不一會幾個侍衛匆匆迴來,陸斐皺眉,林大將軍眼皮跳了跳,陸斐問,“你們幾個去做什麽?”


    幾個侍衛怔了下,陸斐從其中一個人的手裏將免死金牌拽了出來,林大將軍緊抿著唇,“陸大人,那是……”


    話未落,幾個人全都被一劍封喉,血濺三尺,砰砰倒在了地上,陸斐恭敬的將手中的免死金牌重新交給宋婧,“讓九王妃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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