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閑身邊的這個小姑娘是她們在找幫會駐地材料的時候遇見的。


    那時候,在黑旋森林,江以閑躺在樹上,顧令在樹下任勞任怨的用著江以閑教的功夫,一招一式、有模有樣的solo野外精英怪。這個小姑娘就這麽突兀而又像是理所當然一般的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身上穿著最普通不過的新手裝,剛好合身的短打,灰撲撲的青綠色,腳上踩著一雙普通的薄底鞋,鞋底都快要被磨破了的樣子,打著赤手,手上沒有拿什麽武器,和一般的新手沒有什麽兩樣,丟在人群裏都認不出來的那種,如果偏要說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她長得特別可愛。


    兩隻羊角辮,白白嫩嫩的包子臉,圓滾滾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微笑,就這麽看著你,直把人的心都給看化了。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看著無害到了極致的小女孩,沒有任何武力值威脅的小女孩卻出現在了五十幾級才能勉強闖一闖的地圖上,十分的詭異。


    黑旋森林兇名赫赫,就算是成名的俠士也不敢隨意闖蕩,老樹盤結,挺拔高大的參天大樹遮天蔽日,隻有零星的光線透過樹葉照射下來,明明是正午,豔陽高照,卻仿佛還在昨日的陰天。


    顧令等級也很低,但是有江以閑在,顧令想死都死不了,可是這個小女孩卻像是出入自家後花園一樣,在這片兇險的林子裏閑適異常。


    兩方對峙,小女孩移開目光,眼神懵懂,不解的說,“你想要這個東西?不用這麽麻煩噠。”


    說著,手一揚,原本兇惡有三個成年人那麽高的大黑熊,就像是她養的寵物一般,乖乖的彎下了腰伏在她的腳下。


    大黑熊有專門的名字,叫黑旋風,是這個地圖上特有的怪。


    在遊戲裏一般有專門的名字的怪,就代表著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剛才還齜牙咧嘴,滴著涎水的黑旋風此時卻乖得像隻小貓。


    顧令當然可以收拾了它,隻不過沒有小姑娘這樣簡單罷了,就算她是高級npc,相當於超腦親手創造出來的孩子,但是還是得遵守超腦的規矩。


    放任黑旋風在眼前咆哮,不過是為了鍛煉顧令罷了。


    顧令到現在還學習著最簡單的基礎內功,江以閑看不過去,幹脆就收了顧令為徒,傳她九品內功,也算是成全了顧令的女主光環。


    而現在,不過是師父對徒弟的操練罷了。


    “你是誰?”江以閑問,手上的玉笛漸漸握緊。


    她看不出這個小姑娘的深淺,恐怕比她還要厲害。


    “我?”小女孩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小嘴,大吃一驚,“你不知道我是誰?你不認識我了?”


    說的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奇事一樣。


    顧令上前一步,站在了江以閑的身前,將她護在身後,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莫名冒出來的小姑娘,心裏有了計較。


    自從不受世界意識所控製之後,顧令整個人就像是超脫於每個世界之外,但是因為江以閑,對每個世界的了解又比之前多得多,起碼比江以閑所得到的簡簡單單的劇情要多得多。


    這個人,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超腦,控製整個遊戲世界的神經中樞。


    在小說中期,在明鳶死之前,因為明鳶有了人的感情,不再受超腦控製,對於任何事情都掌握在手上的超腦來說,是十分新奇的一件事。


    對已經孤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超腦很難得有好奇心,於是她出現在了明鳶的麵前,就像是逗弄寵物一樣,就像是上級與下級的關係,又或者是創造者與被創造者的關係。


    原著裏,超腦就是這樣以一個小女孩的姿態跟著明鳶,帶著某種研究的性質,興味盎然。


    她想弄懂明鳶是怎麽生長出自己的心智的,是怎麽從一串數據變成智能人的,然後——創造出一批和她一模一樣的同類。


    創造出一批生活在虛擬世界的真正的人類,而不是雖然有完整的健全的人物生平,有飽滿的生活經曆的,隻是靠設定好的數據而偽裝成人類的傀儡。


    可是,超腦失敗了。


    她不明白明鳶是如何長出自己的心智的,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有真正的人類的感情,最終就像是丟棄一個破敗的洋娃娃一樣,麵對被一群玩家殺死的明鳶而沒有絲毫動容,就這麽看著她死去,甚至超腦那個時候想的還是——也許死了之後,再仿造創造明鳶時的步驟重新創造一個新的npc,那個新的家夥,會不會也會成為真正的人?


    超腦從出生那刻起,就沒有接觸過真正的人類,能吸收的信息不過是大量的書籍罷了,就像是一個沒有接受過任何教育的孩子,殘忍而天真。


    這是小說裏的劇情,可是現在顧令不確定劇情還會不會照此發展,因為,明鳶已經不是明鳶了,而是江。


    顧令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全息網遊世界的掌控者的能耐。


    “你是誰?”顧令問,她在提醒江,因為超腦是有名字的,在小說後期,超腦就像是最後的boss一樣。


    小姑娘咯咯的笑了,宛如銀鈴,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顧令,像是才發現有這麽一個人一樣,半晌才道,“我叫阿綾,綾羅的綾。”


    阿綾?


    果不其然,江以閑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瞬間就嚴肅了許多。


    這個人是造成小說後期災難的幕後*oss,在來到這個世界,確定了自己現在是明鳶之後江以閑就在心裏列了一個表,上麵標注了具有危險性的人物。


    阿綾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在這個人麵前,就連男主都不算什麽了。


    還不等江以閑反應,阿綾輕輕的瞥了她一眼,隨即蹲下身,就像是感覺俯下身的黑旋風太過礙事了一樣,左手按在它的熊背上,右手捏著它的前肢輕輕一扯,鮮血直接從厚厚的毛發中狂飆出來,染紅了阿綾的半張小臉,嘴唇上盡是血腥味,可是她還不在意,又或者是因為把嗅覺屏蔽了的緣故?


    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裏,阿綾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都是全憑她心情的,隨意弄死一個黑熊算什麽?


    阿綾血紅的小手拿著半截前肢,上麵的指甲鋒利異常,在陽光透過的零星樹葉的掩映間,顯得十分的可怖,遞到了顧令的麵前,說,“你想要這個?”


    粘稠的血從阿綾小手的指縫見滴落,牽著線,砸在樹葉上,在這空曠的樹林裏顯得格外的響亮。


    幫會駐地的材料之一:黑旋風的指甲。


    這是江以閑和顧令此行的目的。


    顧令沒有說話。


    江以閑沒有說話。


    阿綾就這麽眨巴著大眼睛,嘴角帶著微笑,舉著。


    半晌,顧令神色如常的接過,放在了遊戲背包裏。


    “呐,這才對嘛~你不接,我怎麽說接下來的話?”阿綾放下手臂,嘟囔了一句,小孩子的聲音,充滿了童真,咬字不怎麽清晰,就連埋怨也顯得格外的可愛。


    又聽她說,“呐,接了我的報酬,就必須完成我發布的任務!”


    係統任務:貼身保護阿綾(無時間上限)


    透明的係統版麵下麵隻有一個“是”的確認鍵。


    “拜托了,兩位姐姐,我本來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無意之間被賊人擄到了這裏,還好賊人逃走了,否則我恐怕早就一命嗚唿了。”說著,阿綾竟然哭了起來,萌萌噠的小臉本就沾了血,現在更是成了一個大花臉了。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npc一樣,說了一段前情背景之後,任務發布的也絲毫不含糊。


    恐怕不是賊人逃走了,而是被殺了吧。


    就算是超腦要無緣無故的在遊戲裏行走也是不可能的,必須按照她自己設定的程序,做一個npc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決定。


    江以閑也是這樣,作為明鳶,她也不是自由的,不能隨意的離開她的草廬,隻不過,她的設定本來就是世外高人,收了顧令為徒,貼身管教,也算是在規則之內。


    顯然,就像是給明鳶設定的是世外高人的神醫一樣,阿綾給自己設定的是,武林世家,被賊人擄走的大小姐。


    對視一眼,不得已,江以閑和顧令隻能接受任務。


    係統提示:已成功接受任務。


    就這樣,在離開黑旋森林的時候,江以閑和顧令便多了一個叫阿綾的小姑娘。


    一身灰撲撲的新手裝,上麵沾著還未幹的血跡。


    她說,我暫時想不起來我的家在哪,也沒有任何地方去,你們去哪,我就去哪。


    江以閑&顧令:哦。


    ——————————————


    係統:恭喜俠士南亓拜入隱藏門派奕劍閣,望牢記門派宗旨,縱使世事變幻,仍不改初心!


    係統:恭喜俠士南亓拜入隱藏門派奕劍閣,望牢記門派宗旨,縱使世事變幻,仍不改初心!


    係統:恭喜俠士南亓拜入隱藏門派奕劍閣,望牢記門派宗旨,縱使世事變幻,仍不改初心!


    “窩草,南亓大神!合影!”


    “大神又開掛了?居然能拜入隱藏門派!”


    “奕劍閣還收人嗎?重金懸賞隱藏門派的線索!”


    ······


    世界上,熱鬧一片,還好世界不能語音,否則絕對像是菜市場一樣,鬧得人心煩。


    男主大人總是用特殊的方式提醒自己的存在感。


    江以閑關上世界頻道的時候,突然想起,她還有自己的係統任務沒有做。


    總有一種被迫出軌的感覺。


    江以閑看著身邊的顧令,牽著她的手,如是想。


    呐,不就是任務失敗嗎?


    了不起就是格式化而已。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江以閑盤算著怎麽將她身上自帶的係統告訴顧令的時候,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身著蒼青色錦衣的男人。


    抱著劍,看樣子就是南亓了。


    隻是不知道他攔著路是為何?


    “抱歉,師門任務,殺死阿綾。”南亓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高冷,連話都不會多吐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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