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楚然隨口一句調侃鬧了個大紅臉,柳沛咬著嘴唇說一句就知道瞎說後忿忿的掛了電話,留下楚然站在窗前握著手機低笑不已。


    如果真的如柳沛猜測那麽短期內楚天則肯定不會醒來,畢竟已經成了妖靈的物種和普通的陰靈還是有區別,或者說在柳沛解決掉懸在楚天則上方的鬼嬰之前他會一直沉浸在夢境裏。


    至於要入夢……柳沛吃不準自己有沒有這個精力去做,入夢一次對她自身靈力消耗本就大,更何況桃妖終究是妖,製作出來的夢境能不能入進去都是個問題。


    可是不去的話……柳沛想起楚然離開教室的時候步履匆匆的模樣眉心微蹙,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慌張的表情。


    “這桃妖什麽來曆?”晚上柳沛抱怨著問米雅,“我查了很多地方壓根就差不到。”


    “坊間小妖罷了,”米雅思索半晌笑了一聲,“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件事,桃花自古以來就被冠以粉嫩嬌豔的稱讚,據說帶在身邊能讓自己的姻緣旺盛。”


    柳沛眨眨眼,不明白她想說什麽。


    “哦,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收了這個桃妖不妨種在門前,”米雅聳聳肩,“她既已成妖便不能隨便被人拿走,你作為本地的司靈師把她拿來放到自己身邊也沒什麽。”


    “問題是,我要一株桃樹做什麽?”柳沛依然不明白。


    米雅沒有迴答柳沛的疑惑,隻是緩緩笑了笑掏出一打符咒,“這個能封住桃妖的行動,你先拿走吧。”


    毛培麗夜晚睡得十分不安穩,她總覺得自己仿佛又見到了那個嬰兒。她不敢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好像自從遇到了楚天則一夜之間她的生活就全被打亂了。夢境繾綣,依稀間她仿佛迴到了不久之前的日子。


    那時候高銘生意出了問題沒辦法天天來找自己,她當然知道這次創業對高銘的重要性,也十分體貼的不去打擾他,正巧趕上畢業論文的開題報告,一時間兩個人大約也有兩三個月沒聯係。以至於收到高銘見麵的短信時毛培麗高興的立刻就衝出了宿舍,連需要修改的論文都不顧了。


    見麵後高銘熱情的像是兩個人剛迴到初戀那會還讓毛培麗感到不自在,笑話他不過是兩三個月沒見就這麽著急。不過等她聽高銘細說了自己見她之後的想法立刻就變了臉色。


    “我是你女朋友!”飯館裏人本來不多,毛培麗這麽尖銳的一聲喊吸引了不少人看過來。高銘四下看著拉扯她的手腕壓低聲音,你、你小點聲……”末了又討好得笑笑,“麗麗,你看我到現在就遇到這麽一個坎,你聽我說,隻要楚天則答應了這迴事,我這資金就能周轉過來。隻要我有了資金往後一切都不是事,再說你就去演個戲,事成了,你就以和平分手的名義迴來,咱倆不還是和以前一樣?”


    高銘說的這番話讓毛培麗冷靜了下來,她想了想似乎對方說的在理,可是於感情上她又實在無法接受,“你這讓我怎麽去啊……人家看不看得上我還不一定,再說你就那麽願意我在另一個男人懷裏?你看著舒坦?”


    高銘苦笑了聲,“我當然不舒坦,咱倆這麽多年感情我能不走這一步就不會這麽做……麗麗,你就當我求你行不行,你看在咱倆好了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幫我一次,好不?”


    毛培麗看著他懇求的神色猶豫了,相處這麽久她很少看到高銘對自己低聲下氣的表情。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說起來也是因為高中那次強勢霸道的告白自己才會心動……她咬了咬唇,嫣紅的唇角微微蠕動了下,最終低低得吐出幾個字,“你讓我想想……”


    而後,幾乎是沒有多久,她就在公司門口“巧遇”了楚天則,並且在“無心”之下和他發展到朋友相稱的地步。


    “可那天的事又確實和毛培麗沒關係,”附近的地靈——也就是柳沛帶迴家的小白用靈力和她交流的時候“說”,“那天毛培麗打聽完了楚天則的安排本來是想告訴高銘,讓他去酒店和楚天則談談這批貨款的問題,結果一直跟著楚天則的桃妖聽到了直接就……”


    “附身了?”柳沛接著說下去,“確實,對桃妖來說附身在毛培麗身上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更何況毛培麗當時也有要和楚天則交往的意圖,對於妖來說,沒有什麽比有願望更加順利的附身條件了。”


    柳沛拿起手邊的資料,臉色隱隱發白卻還不得不強忍著讓自己說下去,“而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來的意料之外。


    毛培麗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迴事,一覺醒來已經在酒店。


    和楚天則。


    她驚恐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最終慌慌張張穿上衣服遮住那些瘋狂的痕跡在楚天則醒來之前逃離了酒店。之後的兩個月她誰也沒見,不光是楚天則還有高銘她都不敢去見麵。當初說的好好的隻是逢場作戲,可她卻假戲真做……而且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毛培麗站在衛生間瑟瑟發抖的看著驗孕試紙上清晰的橫線,她慘白的臉色像是被籠罩了一層死灰。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她哆嗦著幹癟的嘴唇,下唇被她咬得嫣紅甚至發紫,如果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大概會被她恐懼的神情嚇到無法言語——但她顧不了那麽多,這個孩子不能存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存在!


    “您……您說什麽?”毛培麗艱澀得開口。


    對麵的女醫生搖搖頭,撫了撫鏡框開口說,“你的身體太虛弱了,再加上之前流產過兩次,再流掉這個孩子……恐怕會對生育能力產生影響。”


    “就是說我不能生孩子了對嗎?”毛培麗問。


    “並不能這麽說,但是肯定會有危險。為了你身體考慮,我建議你不要流產。”


    醫生的話徹底打消了毛培麗最後一絲想法,她不可能去做這麽危險的事。她清楚高銘家裏對生兒育女多重視,高銘和自己待著的時候不止說過一次,他媽本來就不太同意毛培麗和他在一起,嫌棄毛培麗城裏的姑娘不會操持家務。


    “所以你一定得生個兒子!”高銘悄悄給她出主意,“我媽就喜歡兒子,你生了兒子她就不反對咱倆了!”


    可當她懷了孕,高銘卻兩次三番得以現在工作不能撫養孩子為理由讓她去打胎,就這麽打了兩次,本來她也覺得沒什麽,可誰知道這次偏偏出了問題呢?


    而且,如果高銘知道了,如果高銘知道了自己有了別人的孩子……毛培麗打了個哆嗦,迎著蒼涼的月色暗暗做了一個瘋狂而狠戾的決定。


    *


    米雅端了杯水,裏麵淡藍的液體像一塊流動的水晶般,在注意到躺在沙發上的人緩緩睜開的雙眼後遞過去,淡笑著問,“醒了?”


    柳沛呆呆的望著上空沒有出聲,一時間大腦還在剛剛的記憶中沒有脫離出來,像一團漿糊似的沒法思考。


    “窺探記憶會給身體帶來負荷,喝點水吧,這是我用符紙兌的。”米雅把杯子遞到柳沛嘴邊,“喝了最起碼舒服點。消耗靈力太久,你自己會受不了。”


    柳沛仿佛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怪不得自己從剛剛開始就好像大腦遲鈍了般轉不過彎來,她接過杯子喝掉後放在桌上,目光仍然怔怔的。


    “知道怎麽做了?”米雅問。


    柳沛沒有出聲,隻是怔怔望著某個地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剛剛直接進入了毛培麗的記憶去調查,本來隻是想直接得到鬼嬰的來源,沒想到卻得知了整件事的真相。那樣的真相來的殘酷,比起普通的意外而言已經遠遠超出她所能接受的範圍。她強忍著錯愕和痛苦看完了整個真相,到了最後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做才是正確的了。


    找到楚然,把這一切都告訴他。


    強烈的想法督促她迫切的想去這麽做,她必須要有一個人來和她共同承擔著一切她才能讓心裏的壓力變小,她甚至要等不及離開夢境。


    “我先迴去。”柳沛匆匆丟下一句話邁步走出這個狹小的空間,是以一直想著怎麽去跟楚然開口就連米雅緊跟上來的說話都沒聽到。


    “哎等會,那邊是……”


    一腳踏出門,柳沛猛然感受到不對勁。


    不對,腳底不應該是輕飄飄的,如果她出了夢境她現在應該已經迴到了床上才對。


    似乎隻是眨眨眼,眼前就變了場景。她所熟悉那片米雅的地方變成了一棟九十年代的小洋樓,窗戶上纏繞著少數的爬山虎,在陽光下露出鮮嫩的綠色,整齊的磚瓦外麵被刷了暗紅的漆料,頂上歐式的建築特色分外明顯,米黃色的窗簾在白色窗口邊顯露出一角。最為吸引人的便是小樓前這株繁茂馥鬱的桃樹。明明現在應該已經過了桃花的季節,漫天飛舞的粉色花瓣卻並沒有受到季節的影響,反而有越飄越多的趨勢,柳沛的眼前好似蔓延開了一片香氣逼人的桃粉綿雲。


    明明是不合時宜的東西,卻綻放得比什麽都強烈。


    ……不合時宜?


    柳沛猛地瞪大眼,迷茫的眼神瞬間清醒,隨著她的感應那些快要將她整個人覆蓋的花瓣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被眼前景象所震驚之後,柳沛反而平靜下來,她讚賞著樹上那朵嬌豔欲滴的桃花止不住的感慨,“原來是這麽漂亮的景色。”


    “奴家還以為這景色會汙了大人耳朵,上不了的台麵的東西罷了。”


    隨著一聲嬌笑,一個十六歲模樣的少女走了出來。柳沛盯著她,半晌笑出聲,“我總跟楚然說不管怎麽著都想見一見桃妖,桃花這麽漂亮人形肯定也不會太醜。”


    柳沛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折了枝桃花在手裏把玩,“現在想想,要是錯過這麽迷人的桃妖,我大約確實會很後悔吧。”


    麵前這位皮膚自帶柔光美白特效的少女唇角微翹,沒有塗抹過東西的櫻唇粉嫩晶瑩,她站在桃樹下穿著粉色連衣裙,寬大的袖口幾乎要垂落在地襯得她身形愈發嬌柔,交疊的領口繡著桃花的紋路精致可人,眉眼間一顰一笑好似攜著天生的嫵媚,她站在不遠處眨著眼睛望過來,竟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奴家見過司靈師大人,大人可莫要因為奴家的無禮而怪罪下來。”她盈盈一笑,潔白如藕的胳膊從袖口露出來,“否則,奴家可要愧疚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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