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夔城已經是十二點過了。


    何黎直接把車開到縣醫院。大半夜的,值班的醫生正打瞌睡,被叫起來還一臉困頓,一見被扶進來的宋軍,頓時瞌睡醒了大半。


    “怎麽搞的?大半夜的,打架了?”他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並不需要迴答就讓宋軍坐到椅子上,開始檢查他的傷。


    其餘幾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半夜寂靜的小城醫院裏,隻聽得見醫生問診的聲音和宋軍吸氣的聲音,宋軍倒是一點也沒有隱忍,一點也沒為自己一個大男人混混還這麽怕疼而不好意思,當然,也沒人拿這事來取笑他。


    “好了,沒什麽大事,都是點皮外傷,擦點藥,過幾天就好了。”


    醫生說得很輕鬆,塗玉泉心裏也暫時鬆了口氣,宋軍為自己做事,他當然希望他隻是受了點輕傷,無論從感情或是責任層麵來講,都是如此。


    “醫生,他身上受了那麽多傷,需要拍個b超片子嗎?”塗玉泉真怕萬一他傷到內髒卻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那就不好了。


    “不用。”見塗玉泉一臉不放心、欲言又止的樣子,醫生頓時覺得自己的權威被藐視,能力被質疑,“我說不用就不用!”


    塗玉泉縮了縮脖子,何黎皺了皺眉,正待發作,就聽到了醫生的解釋:“醫院裏隻有一台b超機,幾個月前就壞了,一直沒修好;再說,即使b超機是好的,照出來的圖像是黑白的,模糊得很,也看不出來個什麽,他這個傷隻是看起來嚇人,絕對沒有傷到內髒。”


    “哦。”醫生這樣一說,塗玉泉隻好歉意的笑了笑。


    何黎第一次開夜車,先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開車上,後來進了醫院,跟所有人一樣,關注著宋軍的傷勢,沒有刻意去感知其它事情,但總覺得有什麽被自己忽略了。此時看著塗玉泉,才恍然發現,塗玉泉竟然光著上身!夔城的夏天很熱,但塗玉泉卻從沒有像其他很多男人一樣有夏天打赤膊的習慣。何黎暗惱自己的粗心,此時並不熱,怎麽塗玉泉竟然不穿衣服?多看一眼,何黎立即發現了塗玉泉右臂上的傷,一聲驚唿。


    “你流血了!”何黎執起塗玉泉的胳膊,看著被血染紅的衣服,大驚失色,“怎麽這麽半天都不做聲?”


    何黎的動作自然落入一旁站著的另外幾人的眼裏,紛紛驚唿。


    塗玉泉聽出何黎語氣裏的質問,還有擔心,連忙安慰:“一點都不疼,嗬嗬,我都忘記了。”


    何黎哪裏相信,焦急的扯過正在給宋軍拿藥的醫生:“醫生,快點給他上藥!”


    醫生也是一愣,隨即放下手裏的活兒,責問到:“怎麽不早說?”然後解開衣服,露出裏麵的傷口。


    兩條傷口此時看上去並不嚴重,被幹了的血殼子糊住口子,一點也不像會流出把衣服都浸透的那麽多血的樣子。


    “傷口比較深,流了那麽多血,你娃兒就是幸運哦,還沒有被砍到骨頭,也沒有割到筋。”醫生如是說,然後上藥,綁紗布,最後還用紗布把塗玉泉的胳膊掛在了脖子上。


    塗玉泉表示相當無語……


    “醫生……”


    “我知道,你想說你骨頭沒斷,不用這樣款是吧?”醫生再一次在發飆的邊緣,他再次被這個什麽都不懂的人質疑了,“我沒給你上石膏吧?也沒給你上夾板吧?傷口莫沾水,手臂不要亂動,平時莫用力,免得影響傷口愈合,嗯,還有,過兩天來換一次藥。”


    聽著醫生明顯已經發飆卻又突然平靜下來的語調,以及木然表情後麵對這群打了架的不乖的年輕人類似痛心疾首的情緒,塗玉泉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果然半夜擾人清夢是沒有好下場的。塗玉泉乖乖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道謝。


    最後打包好吃的,擦的,貼的藥,交了錢,一行人在值班醫生的搖頭相送中,上車離開。貼的藥主要是傷濕膏,給司機李哥和宋軍用的,擦的是宋軍那一身痛肉的,喝的當然是塗玉泉的消炎藥。


    車開到奶茶店外麵,大家都奔波了一整天,不是一般的累,當即沒有多說,各自散了。淩冬、宋軍、李哥各自迴家睡覺;何黎半夜三更的,不好去打擾小叔一家,自然是留宿在塗玉泉這邊。


    時間太晚了,周祝美她們都已經睡著了,塗玉泉自然不願去打擾她們,徑自關門上了三樓。


    何黎一直沉默不語,塗玉泉因為手臂不方便洗澡,他就端一盆水,用帕子給他擦了上半身,然後自己去洗澡。


    特殊時期,而且又累,塗玉泉懶得講究那麽多,先睡飽了再說,於是何黎洗澡的時候,塗玉泉便睡死過去,至於何黎什麽時候來睡的,他全然不知。


    塗玉泉再次醒來是被餓醒的。看了看表,才六點多,並不晚,而且昨晚隻睡了四個多小時,顯然不夠睡,奈何肚子裏正唱空城計,塗玉泉不得不先起來弄點吃的。


    何黎還在睡,塗玉泉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臉都沒洗,到了樓下,周祝美已經起來煮奶茶了,水才剛剛開,見此,塗玉泉立即讓她先別煮奶茶,從那一大鍋水裏麵舀了兩瓢出來,燒到另一個鍋裏煮麵吃。


    周祝美對於塗玉泉手臂的狀況吃驚不已,連忙關切的詢問。塗玉泉解釋說隻有兩條口子,在車子上顛簸的時候不小心蹭到鐵皮上弄的,沒什麽大礙,讓她別擔心。


    塗玉泉自己不方便,便把任務交代給周祝美後,自己上樓叫何黎吃麵。自己餓了,那何黎肯定也一樣,先吃飽了再睡吧。


    不等塗玉泉叫,何黎自己就醒了,情況顯然跟塗玉泉一樣。


    兩人在樓上洗漱了下來,麵已經煮好了,何黎也不客氣,當即唿啦唿啦吃起來,幾分鍾一大碗麵就被消滅一空。


    何黎吃完的時候,塗玉泉還沒吃完,他把碗放在廚房,看也沒看塗玉泉一眼,徑直拿著自己的行李包走人了,塗玉泉這才覺得不對勁了。


    怎麽這個人招唿都不打一個就走了呢?何黎在生氣。塗玉泉後知後覺,似乎昨晚從醫院裏出來開始,何黎就沒有跟自己說過話,自己喊他吃麵的時候他都沒有答應一聲。


    何黎為什麽生氣?塗玉泉想不明白,本來好好的,怎麽說氣就氣呢?


    塗玉泉吃完麵,又喝了一碗周祝美剛煮好的熱奶茶。奶茶很燙,塗玉泉一個不小心,舌頭被燙的老疼,張著嘴巴不停吸氣緩解。


    按照原計劃,塗玉泉吃了麵又到樓上去補覺,舌頭疼,心裏也堵著憋著,何黎為什麽生氣?從兩人互通心意開始,這一年來兩人一直相處得很好,從來都沒紅過眼,生過氣,甚至從兩人認識以來,這種情況都沒有發生過。塗玉泉仔細迴憶昨天到今早的事情,睡不著,便睜著眼睛坐起來,看著胸前掛著的手臂,難道是這樣?


    塗玉泉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往何書記家走去。


    到了何家,何小嬸說何黎一大早迴來,正在睡覺,同時也對塗玉泉的手臂關心了一把,塗玉泉的解釋當然還是跟對周祝美的那一套一樣,何小嬸便囑咐塗玉泉下次可千萬要小心了。塗玉泉可不敢讓何小嬸知道真正的原因,要是那樣,她肯定不會讓何黎跟他走那麽近了。


    塗玉泉算是何家的熟客,塗玉泉熟門熟路的走進何黎的臥室,見何小嬸進了廚房,他就順帶把門關上,反鎖。


    何黎仰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看樣子似乎睡的並不太輕鬆。塗玉泉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何黎的臉,有些舍不得移開手。眼前這人的眉毛鼻子眼睛,塗玉泉拿左手輕輕一一撫過,五官的每一處都讓塗玉泉越看越賞心悅目。一想到眼前這個俊美的人是屬於自己,塗玉泉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臉上變熱,連輕撫在何黎臉上的手指都忍不住輕輕發抖。


    像要掩飾什麽一般,塗玉泉立即轉移注意力,惡作劇的捏住睡眠中的何黎的鼻子,看著他憋氣兩秒後,不得不張開嘴巴唿吸,愉快的笑了。要是把你嘴巴也堵住,我看你再怎麽唿吸!這個想法一出現,幾乎不經過大腦的,塗玉泉立即俯下身去,用嘴巴堵住了何黎的嘴巴。


    塗玉泉腦神經還沒有粗到那個地步,當然不會因為堵住了何黎的嘴巴他沒法唿吸而沾沾自喜。事實上,當他的嘴唇一接觸到何黎的,心跳就加快了。這是在偷吻。他知道。


    何黎迴來才沒睡多久,睡得並不沉,被捏住鼻子那會兒就有了意識,隻是他懶得醒過來,於是沒理那隻作亂的手,轉而用嘴巴唿吸,哪知很快嘴巴又被堵住了,那一瞬間,他便清醒過來了。憋著唿吸睜開眼,隻一眼就又閉上了,一手按住身上人的後腦勺,另一手撥開了捏著自己鼻子的手,深唿吸一口氣,嘴巴就這樣開始品嚐送上門來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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