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

    楊瑞的心裏微微一動,難道王妃的離去,也是他下定決心成為吸血鬼的推動因素嗎?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能讓曆史重演,讓阿布的心願無法得償。

    “我隻知道,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要履行它們自己的責任。”她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入了他的耳中,“溫暖的陽光,有令萬物生長的責任;嬌豔的花朵,有結出累累果實的責任;被飼養的小狗,有替主人看守家門的責任;寒夜裏的蠟燭,有帶來光明的責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也有著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同樣,屬於君王的責任就是保護自己臣民和國家。這就是你的責任,王。”

    他驀的抬起頭來,以一種震驚的目光注視著她,“萊赫,你……”

    顯然自己的王妃說出這番話令他大感意外。

    “我不會走。因為我要履行王妃的責任。那麽陛下,你呢?”她迎上了他的視線。

    他張了張嘴,遲疑道,“可是,我並不是亞述王的對手……”

    這次楊瑞隻迴答了他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

    他那兩排濃密的睫毛劇烈抖動了一下,撩起了一抹捉摸不定的波光。

    “十分鍾已經到了。我的弟弟,你作出決定了嗎?”阿茲姆不知何時又如同幽靈般出現在了房間裏。說話的同時,他還瞥了楊瑞一眼。剛才她的那些話,他都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

    “哥哥,謝謝你的好意。”列曾站起了身,“我決定出戰。”

    “阿布……”阿茲姆一失神叫出了另一個更熟悉的名字。這是怎麽迴事?明明穿越時空就是為了改變弟弟的決定。可當願望實現的這一刻,為什麽他還是覺得有種深深的悲哀縈繞心頭。

    是因為……接下來又要再一次見證弟弟的死亡了嗎?

    “如果是哥哥的話,一定會出戰吧?”列曾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笑了起來,“人人都可以逃走,人人都可以逃避,隻有我不可以。因為我是這個國家的王,因為這是隻屬於我的責任。我和我的國家,在勝利和滅亡之間沒有迴旋的餘地。要麽勝利,要麽死去。”

    阿茲姆感到胸口一陣疼痛襲來,那個本該冰冷的地方仿佛有什麽灼燒起來。

    楊瑞非常知趣地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房間。一方麵是想讓他們兄弟好好說些話,另一方麵也是想看看葉幕到底怎麽樣了。

    那邊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大半,但很明顯葉

    親王這邊可是麻煩多多。一進馬廄,她就看到周圍的幾頭公馬正搖頭擺尾向他獻殷勤打媚眼,氣得葉親王直跺蹄子。

    第十三章大馬士革的終結

    楊瑞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下更是令葉幕鬱悶不已,沒好氣地問了一句,“事情進行的怎麽樣?”

    聽到葉幕的這句問話時,她斂起了笑容,低聲答道,“阿布他不會再逃避了。”

    “那一切都很順利。”葉幕掃了她一眼,“看你的表情,我還以為這趟白來了呢。”

    “順利……也就意味著阿布很快就會……”她略帶惆悵地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下流瀉出了一抹傷感。

    “如果你不想親眼看著他死,也可以早些迴到現代。”葉幕並不費力地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不。”她很快就抬起頭來,“我要看著他完成自己的心願再離開。這也是我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了。”

    葉幕的臉色似乎柔和了幾分,“聽說墨西哥人會在他們的亡人節上載歌載舞,因為對他們來說,死亡不是終結,而是醒來。對阿布來說也是同樣如此,因為隻有醒來,才能有一個新的開始。這樣的死亡遠比永恆的活著更加真實。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死亡不是終結,而是醒來……”她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沒錯,這句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當這句頗有哲理的話從一匹阿拉伯馬嘴裏說出來時,自然就變成了一種讓人忍不住爆冷汗的效果。

    她擦了擦自己的額頭,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麽在曆史上,敘利亞王的結局。。怎樣?”盡管她知道死亡無可避免,但至少希望阿布在臨死前不會遭受太多痛苦。

    葉幕沉默了幾秒,緩緩道,“在曆史記載裏,列曾死於亞述王的劍下。大馬士革被提格拉特帕拉沙爾三世下令屠城,幾乎沒有留下活口。”

    楊瑞心神一顫,立即閉口不語。忽然之間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疑惑的開口道,“這不對啊。阿布不是被阿茲姆變成吸血鬼了嗎?為什麽還有這樣的曆史記載?”

    葉幕的眼中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有意無意地轉移了這個話題,“說了這麽多,我都口渴了。”

    她愣了愣,“是要------喝水嗎?”

    “如果你可以弄到新鮮的血液,那我卻之不恭。”他眨了眨那雙又圓又大的馬眼睛,立即引來了公馬們一陣騷動。

    她忍不住有些想笑,在馬的世界裏,這應該也算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了吧。

    “知道了,美人。”楊瑞麵帶促狹地彎了彎嘴角,順手將旁邊的水桶拎了過來。這或許也是葉大親王頭一次遭受如此悲慘的待遇吧?

    葉幕狠狠剜了她一眼,低下頭喝了幾口水。喝著喝著他忽然又抬起了頭,極為不爽地甩了好幾下耳朵。

    “怎麽了?”

    “沒什麽!”他繼續用力甩著耳朵。

    “哦……是耳朵癢癢了吧?”楊瑞笑嘻嘻地湊了過去,“怎麽樣,要不要我幫幫你?你的馬蹄子好像夠不到哦。”

    “不用!你別碰我。”出乎她的意料,葉幕對於她的提議似乎很緊張很反感。

    這倒勾起了她的戲弄之心。

    “別客氣,我們都是同伴,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她邊說邊拉住了他那毛茸茸的的耳朵,才剛剛摸了兩下,就隻見葉幕渾身晃動起來,那閃閃發亮的棕色鬃毛也隨著他身體的亂晃而抖動著,接著他的馬尾巴也像拖把似的搖擺起來了……

    楊瑞驚訝地看著他,趕緊又摸了摸他的耳朵,“小幕,你沒事吧?”

    “我……說了別……別碰我!”他的音調也變得相當奇怪,似乎在拚命忍耐著什麽,可是身體還是不聽使喚的抖動著。

    楊瑞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原來葉幕你怕癢!耳朵就是你的死穴對不對!”

    葉幕鬱悶地瞪著她,忽然伸出了馬蹄子往她的某個部位踹了輕輕一腳。楊瑞冷不及防被對方偷襲了一把,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以一個極為不雅的姿勢摔趴在了地上。

    吃了虧,楊瑞自然要報複迴來。她一骨碌爬了起來,更加變本加厲地用魔掌蹂躪著葉幕的耳朵。所向無敵的葉幕這次完全處於了下風,隻得掛起了免戰牌……

    楊瑞也知道見好就收這個道理,於是也就偃旗息鼓。她望了望還在調整唿吸的葉幕一眼,想起剛才的“混戰”,不由覺得甚是好笑。

    “葉幕,你可別忘了,現在我對於你來說才是高等動……”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葉幕那柔軟的耳朵尖忽然輕輕拂上了她的臉,帶來了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

    一抬起頭,她正好對上了對方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那琥珀色的瞳仁裏仿佛凝聚了天地間的靈氣和月光的精華,明亮而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原來馬的眼

    睛是這麽漂亮,這麽深邃,這麽溫情脈脈。

    簡直蘊含了人類才有的情感。

    不知為什麽,即使是被馬的眼睛這樣注視著,她的臉上竟然也漸漸熱了起來。尤其是當那耳朵尖掃過她的嘴唇時,她似乎聽到了自己撲騰撲騰的心跳。

    這算什麽?自己……被一匹馬誘惑了嗎?

    而且-----還是匹母馬!

    就在這個時候,馬廄的門砰一下被撞開了。列曾旋風般地衝了進來,他的身上穿著綴滿金屬片的戰甲,手中緊握波斯出產的熔冶花紋鋼刀,顯然已是全副武裝準備迎敵。

    “萊赫,你怎麽在這裏?”他愣了愣,“不要再繼續留在王宮裏了,亞述的軍隊已經攻破了南牆,也許不久之後就會攻打到這裏。”

    楊瑞的心裏驀的一緊,剛才那如春風細雨般隱隱綽綽的溫柔,讓她幾乎忘了-----今夜是大馬士革滅亡前的最後一晚。

    也是阿布的最後一夜。

    她很想說些鼓勵的話,卻隻是動了動嘴唇發不出聲音。

    “萊赫,”列曾神色凝重地看著她,“是你說的,這是我身為一國之君的責任。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要勇敢麵對。”

    “你害怕嗎?”她終於開了口。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很怕。不過我有預感,如果這次選擇了逃避,我將來一定會後悔。”

    她的眼角陡然變得酸澀起來,一時之間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麽。

    他緩緩低下了頭,伸手捧起了她的臉,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吻,“願我敘利亞的阿娜特女神保佑你,我的王妃。”

    說完,他就牽上了葉幕旁邊的一頭黑色駿馬,頭也不迴地朝著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帶上美人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能不能躲過這劫就看你的運氣了。”

    “我哪裏也不去。”她的迴答令他微微一驚,忍不住轉過了頭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我說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等著你凱旋。”她的臉上露出了比陽光還明媚的笑容,“在我眼裏,你從來就不是一個沒用的男人。”

    他的眼眸裏泛起了一絲水光,重重點了點頭後又迅速轉過了身,步伐堅定地繼續往前走去。

    雖然前方依然被無邊的黑暗所籠罩,但---他的心裏卻充滿了光明。

    楊瑞望著列曾遠去的身影,久久沒

    有說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整個馬廄陷入了一片無聲的沉寂。與此同時,門外卻是傳來了陣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期間還夾帶著宮人們驚慌失措的交談聲。

    “看來這裏沒人相信他們的王能守住大馬士革。”葉幕率先打破了這份沉寂。

    “明明知道他們的結局,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什麽也不能改變。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令人氣餒。”楊瑞輕輕歎了一口氣。此刻的心情與其說是惆悵,更多的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可奈何。

    “新的國家取代舊的國家,強大的力量吞並弱小的力量,隻有遵循這樣的規則,人類的曆史才會不斷進步。”葉幕表現出了置身事外的冷靜。這一刻的他,完全流露出了身為吸血鬼的本質。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現在對來說阿茲姆才是最痛苦的時刻吧,要親眼看著弟弟再死一次……”楊瑞說到這裏,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剛才說列曾是死於亞述王的劍下,那他到底是被亞述王俘虜所殺還是直接在對決中被殺?”

    他揚起了一邊的眉毛,“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她急切的看著他,“如果是在對決中被殺那還算幹脆。但如果是被俘虜的話,亞述王一定會先想盡辦法折磨他吧。你想想阿茲姆這麽疼愛自己的弟弟,怎麽忍心看他受折磨,說不定又會將他變成吸血鬼!”

    葉幕什麽話也沒有說,原本琥珀色的瞳仁不知何時沉澱成了一種更加深沉的顏色,令人一眼望不到底。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楊瑞從他的眼神裏已經看出了端倪。

    “曆史上記載著,列曾被俘虜之後,亞述王令人砍斷了他的四肢,割去了他的舌頭,挖去了他的雙眼,極盡侮辱之後才砍下了他的頭。”葉幕緩緩說道,如果不是她追問,他並不想這段曆史表述的如此清楚。

    “真的是……這樣嗎?”她的心猛的抽緊了,難以形容的苦澀瞬間湧上了心頭。難道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阿布帶著尊嚴去死嗎?

    不,她無法容忍阿布在臨死前還要遭受那樣的侮辱和折磨,她必須要為他做點什麽。這就是她穿越到這個時代的使命。

    “你要去哪裏?”葉幕立即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舉動,“你要知道,曆史的結局多半是不會改變的。”

    “是,我知道。就像你所說,曆史的結局多半是不能改變的。但曆史的過程未必不能改變。”她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

    道,“我要去戰場。”

    葉幕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流轉了幾轉,裏麵盈滿了令人看不懂的東西,“有時,曆史還真是驚人的相似。”

    “什麽意思?”她有些不解。

    “還記得你剛才問我的問題嗎?阿布已經被阿茲姆變成吸血鬼了,為什麽還有列曾被殺的曆史記載?”

    “你剛才明明不想迴答。”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她還是具備的。

    他甩了甩毛茸茸的耳朵,“那是因為,當時的確有個叫列曾的人被亞述王所殺。”

    “可是列曾他……”她心裏驀的一凜,脫口道,“難道是有人冒了列曾的名字?”

    “沒錯。有人戴著他的頭盔,穿上他的戰甲,冒充成他的樣子,領著大馬士革的軍隊戰鬥到了最後一刻。”葉幕頓了頓,“那個人,就是你現在身體的主人-----烏拉爾圖的公主,敘利亞王的正妃萊赫。”

    “什麽!”楊瑞大吃一驚,由於反應太過激烈差點撞倒了旁邊的水桶。

    “在列曾選擇了逃避之後,是她挺身而出,以列曾的名義穩定軍心,進行了最後的保衛大馬士革之戰。盡管結局不盡人如意,但也讓列曾在曆史上留下了個英勇抵抗的記載。”葉幕的目光更加深邃,“她在離開這裏時,對自己的貼身女仆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

    “我要去戰場?“楊瑞下意識地接上了這句話。

    他點了點頭,“不知是什麽才能讓她作出這樣的決定。或許是她的身份讓她不願意坐以待斃吧。

    楊瑞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原因很簡單,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愛。因為公主愛著他,才會想要代替他守護他的國家。也隻有愛,才能讓她不再懼怕任何事,哪怕是死亡。”

    她的迴答令他微微一怔。但讓他有些失神的,卻是她的笑容。

    恰到好處的弧度勾勒出暖陽般的溫柔明媚,淺淺笑靨折射出水晶似的清澈流光。就像是吹過春日原野的一陣暖風,劃過漆黑夜空中的一道流星。

    明媚,卻不刺眼。

    溫柔,卻不頹廢。

    從出生到現在,在人世間隻度過了五年的時光,所以還有很多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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