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呢。”啊澈沒好氣地迴答,順手拿起男人放在她跟前的茶杯,“好香啊。”


    茶能有這樣清香的味道,啊澈還是第一次知道。細細地品了一口,入口順滑唇齒留香,“好喝。你泡的茶,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了。”以前喝的茶,總是苦苦又澀澀的。


    聽到啊澈的稱讚,男人少有的不好意思地笑了,“嘴甜。”


    啊澈笑嗬嗬地,感覺和這個人相處起來,令人很放鬆。到底是年紀小,坐了一會兒之後,啊澈就坐不住了,屁股離開椅子之後,開始不停地打量起這間獨特的小院來。


    不見半個伺候的人,可是這間院子卻一塵不染,就連開著的鮮花,也多達數十個品種。現在天氣越來越涼,要讓這麽多品種的話一齊開放,可見男人下了多少的功夫?


    “這裏可真漂亮。”啊澈看到最後,不由得感歎。


    男人笑,端著茶杯,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可是比起前麵的繁華,這裏可就冷清得多了。”


    啊澈轉頭,看著男人笑得可愛,“我倒是喜歡這種清淨,繁華我這輩子恐怕都適應不了。”


    “哦?”聽著小家夥老氣橫秋的話,宮玨不由得開始對她刮目相看,“你現在這種年紀,就已經開始向往原始生活了?”


    啊澈努努嘴,“才不是呢?以前我也喜歡風光,但是後來才發現,平平淡淡才是真。”


    宮玨被她逗笑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也是少見。


    啊澈見他明顯不信的樣子,不由得不悅:“我是說真的。以前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大哥哥,可是他的身份很、”大概是顧及到顏瞑的身份,啊澈不想嚇到眼前這個男人,“他的身份很特殊的,所有人見到他都會害怕。可是他唯獨對我一個人好,這種感覺,我一開始也是很喜歡的,但是越到後麵,我越發現自己和他的差距。他站著的高度,是我這輩子都不能達到的。”


    宮玨越聽越覺得,這又是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無果愛情,“那你就選擇這樣離開他?”


    “不是的,一開始並不是我自願離開他的。是他當著我的麵,說要娶另外一個女人。”每當說到這個,啊澈的心還是會抽痛,“他都要娶別人了,我還不識相地趕緊離開嗎?”


    宮玨將她帶到茶桌邊,又給她倒了一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也感謝他,如果不是他逼著我離開,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清楚,什麽樣才是真正的喜歡。我遇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對我無微不至,甚至幾次為了我,受了多次很嚴重的傷。有一次,還差點被毒蛇咬死。”


    是曾相識的故事,宮玨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誰了?


    有意識的小家夥,也很有自己的思想,不會被他人左右。守得住自己的本心,沒有貪念。最要緊的,是有一顆敢追逐真我的心。


    隻是可惜了,這樣的女人,瞑兒沒有福氣啊。


    “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很無恥?是不是覺得我忘恩負義,當初那個大哥哥,還救過我和我哥哥一命,我現在卻拋下他,去喜歡別人了?”


    唉,實誠的家夥。


    宮玨無奈地笑著說:“喜歡並不是報恩。況且,報恩也有很多方式。”


    對啊,她以前怎麽沒有想過?“謝謝你,最近我真的被我自己氣死了,可是今天你的這句話,好像讓我相通了不少事兒。”


    宮玨依舊在笑,坦蕩的小家夥,“我是不是也該謝你啊?能和你說說話,我也輕鬆了不少。這院子平時就沒有人來,隻有我一個人和小蛋蛋相依為命,今天能認識你,我很高興。”


    啊澈越加疑惑,這樣的男人,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地住在這深宮裏,是被人囚禁,還是在自我放逐?


    “想問什麽盡管問啊。”男人連頭都沒有抬,依舊專注著清洗手裏的茶具,但是又似乎知道啊澈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似的。


    被看穿的啊澈嘿嘿地幹巴巴笑了兩聲,“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麽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


    宮玨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的錯事,所以是我活該。”


    呃……


    這樣的話,還讓人怎麽接下去聊呢?


    剛剛還相處得很融洽的兩個人,突然陷進一種詭異的沉默。


    男人好像知道啊澈尷尬,於是又開口,“你不用覺得尷尬,能有這出地方讓我苟且,我已經很滿足了。”


    “你以前做了什麽事啊?”看著他這身氣度,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而且若是真的犯了重罪,也不可能隻被囚在這種地方。


    況且這樣的狀況,還不能說囚。隻是男人很自覺的,不曾踏出小院的那道門檻罷了。


    “殺人,殺皇帝,殺皇帝的女人,甚至還殺了我自己的女人。”


    大白天無端端的豔陽下,啊澈被男人的話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啊。


    “怎麽?不信?”宮玨挑眉問,眼波流轉間,突然釋放的殺氣,讓坐在身邊的小丫頭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隻是幾個眨眼間,殺氣全被男人收了迴去,又恢複成謙謙君子的模樣,“現在信了吧?”


    男人伸手去拽她,可是小丫頭或許真的被嚇到了,不敢將手放到男人的手掌裏,反倒是雙手撐著地麵,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信了信了。”


    宮玨笑,自己是真的將她嚇到了,“沒事吧?”


    “沒事沒事。”啊澈掃了掃裙子上的灰,“那個我要怎麽迴到前麵去啊,我迷路了。”


    “你剛才是怎麽來的?”宮玨問。


    “我亂走進來的。”


    緣分真奇怪,前幾天他才說想要見見這個小丫頭,今天小丫頭竟然誤打誤撞地來到他的麵前。


    正巧這會兒已經正午,送午膳的小太監來了。


    將所有的東西放好之後,宮玨指著啊澈對小太監說:“這個小丫頭迷路了,你帶著她去找今歌吧。”


    即將出門之際,啊澈突然迴頭,“我能問你叫什麽名字嗎?”


    “宮玨。”男人清冷的聲音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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