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幕,讓啊哲終於記起了,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女人,很愛很愛他們兄妹倆。


    娘,你真的很偉大。


    他們的娘,在將兩個孩子推出門口之後,為了擋住那些兇神惡煞的男人,直接將自己葬送在他們的刀下。


    啊哲邊哭邊跟著兩個小小的奶娃走著上了山。


    對這就是當年他和啊澈第一次待著的那座山,至今啊哲都不敢忘記,離開娘親最開始的那三天,兄妹兩個人連哭都不敢哭,是互相抱著在樹林裏度過的。


    “澈澈,澈澈……”啊哲閉著眼睛,伸長了大手,紅紅的臉上都是淚。


    啊澈被他突然的樣子嚇到了,抱著他的手哭了起來,“哥哥,我在這裏,你怎麽了?”


    門口有腳步聲傳來,男人一進屋就將手裏的草藥放下,來到啊哲的身邊,硬是將他壓了迴去,“快,去那邊打盆水來,趕緊給他敷一下,他發高燒了。”


    啊澈再也不敢哭,趕緊按照男人的說法,打了水將錦帕浸濕,敷在啊哲的額頭。


    “唔……”啊哲不知道是舒服還是不舒服。


    看他安定下來,男人這才轉身將他采來的草藥洗幹淨,放在粗瓷的鍋裏煮了起來。


    瞬間一股子藥香彌漫在整間屋子裏。


    煮藥的同時,男人也在打量著這兩個半大的孩子,是什麽深仇大恨,居然對這樣的孩子出手。


    半夜的時候啊哲的熱度終於退了下來,迷迷糊糊間曾醒來一次,看到啊澈之後,好像真的很開心,“澈澈,謝謝你,謝謝你還在我的身邊。”


    說完,啊哲又睡著了。


    可是啊澈卻忍不住了,趴在啊哲的身上大哭起來。今天已經忍了一天之後,啊哲現在對她越好,她的心裏就越愧疚。


    “別哭了,他又不是死了,今後對他好點。”


    男人的聲音冷冷的,但是說出來的話,真有他的道理。是啊,隻要人還在,今後她還能對哥哥好,這就足夠了。


    “叔叔,謝謝你。”啊澈擦幹眼淚,對著中年男人笑了。


    看著人家兄妹團圓的樣子,男人的眼神裏有羨慕也有迴憶,曾經他也有一大群的兄弟姐妹,曾經他們也曾和他們這樣,彼此照應。


    隻不過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他還是一個孤家寡人的,躲進了這深山老林裏生活。


    第二天下午,啊哲總算清醒了些。


    醒來的時候,男人不在,而啊澈大概是熬了一夜之後,終於受不了了,正趴在自己身邊睡著了。


    從四歲開始,啊澈就成了啊哲的全部。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啊哲的心裏其實和大人是一樣的,總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啊澈眼底的青灰色,讓他平靜的臉上眉頭微粥。


    強撐起虛弱的身體和背後傷口的痛,啊哲小心地下了地,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輩子,給了睡得香甜的妹妹。


    四處看了一下,確定之前自己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啊哲這才輕聲地走出了小屋。


    小屋的門口,幾隻剛打來的兔子被扔在那裏,遠一點的地方,有一個男人正背對著他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弄些什麽。


    啊哲小聲地走了過去,才發現他正在將洗幹淨處理好的兔子串在樹枝上烤。


    “醒了?”男人突然問


    這人好生厲害,啊哲從出來到現在,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出,可是在來到他身後的時候,這個人竟然能輕易地辨別出他來。


    “我……”少年蒼白的臉,嘴唇也是白色,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看著他。


    “好點了嗎?”男人又說。


    這把聲音好熟悉,啊哲清楚地記得他在被安益捅了一刀之後,有一段時間曾被人背著,有一個好聽又渾厚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給他加油打氣,好像就是這個人的聲音。


    “是您救了我和澈澈嗎叔叔?”啊哲終於問出口。


    可男人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身邊空著的位子。


    啊哲沉默地按照他的意思坐了下來,“叔叔,真的謝謝你們了,那個……”猶豫了好久,啊哲總是無法問出心裏那個問題。


    那人卻似乎聽得懂他話裏的意思,“是想問那個男的怎麽樣了嗎?”


    是的,啊哲很想知道,安益現在是生還是死。都怪他自己不爭氣,在看到安益提起刀的時候,就暈過去了。自己和啊澈現在都好好的,那肯定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事,“那個他怎麽樣了?”


    男人輕蔑一笑,“被我殺了,一箭穿過脖子,死了。”


    啊哲承認,這一刻他是有些震驚的。這十幾年來,自己一直防備著安益,好像他會突然從路邊竄出來,直接將他和啊澈殺了一樣,他做過無數個這種夢。


    可是現在卻有人告訴自己,他死了。


    那個一直追著他們母子三個人,讓母親被亂棍打死,兄妹兩個東躲西藏地過了十幾年的男人,他死了。


    先不說他是他和啊澈的父親,就說殺害他們母親這個仇,啊哲聽完後是開心的,也鬆了口氣,今後他和啊澈,是不是就能正大光明地生活了呢?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另一邊,啊哲的心裏也有一點點的難過,畢竟他是他的父親。但是難過也隻有一點點,隻有一丁點兒。


    “怎麽?你在為他的死感到難過?”身邊的男人,將兔子翻了個麵之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啊哲。


    這個世界上,他見過的人太多太多了。可還沒有見到過,會因為一個要殺害自己的人被人殺死而感到難過的。


    啊哲的嘴皮動了動,半響才擠出一句話:“他、他是我的父親。”


    “嗤。”男人嗤笑,“做父親的,居然做出了殺子的舉動,就衝這一點,他就該死。”


    這一刻,他也終於知道了,以前自己做的事,究竟有多混賬。而他也沒有立場,可以嘲笑那個被他殺了的男人。


    啊哲雖然很想替死去的安益辯駁,可是他始終找不到理由。


    “這種人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惜,我勸你還是看開點,今後帶著你妹妹,好好地活下去。”這一刻他是慶幸的,殺害那個人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這兄妹中的任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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