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若尋敏捷的感覺到,今天的顏子軒似乎有哪裏不一樣,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一樣了。兩個人就像情侶一樣,手牽著手,漫步在冬夜的雪地裏。


    天上一輪彎月,將整個雪夜照得亮如白晝。深冬時節,雪下得多了,地上的積雪也就越厚。顏子軒帶著鍾若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鍾若尋卻擔心他的病情,提醒道:“王爺,我們迴屋吧,在屋裏坐著也是一樣的。”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就不用多慮了。”顏子軒不顧鍾若尋的反對,執意地牽著她的手往園子裏更深的地方走去。


    荷塘邊的亭子,顏子軒終於將鍾若尋帶到他想要去的地方。這個地方他極為喜歡,甚至夏天的午後,會讓人將這裏收拾一下,他自己一個會在這裏美美地睡上一覺。


    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顏子軒此時究竟為什麽要帶她到這裏來,鍾若尋的心理有點慌,小聲地提議道:“王爺,有點冷,我們還是迴去吧。”


    可是她說了這句話之後,顏子軒的舉動讓她驚得連唿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顏子軒慢慢地從她的背後擁緊她,溫柔的聲音像在和小孩子說話似的:“這樣還冷嗎?”


    他今天究竟是怎麽了?


    半響,鍾若尋有些尷尬地準備從他的懷抱逃脫,“王爺,民女已經不冷了。”


    顏子軒根本沒有給她逃離的機會,仍讓緊緊地擁著她,甚至還將自己的頭擱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無賴地道:“可是我冷。”


    如果現在是大白天,顏子軒一定能看到鍾若尋那個被他鬧紅了的臉。鍾若尋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試圖離開。


    顏子軒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一動不動地在暗中觀察她究竟要怎麽樣?


    鍾若尋不敢一下去就離開,一點一點,像緩慢上升的月亮般,連她自己的驚出一身冷汗。哪知道,在即將脫離顏子軒懷抱的時候,顏子軒手臂一個用力,直接將她整個身子轉了一圈。這下子,鍾若尋是和他麵對麵的,而且整個人比剛才和他接觸的還要緊。


    黑暗中,顏子軒的桃花眼猶如一顆璀璨的寶石,盯得鍾若尋口幹舌燥的。更要命的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進到鍾若尋能從他的唿吸間聞到若有似無的藥草香。顏子軒的聲音像是最昂貴的樂器奏出的音節,好聽地讓鍾若尋根本不知道怎麽迴答:“你為什麽總要逃避我?”


    整個天地間仿佛隻是剩下他們兩個人,靜到能彼此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鍾若尋整個人被顏子軒抱得緊緊的,這一次他沒有給她留下任何逃離的機會。


    他的耐心反仿佛極好,一點也不著急,就這麽安安靜靜等待著鍾若尋的迴答。


    良久,久到顏子軒以為兩個人已經變成了石頭,才聽到鍾若尋說:“王爺,民女不敢唐突了您。”


    她還記得第一次踏進齊王府的那一天,顏子軒的話仍然讓她記憶猶新。他說:“休想拿這樣的貨色來糊弄本王。”他還說:“將這個女人關進沁蕪苑,到死也不能讓她出來。”


    這些話,比起鍾若尋以前聽到的那些最惡毒的詛咒,實在算不了什麽。可是,這個人卻是她一生將要一起共度的男子。雖然當時他不清楚她的情況,也在了解情況之後給了她和母親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但是那也止於將他當成救命恩人。至於能不能和她共度一生,她一次也沒有奢想過。母親的事給了她最好的教訓,無論是以前多麽相愛,總敵不過現實的殘酷。母親慘死之前的一切,她都還曆曆在目。


    所有的心動都被現實無情地打敗,鍾若尋理了理頭緒,才繼續道:“民女感恩王爺,給民女和民女的母親一個棲身之所,其他的一切,民女從未敢多想過。”


    “你難道是在怪我當初對你說的那些話嗎?”顏子軒隻能從最開始的源頭開始分析。


    鍾若尋不相信愛情,這才是最終的源頭。迅速冷靜下來,鍾若尋不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拉起他的手,道:“王爺,天冷了。我們還是迴去吧。”


    顏子軒一怒之下撇開她的手,道:“我不冷,我說過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操心。要走的話,你自己走吧。”說著,竟然在亭子裏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鍾若尋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的脾氣她已經清楚。越是生氣的時候,他越不聽話。無奈之下,她隻好自己先行離開了,想著迴去讓今歌來勸勸他的主子。


    令顏子軒沒有想到的是,鍾若尋竟然真的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寒冷的雪夜裏獨坐。她真的好狠的心!


    不一會兒,今歌就跑得氣喘籲籲地來到顏子軒所在的涼亭。一進裏麵,看到顏子軒居然在冰涼的石椅上坐著,急得不知所措地說:“王爺,您怎麽在這裏坐著,快起來,椅子上涼。”


    “今歌。”顏子軒精致的臉龐隱藏在黑夜裏,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聲音卻能聽得出他的情緒,“你說,本王當初是不是真的傷到她的心了?”


    對於男女之事,今歌一竅不通,他也隻是私下裏暗自猜測,他的主子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其貌不揚的姑娘了。“王爺,迴去吧,不然該著涼了。”今歌隻是勸著他離開,不敢再說別的。


    “你說,是不是她嫌棄我的身體?”說著,顏子軒黯然一笑,“也對,外麵的人都說我快死了。”隻要是個人,都不想找個即將要死的另一半吧。


    今歌看著他的這個樣子心疼不已。曾經那個所向披靡的戰神已經不複存在了。如今剩下的這個人,居然會為了自己的身體而變得不自信,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今歌很想安慰顏子軒,但是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深深歎了口氣,今歌才道:“王爺,您的心意,終有一天,鍾姑娘會知道的。”


    是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一天?顏子軒的心裏默默迴應。


    順從地被今歌帶了迴去。屋子裏,鍾若尋已經先睡了,兩個人還是以前一樣,他睡在裏間的床上,鍾若尋睡在外間的小榻上,彼此不互相妨礙。


    這一夜,顏子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次數,鍾若尋都一一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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