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的頭版,一張照片被放得極大,分明就是年初兩人在天鵝酒吧一起跳舞的樣子。周圍的光線十分暗淡,然而舞台上的光澤卻顯得昏黃而曖昧。黑發的東方男子攬住埃德加的腰部,目光溫柔而帶了些狡黠。而同樣身穿黑色西服的西方男子卻伸出手指欲//意勾起他的下頜,淡色的唇角微微上揚,像是蟄伏在黑夜中的蝙蝠,終於尋到了獵物一般,帶著近乎有些妖媚的笑容。


    照片以下,是洋洋灑灑的報道,全部都是方塊字,埃德加看不懂。不過,他在某報紙的海外版倒是有幸看到過另一則英文版的翻譯,字裏行間充斥著斷章取義的“講解”,看了實在讓人無語。


    韋慎之本來就在淺眠。感覺到了對方的動作,他也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埃德加,我受傷了。”韋慎之坐了起來,衝埃德加張開手臂,“過來讓我抱一下。”


    埃德加順從地靠了過去。韋慎之把下頜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最近被他們彈劾得很累吧。”埃德加伸出手指撥了撥對方額前的碎發。韋慎之任由對方動作,又閉上了眼睛:“嗯。內部都出了問題。幾位股東又開始倒戈,股票也時漲時跌……最近已經是跌的時候多餘漲的時候了。還有……最近出門——”


    韋慎之似乎想了什麽,有些歉疚地說道:“看過那則報道的人太多了。想必……你的出行也會收到不小的影響吧……真是的……本來料想韋天賜還會用這個來威脅我,卻沒想到他直接公布了,是真的想拚個魚死網破了嗎……”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糾結這些也無濟於事。與其思考這個,還不如想想照片是哪裏來的。還有,我們該怎麽解決。”


    “已經查清楚了。”韋慎之說,“是羅斯卡。我本以為天鵝酒吧是個高級娛樂會所,就算主持人會開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應該也不會有人當真。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卑鄙,拍了照片然後給了韋天賜?!”


    “羅斯卡對你懷恨在心,這麽做也可以理解。”埃德加冷笑,“不過你不用擔心。過不了幾天,韋天賜就能接到法院傳單了。”


    “你就這麽確定……我們會勝訴?”


    “如果不行,我隻好去聯邦法院起訴了。而且,勝訴與否都是次要的。我隻是想讓大家知道他做過什麽而已。哦,對了,那則新聞也該被壓下去了,你隻要繼續做你自己,準備好最終談判,一切就沒有問題。”


    韋慎之還是閉著眼睛,嘴角卻勾了起來:“怎麽聽起來我還是在處處倚靠你一樣?”


    “畢竟你的事業才剛剛步入正軌不到五年,能做到這樣已經是鳳毛麟角。而且……接下來,估計就有你幫我的時候了。”埃德加揉了揉韋慎之的腦袋,“學好法術吧,我親愛的韋天師,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像上次那樣,被黛拉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


    韋慎之之前也下令去鎮壓這則鋪天蓋地的桃色新聞,無奈韋天賜在中國的確權大勢大,而韋慎之在這些方麵門路就少了很多。索性有埃德加幫忙,雖然大家依然還在津津樂道地討論著,但是這則惱人的新聞總算消失在了報紙、媒體和互聯網上。


    其實鎮壓這則新聞,並不是兩人不願意承認這種關係,而是個人*,沒必要弄的天下盡知。兩人本來就不是明星,用不著時刻用自己的私生活取悅大眾,滿足人們茶餘飯後的樂趣。


    桃色新聞的影響就是,兩人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放任自己走在大街上,否則一定會被奇怪的目光注視。其實這沒什麽。埃德加迴到中國本來是幫助韋慎之的,這些天他叫到的住手們也到齊了,調度安排什麽的都是洛蘭負責。他把他們安排在和韋慎之一家的酒店裏,然後與何冬雨小姐見了麵。


    埃德加本來就不接受中國各記者的采訪,倒是韋慎之有時候不得不應付一些刁鑽的問題。每次被問道他和弗蘭德斯總裁的關係的時候,他總是用高超的口才和迂迴戰術繞了過去。


    出乎意料的是,許多網友,尤其是《風流引》的粉絲,全部受了夏棲風和李玄清的洗腦,果真如同埃德加所料,不但不對主要製作人的“同性戀緋聞”表示反感,反而表示支持。


    或許之前遊戲的內容真的能起到一定導向性的效果吧。韋慎之剛剛接下這個遊戲的時候,還有點擔心,但是現在看來,他似乎還應該感謝雪花公司,不至於讓他完全暴露在公眾輿論的指責和謾罵之下。


    時間就這麽過去了,眼看兩派最終談判的日子就要到來,大家也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弗蘭克等人也不愧是西網的核心人員,他們的加入提升了整個討論組的實力。雖然,他們的加入,似乎也更落實了那則留言……不過小組的人壓根也都沒怎麽在意。


    韋天賜果真接到了法院的傳票,但是開庭的日期卻是在最終談判之後了。


    何冬雨等人認為有些可惜,然而韋慎之卻不以為意。現在拖延時間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好處,而且不知道法院是否會判他們勝訴。假如他們敗訴了,韋天賜“侵犯他人*”的罪名就不能成立,最後談判的時候還沒法拿出來說事。


    談判的前一天,韋慎之睡在了奶奶那裏,主要是和埃德加交流感情去了。


    韋司雲住在郊區,距離市區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因此天剛蒙蒙亮,韋慎之就洗漱完畢。浴室的鏡子染上了些霧氣。他伸手抹開,光潔的鏡麵露出一張年輕俊俏的臉。鳳眼修長,眉梢上挑。鏡子中的男人神色柔和,然而那雙墨色的瞳孔卻帶了些淩厲,唇角也若有若無地翹了起。


    韋家人都有一雙上挑的鳳眼,而韋慎之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眼睛和祖母是那麽的相似。


    韋慎之不由得愣了愣。上次他這樣仔細地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幾乎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時高浪和韋惜潮剛剛離開他,他背著一個超級大黑鍋,和自己的幾位團隊成員一道,被總裁掃地出門。那天他淋了好幾個小時的噴頭,鏡子中的那張臉滿是頹廢和迷茫,他幾次想到輕生的念頭。


    “想什麽呢?”


    鏡子中映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高挑勻稱的身材包裹在那身價值不菲的西裝裏,棕發男子伸出手撫上了黑發男人的側臉,近乎癡迷地注視著鏡中的影像。


    “慎。”他的唇慢慢貼在他的耳邊,另一手也慢慢攀到了他的胸前,撚著真絲的領帶。他的氣息打在他的耳側,低沉的聲線因為專注而帶上了蠱惑,“你……”


    “……真美……”


    最後的話語已經被堵在了唇上。韋慎之別過投去,含住他的唇,吮吸了一下。埃德加並沒有加深這個吻,沒過多久就退開了:“你要晚了。”


    “埃德加。”韋慎之握住他的手,低下了眼,“謝謝你。”


    “嗯?”


    “謝謝你……讓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抬起頭,“也謝謝你……沒有再把我當成……維多利亞……”


    曾經是個禁忌的名字,被愛人如此平淡地敘述出來,埃德加早已不像之前那樣激動。他專注地看著韋慎之,伸出手整了整他的西服,撫平了襯衣上最後一絲皺褶。然後,他又伸出手,將對方額前的發絲攏到了耳後,歎息一般地笑了


    “陛下,請您務必……得勝歸來……”


    “哦?如若孤得勝歸來,卿可有賀禮奉上嗎……?”


    “賀禮……隻是不知道陛下想要什麽了。”埃德加的手指癡迷地撫過他的眼角、鼻尖,最後停在淡色的唇瓣上,低沉的聲線夾雜著一種近乎魅惑的妖異,“如果您凱旋歸來,我將獻上我的一切……任您……”


    “任我……予所予求嗎?”


    “當然,如果這是您的意願……”埃德加輕輕地笑了,手指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的臉頰。


    “plejoy...”


    …………


    例行勾//引完韋慎之並把他送走以後,埃德加覺得自己應該去和洛蘭他們待在一起,聽他們討論一下事情的最新進展,也好第一時間知道結果。然而,在他路過韋司雲冥想打坐的淨室時,卻忽然感覺一股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撞了過來!


    埃德加閃開了,而韋司雲的木門也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撞開,頓時將室內的情況顯露無疑。屋內的一切都掛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霜雪,隻踏進一步,便仿若置身於絕對零度的空間,仿佛連血液都能被凍結成冰。夾著風霜的寒風唿嘯而出,埃德加轉過頭去,卻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無數血色的符文在風中淩亂地轉動著,不斷地變化著,在地上投下令人生畏的紅色的倒影。白發的天師盤膝坐在淨室中央的蒲團上,清眉冷目,衣角被狂風吹起,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忽然,那些血色的符文陡然凝結在一起,在白發天師的麵前擺出一個奇怪的形狀。


    韋司雲陡然睜開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鮮血一樣的符文,目光中忽然湧現出極為震驚的神色。


    “七魄歸陰,九九返生……”韋司雲口中重複著讓人聽了不知所雲的話語,像是染了魔怔。埃德加站在原處,不知道現在是不是該上去幫助她。


    短暫的沉寂後,韋司雲忽然痛苦地長嘯一聲,一口鮮血濺在了麵前淩亂的卦象上。埃德加剛要上前去扶她,卻感覺到身後升起一股極為強大的壓力。正是之前那股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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