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昊的心頭除了縈繞著野棠的安危,還有一件事情,讓他鬱鬱不安。沙場上,他作為一名參將,高唿時,竟隻有趙空一人響應,隻手難遮天。他決定為自己培植勢力。

    心昊迴到龍城,將野風送還了野馬夫婦,夫婦二人見到野風歸來,野棠失蹤,悲喜交加。母女相擁,關切綿綿,心昊意識到自己和母親不見麵已經很久了。野馬向心昊致謝,道:“你不該來我這裏啊!”

    “師父,你說這個是何用意啊?”心昊問。

    “你新立戰功,深得蘇名信任,天倉必然要提拔你。青年才俊,誰不想拉攏,不出幾日,天倉會去找你的。”

    “師父,我投奔蘇名,不是為了功名,而是為了藤甲的秘密,這您還能不清楚嗎?況且,你可知道,這藤甲的秘密是野火兄告訴我的。”

    “火?”野馬驚訝。

    “不錯,他已經決計歸隱,不問世事。他不是叛徒。”

    “唉,家門不幸。為師已經不複有昔日榮耀了,你不要再追隨我了。”野馬哀歎。

    心昊看看野馬,野馬在懷疑心昊的忠心。他的頭發在短短兩個月裏,盡皆斑白,野馬老矣。但是老人,往往是最大的財富,野馬的聲望和智謀依然是不能低估的,而且絕不能讓這些成為自己的絆腳石,而要成為鋪路石。他又看看野風,野風正用幸福的目光注視心昊。他戀著野棠,而又和野火情同手足,無論怎樣,他和野家的關係也是扯不斷的。既然扯不斷,就善加利用吧。

    “師父,我和野火情同手足,心靈相通,我心昊,父親早亡,一直視您如父,您怎能這麽說呢?”心昊跪拜於地。

    這一拜,將野馬的心緊緊捏了一把,心昊穩穩的在野家站住了腳跟。

    心昊出了野馬府,風馳電掣般去看望自己的母親。

    龍城外百裏處,有個小小的村子,名叫帳夢,這就是心昊的故鄉。再次迴家,村子物變人非,一反昨日的頹廢和荒涼,這裏頗為繁華。唯一的一條大路,猶如一柄長劍,筆直的橫穿兩側的瓦房。街上休憩的商家和百姓,將心昊團團圍著,問長問短。有的提著茶水,有的拿著水果,熱情非常。他被簇擁著送進了一座豪宅。

    母親正在和幾個老嫗閑聊,突然看到兒子,淚水就流了下來。心昊問母親,方才明白,是首領天倉將村子整修一新,又為心昊家建了豪宅。想不到天倉的動作比野馬預期的還要快,而且出手還如此大方。

    他為母親洗頭,做飯,洗腳,伺候母親睡下。不知道是因為新家的緣故,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透過窗欞,繁星高照,月華流瀉。他越來越真切的感覺到了青雲之上的衝動。

    次日,野風出現在他的家門外,母親驚訝野風的美麗,將她拉進客廳,問長問短。野風紅著臉蛋,一一迴答。寒暄一陣,心昊將她帶出了家門,更引得鄉人圍觀。當鄉人問心母:“這女孩是誰啊?是你的兒媳婦吧?”心母隻是樂嗬,感覺兒子真是給心家張臉。

    野風此來,帶給心昊金銀珠寶和四件寶物:安息美酒、允文手跡、玉如意、青龍劍。然後她給心昊一一介紹寶物來曆,讓他送給四個人。野馬書信如下:

    心昊:

    野火無誌,令老夫失望之極,如今天下大亂,正是英雄輩出之時,君有雄心壯心,可繼我誌,當趁勢而出。我與天倉,互有長短,君可因勢利導,不必拘泥於常理。

    心昊看罷,感慨萬千。這意味著野馬的退出,野氏將沒落了。

    心昊帶著趙空見過了天倉,向他致謝。天倉大喜,封他為將軍,趙空為副將,聽命於近衛統領鍾至。鍾至對他關懷備至,命兒子鍾興做他的副將。鍾興,乃鍾至獨子,身材魁梧,刀法過人,深得乃父之威。心昊日日與之縱酒狂歌。鍾至知倭寇將至,不憂反喜,道:“此生若能殺敵,方才無憾。”心昊知其也是熱血男兒,代之如趙空。

    他又托趙空引薦,將安息美酒送給大司史趙舉。安息美酒,據傳,喝下之後,可以安息,死而無憾。他托族兄心德引薦,將允文手跡送給大司法羅旋。允文手跡乃朱允文的真跡。他將玉如意送給了和平,將青龍劍送給鍾至。他又表請蘇名之子蘇扶進劍林院學習。大明各大領袖全都對心昊另眼相看。

    但他還沒有足以自保的部下。他需要尋覓良才以備他日之用。突然一個小孩子進入他的視線。蘇扶,蘇名之子,自從被心昊推薦進入劍林院,以十二歲的年齡,成為劍林院劍術第一。他親自去向心昊謝恩。

    “家父戰亡,烈士家屬竟無人照料,衣食幾乎不保。天倉與我父親關係密切,尚且不可憐我年幼,你是他的部下,竟能記得我這個小兒,蘇扶將銘記於心。”蘇扶用幼稚的嘴唇,說出了最世態炎涼的話。

    心昊也是感慨,又送給他一些金銀,囑咐他修習劍法。蘇扶臨行,說道:“學成之後,蘇扶為心先生效勞。”

    野馬送給的金銀很快就揮霍一空了。他的囊中開始羞澀了。突然趙空帶著朱淩出現在心昊麵前。朱淩依然美麗動人,趙空喜上眉梢。原來,朱恆攜著女兒來青龍寺還願來了。朱淩告訴心昊,青龍寺是朱恆捐錢修建的,而且主持是大本人,朱恆還認識很多大本朋友,甚至有宮廷政要。當聽到朱恆住在青龍寺時,心昊的靈光閃現,他知道自己有錢了。

    青龍寺,深處龍山之上。日已正午,這裏卻雲深霧濃,他獨自踏上崎嶇的小路。虛洋禪師親自接見了他,並將他帶到朱恆身邊。在涼亭中,三人取火品茶。雖冬日風寒,但在篝火前取暖,並欣賞龍山勝景,品評雲海霧凇,倒別有一番滋味。

    “先生,來還什麽願啊?”心昊問。

    “你來這裏做什麽啊?”朱恆反問。

    “我來找我的錢袋子。”心昊說道。

    “我也來找我的錢袋子。”朱恆說道。

    “我來向先生借錢。”

    “為什麽借?我為什麽要借給你?借多少?”

    “為了買通人心,交結英雄,鞏固權利,收買部下。心昊要成就偉業,需要錢。龍城之中,蘇名、野狼已亡,大將隻剩鍾至和野馬可以統兵,天倉身為首領,必然退向後方,近衛者乃近衛首領,故鍾至必然隨天倉退往別處。天倉將近衛軍交給野馬又不放心,故希望有人監視野馬,我心昊將是上佳人選,新立戰功,又經曆兩次征戰,深得蘇名信任,現在已經是近衛軍的將軍。我若輔佐野馬,師徒合力,定能守住龍城。即使守不住,也能將軍權控製在手。亂世,得兵權者得天下。大明若亡,朱先生恐怕也沒有好處。聽說大本國的商人很少,經商也很困難,你也不想大明被破吧?況且先生也是愛國誌士。於公於私,都該借給我錢。至於借多少,多多益善。”心昊滔滔不絕。

    “待我思索片刻。”

    “我還沒有說完,待到戰勝之日,百廢待興,商機無限,誰能取得,全賴將軍一句話。請君思之。況且,我聽說,朱先生隻是做糧食生意,不敢涉足絲綢、馬匹、釀酒,似乎是因為和平在做這些吧?政商不合作,你怎麽能做大?”

    “好,我就聽你的。和平之流仗勢欺人,壟斷絲綢,商客們早就憤怒。此番,我就賭一把。”朱恆一拍大腿。

    “請問先生,為什麽說你也來找錢袋子。”

    “哈哈,老夫積累的金銀珠寶,全藏在這青龍寺裏。”朱恆大笑。

    當晚,心昊夜宿青龍寺,與朱恆抵足長談。早晨醒來,初雪遍野。青龍寺披上白色的袈裟,麻雀脆響,鍾聲嫋嫋,傳到雲海深處,又不知道從何處折迴。踏著初雪,他意外的發現了青龍寺後院的櫻花樹。樹上無花,卻和開花時一樣。千樹萬樹,梨花盡開。雖非粉裝,不輸分毫。這冰雪中櫻花的美麗,讓他忽然想到了野棠。心昊看看天空,心想:她應該在天堂了。

    忽然虛洋禪師踩著積雪從一堵矮牆邊走來,說道:“心將軍,請您為小寺的櫻花題詩一首。如何?”

    “櫻花未開,如何題詩?”心昊問。

    “形未開,而神已開。不然將軍獨立雪中,思索何事?老衲在二十年前從大本帶迴十月櫻種子時,師父命我尋一百個有緣人,寫下百首詩歌,謳歌這十月櫻,十月櫻的精靈將護佑青龍寺永遠昌盛,這些詩都刻在那麵矮牆上。將軍,即是這第一百位。”虛洋解釋完,將紙筆送上。

    心昊沉思片刻,揮毫潑墨:櫻花精靈祭

    生死兩極,雲泥相離,叩花未及。

    悵櫻花落地,苦淚難泣。

    嫣紅姹紫,未有君奇。

    君在天西,笑我癡迷,天堂無憂總是喜。

    寒風襲,相思淚垂,衫濕霜溢。

    期盼雲中書寄,

    奈何飛鳥盡折翼?

    櫻花若死,何花可繼?

    忐忐忑忑,慘慘戚戚。

    天地灰,難出往昔,朦朦丟了自己。

    痛悔畢,當忘記,尋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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