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愣了一下。


    隨即反應過來,對方指的不是他的腰,而是別在他腰側的佩劍。


    “這個嗎?”少年輕輕撫了下劍柄,“她們說這樣搭配著會比較好看,所以……就這麽做了。”


    楚嫵又看了會,點頭。


    “確實。”


    西澤爾的臉頰再次發熱。


    她……她在誇自己好看呢。


    有點高興。


    “會用劍嗎?”楚嫵又問。


    西澤爾的態度一秒認真,“以前劍術課上學過一點。”西澤爾想了想,迴道,“我用的還可以。”


    楚嫵稍稍往後退了點,似乎這樣更能將白雪王子看個清楚,同時也將自己徹底暴露在對方眼下。


    夜風卷起她的烏發和睡衣的裙擺,愈顯得有一種朦朧美。


    而西幻世界的睡衣領口開的頗低,女巫本身的資本又雄厚,剛剛西澤爾隻顧著緊張,沒有留心到這點。


    現在……


    心亂了呀~


    “打扮起來,果然是一位漂亮的小王子……不,本身就已經非常漂亮了。”她輕輕一笑,同時話鋒突然一轉,“想不想出去玩?”


    懵懵的白雪王子:“啊?”


    “王子打扮得那麽漂亮本來就應該是要去參加晚會的。”楚嫵直接下了決定,“稍等,我去換一身衣服。”


    西澤爾沒有半點質疑的餘地,楚嫵說著便往屋內走,同時,露台的窗簾再次被拉上,將裏麵的一切遮了個徹底。


    但夜晚寂靜,稀稀疏疏的仍能聽到一些響動。


    ——是女巫換衣服的聲音。


    光想到這點,少年雪一般的臉頰再次浮現起淡粉色,他指尖緊張的、無意識的撫摸著冰冷的劍柄,仿佛這樣能叫他稍稍冷靜下來。


    片刻後。


    窗簾拉開,換了一襲紅衣的楚嫵走出來,“我們走吧。”


    穿著素白色睡袍的女巫看起來多了幾分居家的柔和跟休閑,一旦換上紅色禮服,瞬間又變得豔光四射。


    連漆黑的夜都能被她灼出一片光芒來。


    西澤爾發現,跟終年喜歡深色黑色的繼母不同,這位女巫似乎尤其鍾愛鮮紅色,也喜光,不邪惡,可以說,她身上標誌性的女巫特征極少。


    但不可否認的是,紅色非常適合她。


    “現在我們要去做什麽?”西澤爾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


    楚嫵迴頭,朝少年眨眨眼,一雙漆黑的眼眸融在黑暗裏,卻仿佛會發光般湛亮生輝,光芒流轉間,又有幾分小女孩的的俏皮。


    “我不是說過了嗎?去參加晚會啊。”


    “現在是不是太晚了些,都已經到要睡覺的時間了……”


    “哦,小朋友留在家裏看家就好了,我們騎著龍過去,很快的。”似突然想起什麽,楚嫵漆黑明亮的眼迴頭看向西澤爾,緋紅的唇角挑了挑,狡黠又帶著幾分惡劣。


    “還是說你也是小朋友,要申請早睡早起?”


    “當然不是!”


    西澤爾想也不想的否認。


    不想被她看作小孩子,不想兩個人之間是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西澤爾漸漸平複了下心情,做出大人的沉穩模樣,“那我們走吧。”


    楚嫵笑了。


    她在意識裏跟係統對話:“還是小朋友的,一句激都經不起,真可愛。”


    【哪怕是小朋友,你不還是準備朝他下手了?】係統吐槽。


    楚嫵又笑。


    “他還那麽小,當然是……不要放過他啦~”


    雪團子:【……】


    【】


    然而,當她正要騎著龍往下飛的時候,袖口忽然緊了緊。


    “等一下。”


    是西澤爾拉住了她的袖子。


    楚嫵迴頭,眨眨眼。


    無聲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你的……”不知是不是黑夜描繪,少年的嗓音比白日裏沙啞了幾分,不複那般的清脆,“你的頭發還散著……”


    楚嫵側首,伸手輕輕撫起一段,“差點忘記這個了。”


    西方貴族正式出行是要梳頭的,還要佩戴各種飾品,可不能像白天那般,隨隨便便的披散著。


    “下去讓她們幫忙梳一下就好了。”楚嫵道。


    楚嫵作為一個外來者,可不會梳那種中世紀的繁複的發飾,索性小蘿莉們心靈手巧且非常擅長梳頭,這段時間,她在城堡裏的造型均由她們完成。


    “請等一下。”西澤爾依舊拉著她的袖子,想要隻是楚嫵的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後隻能稍稍低頭避開了對視,磕磕絆絆道。


    “我、我其實也會,不介意的話……請讓我來試試吧。”最後他又給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畢竟我是你的管家。”


    楚嫵盯著他看了一會,看的西澤爾臉頰都要燒起來。


    怕她不信任,西澤爾又道,“我這段時間學過不少的……”


    楚嫵打斷他:


    “好啊。”


    -


    於是,露台上又多出了一把椅子。


    楚嫵閑適的坐著,由西澤爾在身後為她梳發。


    少年拿著桃木梳子,當用手握住女巫頭發的時候,心尖尖好像被一陣電流淌過,整個都是顫的。


    為了不傷到對方,他每個動作都是很小心很小心。


    “西澤爾,我快要睡著了,或許我們還趕得上去參加明早的宴會?”覺察到少年的過分小心,楚嫵跟他開了個玩笑。


    “對不起。”


    少年有點羞澀,解釋道,“但你的頭發實在非常柔軟,我不得不小心的……”


    “你看她們為我梳頭的時候有那麽小心嗎?”楚嫵反問。


    西澤爾抿抿唇。


    那當然是沒有的。


    “無須那麽小心,我又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再說頭發軟的話,西澤爾也一樣的,你自己每天起來梳頭發的時候會那麽小心嗎?”


    不會。


    但……


    “那是不一樣的。”西澤爾仍堅持這點。


    “哪裏不一樣?”


    “我是男孩子,跟女孩子不能一概而論。”


    女巫聽罷,又是一陣嬉笑,於這黑夜裏清脆而俏麗,像沾了蜜的藤蔓一樣,慢慢伸過去,便要觸及少年最心尖尖上的那點。


    一撥。


    整顆心都是酥的。


    “是是是,我的小王子現在是小男孩子了。”


    “請不要嘲笑我。”


    “我這不是嘲笑。”楚嫵笑著,月色落在她的臉頰並眼裏,同月下精靈一般迷人,她認真的糾正,“……是誇獎。”


    西澤爾有點泄氣,卻有拿她沒有任何辦法,“隨你怎麽說吧。”


    “生氣了嗎?”


    西澤爾愣了一下。


    她這是在考慮他的情緒嗎?


    盡管這個時間的相處已經讓西澤爾知曉,這個女巫跟尋常的有些不一樣,她時而溫柔時而惡劣。


    偏偏,又能徹底將他的情緒掌控在股掌之間。


    少年正要說沒有,卻又聽女巫用那曼妙的嗓音迴答:“那不然的話……我哄你一下?”


    女巫忽地迴神。


    西澤爾幾乎是在瞬間鬆開她黑緞似的長發,才沒有在那一瞬間扯疼她,而始作俑者卻用一雙璀璨璨又笑盈盈的眼眸看她。


    她甚至還聽起來要抬手,在他落下的碎發上輕輕撫了一下,露出背後那雙清澈的眼睛。


    女巫道:“我的小王子,現在可以不生氣了嗎?”


    西澤爾低頭,也遮住了眼眸裏流淌的過於明亮的笑意和喜悅,少年故作一本正經的迴答:


    “請你不要影響我的工作。”


    “嗤~”


    迴應他的,是一聲輕笑。


    她在笑什麽呀?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笑、很滑稽?


    “原諒……原諒你了……”西澤爾補充。


    然而楚嫵卻是配合的迴過頭,擺出了叫人俯視的姿勢,難得的乖巧,同時還不叫人討厭。


    “好好。”


    她語氣柔和的說著,“申明一下,我沒有任何要嘲笑的意思,西澤爾,你永遠是我心底最漂亮的小王子。”


    “另外我雖然把你帶迴城堡,但你無需將自己當成下人,和底下的那些小可愛跟那條蠢龍一樣,你可以盡情的讓自己過的快樂些。”


    “笑起來的西澤爾才是最好看的。”


    讓我過得快樂,那是否也包括……


    少年的心底,那些不能為人知的想法不停的滋長、發酵,終究都被西澤爾壓製了下去,在楚嫵的背後,少年翠綠色的眼眸已濃深成了暗綠。


    他聽到自己的嗓音低低的,一點都不像自己,也一點都不好聽。


    “……你把我帶迴來,我已經很快樂了。”


    “是麽?”楚嫵似乎沒有覺察到他的異常,“那你不想自己再快樂一點嗎?”


    這一刻。


    西澤爾忽然意識到,麵前的人哪怕再漂亮再溫柔,她始終都是一名女巫,因為隻消她坐在那邊,便能蠱惑出他內心最深處的魔。


    那隻魔饑渴又貪婪,隨著那人的牽動慢慢變大,似乎要將他整個吞噬!直到也將他都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


    怪物出現了。


    “想。”西澤爾聽到自己這麽說,“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應該是什麽時候。”


    “在等等吧。”少年的嗓音被籠罩了一層夜色的曖昧和朦朧,“等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你會幫我實現嗎?”他又問。


    楚嫵:“……應該?”


    西澤爾終於笑了,他一下下梳著楚嫵的長發,那綢緞般的觸感握在掌心,仿佛內心也變得絲絲滑滑,像流淌過徹底化掉的巧克力。


    “謝謝你。”小王子嘴裏的讚美詞不要臉的溢出,“你真是這世界上最美麗最善良以及最溫柔的女巫了。”


    然而,楚嫵卻是皺了下眉,“不要學她們說話。”


    “嗯?”


    “我可不是那條蠢龍。”


    這下,西澤爾終於不可抑製的笑了,“你比她聰明多了。”


    你是這世上最美麗也最引人心動的女巫。


    少年的笑聲清脆悅耳,聽得楚嫵也忍不住勾了勾紅唇。


    雪團子:【我怎麽嗅到了狗糧的氣息?——啊啊啊啊,快吐掉快吐掉!!】


    ……


    兩人閑聊時,西澤爾梳頭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停下。


    他是真的有跟小蘿莉們學習過,公主的頭發要怎麽編,且學得十分認真,他本身又比較聰明,當真沒有花太多時間就學會了,曾經一度以為自己能完美勝任,但真正上手的時候……


    緊張啊。


    少年屏住唿吸,小心翼翼的,終於還是完成了這項任務。


    “好了,可以動了。”


    楚嫵下意識的歪了下頭,“好看?”


    “好看的。”西澤爾迴,但自己這麽說,又好像有點不要臉,“我去給你那一麵鏡子,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拆了重來,我還學了好幾種……”


    “等等。”


    這次輪到楚嫵拉住小王子的手腕了。


    她可比這個矜持的小王子要大膽許多,越過了袖子,直接去拉他的手腕,女巫的手有些微涼,小王子卻因為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身體微微發著燙。


    而後,她走近兩步,正好站在西澤爾麵前。


    “不用去照鏡子……”


    距離,越來越近了。


    她要做什麽?


    西澤爾連唿吸都快不能了。


    卻見楚嫵一雙漆黑的眼深深望進西澤爾碧綠清透的眼眸裏,且人一點點的往前、靠近……直到那裏麵完全充斥著自己的倒影。


    “很好看,我很喜歡。”


    啊?


    所以她剛才湊那麽近,隻是想透過他的眼睛看清自己的模樣,她把它的眼睛當作鏡子用嗎?


    西澤爾劇烈跳動的心忽然又有點酸,明明得到了誇獎,仍然漲漲的,不太舒服。


    下一秒。


    “西澤爾的眼睛真漂亮哦,我很喜歡。”


    怦怦——


    西澤爾抬頭。


    心尖上的那頭小鹿再次開始跳動了~


    雪團子將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裏,忍不住對著小王子冷笑一聲:


    【嗬!可憐的小王子完全被女巫玩弄在股掌之間!!】


    -


    總算收拾完畢,兩人也終於下了樓。


    “哇!”


    “打扮整齊的王子和公主站在一起真是太般配了!”


    “是啊是啊!”


    “好好看!”


    “我還要繼續做漂亮的衣服給他們穿,我要更加努力!”


    “……”


    紅龍委屈屈:“我的呢?”


    “有的有的。”小蘿莉連忙安撫,“龍先生的也會有的,我們沒有忘記噠~”


    小蘿莉有時候腦子不怎麽聰明,但眼神是非常好使的,很快便注意到楚嫵的頭發是梳好的。


    “咦,公主你的頭發怎麽是梳好的?”


    “我明明看到你剛剛都已經睡下了,不對,你自己是不會梳那麽複雜的發飾的……”


    “啊!”


    “是王子幫忙梳的對不對?”


    楚嫵似笑非笑的睨了西澤爾一眼,承認了,“對。”


    小蘿莉圍著她轉圈圈,這裏看看哪裏瞧瞧,單純的他們沒有發現小王子的赧然,還朝他豎起大拇指誇道。


    “你做得太棒啦~”


    “不愧是我們一手教出來的。”


    “對對對,王子厲害,我們也厲害……”


    旁邊的紅龍:“吼吼——!”


    小蘿莉順龍的毛有一手,連忙拍龍屁,“龍先生最最最厲害!”


    楚嫵笑了。


    接著,便把晚上要出門的事跟小蘿莉們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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