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級在三十五歲左右的高級警官。


    能幹出這種事情,並且這麽多年都沒有能被人發現端倪。說明這個人的心思縝密,智商極高。而哪怕說這個人不是第一線的幹警,憑借著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他也應該能在警隊裏混的風生水起。


    十幾年,少說是個高級督察。甚至總督察也不是不可能。而再把範圍縮小一點,目標就幾乎是可以確定在重案組、刑事情報科、商業犯罪調查科、o記以及保安部這些更需要動腦子的特殊部門上。


    o記首先被陳靜儀排除,因為o記主要針對香江的社團犯罪工作。而因為社團泛濫的緣故,像是林海那樣的o記警察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都要盯在那些社團的身上。


    這就意味著如果兇手是o記的,哪怕他有心,也根本無力去遮掩和逃避自己的追查。畢竟這種工作首先強調的就是組織性和隱蔽性,任務期間你擅離職守可不僅僅是瀆職那麽簡單。一旦任務出了意外,那可是要被當做二五仔來處理的。


    重案組也是同理。雖然說重案組的工作不會像o記那麽需要天天緊盯著,但一旦出了大案子,重案組的緊張程度還要在o記之上。


    總不能說趕巧的,自己每一次查找線索都是他空閑的時候吧。所以,這個也可以排除。


    那剩下的,也就是刑事及保安處的這幾個同僚部門了。


    這裏麵她最偏向的就是自己的同部門長官,東九龍刑事情報科的幾個高級警官。其他警區的刑事保安處警官也不是不可能,但到底沒有這幾個人嫌疑大。


    隻有這幾個人,才能全盤的監控自己的行動,確保自己每一次動作都會恰到好處的撲了個空。而這樣一想,她心裏已經是初步的有了人選。


    這是陳靜儀基於自己警察素養的推斷。而作為老警察,林風也有自己的一套推斷方式。


    “此人人麵獸心,行事猖獗,必有狼顧之相。蔑視法度,滅絕人倫,其神色必然不正,眉宇間必有邪氣。這人身在警隊,需要掩人耳目,不能以豺狼麵目示人。所以我推測他平日裏一定會帶著一副眼鏡來掩蓋神色。”


    “此外這兇手行事陰邪,又愛針對女性下手。必然是陰柔狠辣之輩。而相由心生,再加上此人貫會作偽。所以他平日裏必然是以少言笑、多溫語,看似君子的溫潤氣度來示人。哼,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如果不是翻出了這麽一遭陳年舊案,誰又能猜得到警隊裏居然會有這麽一個人皮禽獸!”


    林風斷案的方法有些偏門,是他按照相學結合案情得出來的一種推斷。這手段放在人堆裏並不好用,畢竟世人千百種,這麽找指不定就牽出個驢頭不對馬嘴的玩意。


    但放在特定的小群體裏,這麽找可就太利索了。稍微一個對座入號的,嫌疑人幾乎就已經是擺在了明麵上。


    陳靜儀將自己鎖定的對象和林風的描述相互一對證,幾乎算是八九不離十。但他們好歹是警察,不能說是單憑這些憑空的推斷就去斷定一名高級警官的罪名。沒有證據,法院不可能定罪,總不能說拿鬼神之說來頂事吧。所以,他們想要抓住這人,還需要一個更確鑿的證據才行。


    對此兩人一合計,也是拿出了一個章程來。


    陳靜儀打算迴警隊調檔案,當年那人能做出這種事情,肯定是對她家附近非常的了解,考慮到他那時還隻是個軍裝警,所以十有八九的,他就是那片街道負責巡邏的警察之一。


    再加上類似自己母親的案件不止一件,而是在中間發生過多起,直到多年後才算是平複下來。所以隻要能鎖定那個目標,確定這個目標與這些案件有一個直接或者間接的聯係,那麽最起碼的,一個嫌疑犯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而風叔這邊,則打算帶著兩個無功而返的護法童子直接去搗對方的老巢。將被害人的舌頭割下放在冰箱裏保存,這是兇手的變態嗜好沒錯,但也讓他留下了一個破綻。


    畢竟這種東西肯定不可能明日張膽的示人,所以林風肯定,自己護法童子找到的應該就是這個兇手專門布置出來的一個藏身地。


    他的很多隱秘應該就放在這個地方,而隻要找到這,把這些東西給翻出來,那絕對是鐵證如山,兩相對證之下,保管他沒有任何狡辯的餘地。


    論追兇,兩人是專業的。曹瑋就不跟著摻和了,頂多到時候跟在陳靜儀身邊照看一下,免得她臨到門前的突然翻了車。而眼下嗎,他主要還是疏通一下和這日遊夜遊兩位陰神的關係。


    金紙已經不多,但曹瑋還是拿著兩刀,先後應著了起來。


    而看著金紙就這麽嫋嫋化作兩位陰神麵前的金鈔,他也是帶著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就和這兩位寒暄了起來。


    “兩位老哥,招待不周了。眼下這些薄禮不成敬意,等到下次,小弟我再備下厚禮送上。”


    “哪裏的話,我們哥倆和小老弟一見如故的,哪是能貪圖你的這些許財物!”


    “君子之交!”


    這話說得亮堂,但肚子裏到底是打得什麽主意,估計也就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不過也是看出了這倆陰神是有和自己拉進點關係的意思,曹瑋幹脆也是不怎麽客氣的,就對著這兩位張開了口來。


    “既然如此,那我這有個不情之請的,就不對兩位老哥藏著掖著了。”


    “兩位老哥也看到了,我朋友這位亡母身世淒苦,這些年來也算是流離失所,不得安穩。我知道兩位老哥要秉公執法,肯定是不能再循什麽私情。小弟我也不讓兩位哥哥難做,隻希望在地下,兩位哥哥能多照應我這伯母一下,免得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被人給欺負了。”


    “這是自然。既然是老弟朋友的事情,那自然也是我哥倆的事情。別的不多說,這點小事,我哥倆還是能給個準信的。”


    “責無旁貸!”


    曹瑋要是開口希望他們法外開恩,那他們的確不好做。但隻是這種照應一下的事情,這對於他們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好歹是城隍底下負責巡查的兩尊陰司正神,地位擺在那裏,豈是尋常鬼魂敢於冒犯的。所以都不需要他們出手,隻要吭個氣,在香江地府這一畝三分地裏就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不賣他們這個麵子。


    這點底氣,兩個陰神還是有的。所以他們自然是大包大攬,表現得極為豪氣。而就這麽寒暄了一陣子,村子裏的老公雞卻已經是驟然發出了啼鳴。而一聽這動靜,夜遊神也是當即張開了口來。


    “雞鳴三聲,這人我哥倆可就要帶走了。有什麽要說的可要趕緊,畢竟下一次再見,可就要等到清明的時候了!”


    “阿媽...”


    一聽這話,陳靜儀忍不住就抓緊了自己的母親。她這個時候有著千言萬語想說,可是這千言萬語堵到胸口上,卻又是根本說不出哪怕一句話來。


    倒是她母親能夠理解她的這個心情,所以衝著她微微一笑的,就在紙上寫道。


    “阿儀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這樣媽媽也就放心了。”


    她寫著,卻又是循著曹瑋的聲音看向了他的方向。


    “這位是...”


    “伯母,我姓曹,叫曹瑋。你叫我阿瑋就好。”


    “阿瑋,謝謝你。”陳母是個有教養的傳統婦女,哪怕說已經身故多年了,這從小養出來的禮儀也沒有被忘記。之前曹瑋給她作和,幫著她和那兩位鬼神交涉的話語她都聽在耳朵裏。人家這麽上心,她肯定要表示一番感謝。這和陳靜儀倒是沒有多大關係。


    而道了這一聲謝之後,她卻也是主動的把自己女兒給牽扯了進來。


    “我家阿儀,往後就要拜托你多照顧了。”


    “阿儀她從小就沒了父親,我本來想把她好好照料長大的,卻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這些年,她肯定過得很難,脾氣也一定不會太好。希望你能多包容。”


    “阿媽,你跟他說這個幹什麽啊?”


    陳靜儀剛想要解釋,自己和曹瑋不過隻是普通朋友關係,陳母就已經是手上一個用力的,把她的話頭給壓了下去。


    作為母親,她顯然是有著自己的一番考慮。而她主要考慮的一個問題就是,自己女兒在這個世界上總該要有個倚靠。


    而雖然不了解曹瑋在平日裏是怎麽樣的一個為人,但就他今天為自己女兒所做的這些事情來看,他都稱得上一句有情有義。


    男女之情也好,朋友義氣也罷,能做到這種地步總是難能可貴的。而這樣的人,陳母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錯過。


    陳母的心思曹瑋自然明白,對此他也是微微一笑的,就溫聲應承了起來。


    “放心吧,伯母。我和阿儀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是什麽脾氣我還能不清楚?這都是小問題,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的。”


    “你能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


    迴頭看向自己女兒,陳母抹了抹她眼角的淚水,一身濃厚的怨氣卻已經是有了些煙消雲散的意思。


    “阿儀,要照顧好自己。不論如何,你都要好好地活著。這也是阿媽最大的願望了,知道嗎?”


    “阿媽...”


    陳靜儀心緒翻騰,心裏有著萬分的不舍。可這個時候,雞鳴再起,天光已是微白。


    日遊夜遊二神伸出手來,陳母不可抑製的就退到了兩人身後。而陳靜儀剛要緊追上去,卻是被林風給攔了下來。


    “可不能衝撞了鬼神,輕則大病,重則有災!”


    陳母也是搖頭,這短短時間之內,她身上的怨氣已經是消弭了大半。尤其是一雙眼睛,也已經是有了神采。


    這讓她得以真正凝視自己的女兒。而看著這映現眼底的大姑娘,她臉上也是浮現出了溫柔的好似明媚春光一樣的笑容。


    “真的長大了呢,我家阿儀已經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真好...”


    紙上的字跡越發單薄之間,三人已是倏然不見。


    一如這一切隻是個夢幻泡影。隻是陳靜儀還呆呆的沉浸其中,一雙手前伸著,仿佛是要抓住什麽一樣。


    曹瑋沒有去打擾她,隻是看著她的淚水在臉頰劃過。這淚水是苦是澀,是酸是甜,恐怕也隻有她自己才能夠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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