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愛丁堡私立中學。


    有著二十幾年資深臥底經驗的曹達華難得的沒有磨洋工,而是早早的就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換了身得體衣服的就向著校門外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校職工對他打招唿,畢竟是學校裏少見的弱勢群體,身體有病,一大把年紀了還孑然一身,看起來也蠻慘的。況且他們作為一幫受過高等教育,從事教化工作的社會精英,怎麽也應該適當的表達一下對這種弱勢群體的關心才對。


    但...曹達華的氣質太過鹹濕,這是大家公認的。所以別說是女老師了,就是那些自認長得眉清目秀一點的男老師,都會下意識的和他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


    當然,也有心善或者說不諳世事的。比方說最近才加入進來的何敏何老師,她就很是關心的對著曹達華問了一句。


    “達叔,這麽早就下工了啊。”


    “對啊,何老師,有點事情,所以就請假早點下工嘍。”


    作為一個裝作有帕金森病的資深臥底,曹達華有著相當高的職業素養。


    他手抖的幾乎就沒有停過,一邊笑著迴應著何老師,一邊還把嘴裏叼著的一根樹枝給拿了下來。


    “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嗎?正好今天我也沒有什麽課,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你隻管說...”


    “哎,不用不用。何老師你真是人美心善,我先謝謝你了。不過真的不用,我就是去接個人,費不了多少工夫。”


    “接人?你親戚啊。”


    “對啊。”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曹達華直接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我大陸老家那邊的。”


    “本來好多年都沒聯絡了。沒想到前兩天突然間聯係上我了,說我那邊的親戚都走光了,就剩下一個本家的侄子。那小子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他,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他阿爸阿媽居然都不在了。我想著,與其讓他一個人在大陸那邊孤苦伶仃的,還不如把他接過來和我相依為命,好歹也算是有個人能給我養老送終。所以嘍...”


    “這樣啊,那還真可憐。”何敏同情的安慰了一句,同時也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直接就發問了起來。“對了,達叔。你那個侄子,今年多大了?”


    “虛歲十七了!怎麽了,何老師?”


    “學習成績怎麽樣?有沒有想過讓他來我們愛丁堡學校上學?你是校職工,如果你申請的話我這邊也可以幫忙找幾個同事向校長反映一下。如果那孩子是個可造之材的話,我想校長那麽開明的人也一定是不會反對的。”


    “這...當然好啦。我就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不過何老師你放心,我問過了。我那個侄子可是個天才來著,要不是說他家裏出了這個事,現在的他應該都被保送到京城那邊的大學了!”


    “這不是更好嗎?有著這種成績,校長肯定就更加不會反對了。畢竟我們學校也是要升學率的,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可比那些紈絝子弟更能提高學校的聲譽。”


    “那就先謝謝你了,何老師。你真是好人啊!”


    “你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好了,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等你侄子準備好了我們再聯係吧。”


    “那好那好,何老師再見...”


    揮著手,看著這年輕老師窈窕的背影。曹達華渾身一抖的,就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


    “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我還在頭疼怎麽安排那小子呢,沒想到就有人這麽送上門來。這麽好的運氣,不賭馬可惜了。時間還早,走先...”


    曹達華這邊風風火火的開赴銅鑼灣跑馬地,準備趁著運氣好來一個大殺四方。而另一邊,一輛往返香江和大陸的巴士上,一個年輕人背著個蛇皮包的就下了車子。


    “謝了啊,司機師傅。謝謝你讓我搭順風車!”


    “我還要謝謝你呢,後生仔。要不是你啊,我都不知道我這個車要拋錨到什麽時候哩。我還趕著下班,就不跟你多說了。記得啊,別亂招惹那些古惑仔,那些古惑仔最喜歡欺負你們這些大陸客。能忍就忍,等你家大人來了就好了!”


    年輕人笑著揮了揮手,送別了司機巴士。然後抬手一看手表,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完蛋,早到了一個小時。不知道達叔什麽時候過來,希望他別跟老媽說得一樣不靠譜。”


    年輕人叫曹瑋,1974年人,出生在豫南信陽。理論上來說他算得上是個土生土長,但實際上,他更喜歡把自己定義為三十年後的來客。


    一個重生的故事,這放在網絡時代裏不驚奇。事實上在渡過了頭幾年的鬱悶期之後,他就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並且也開始為自己的新生做準備。


    重迴七八十年代,你能幹什麽?當然是想辦法搞錢了!


    什麽這啊那啊都是虛的,在這個大風起兮雲飛揚的時代,你不想辦法抓緊機會站在風頭上,當那一頭迎風飛翔的豬,你都對不起老天給你安排的這個重生的機會。


    他都已經準備好了,路都走到一半。眼看著再熬幾年就可以一步邁過龍門,成為這個時代最光榮的大學生之一。然後靠著天賦、運氣還有係統,一步步成為天命之子,時代的弄潮兒。沒想到家裏的劇變,一下子給了他一個悶頭的重擊。


    這一世的他父親是個警察,也是個烈士。在他五歲那年就因公去世,留下母親和祖父辛苦把他帶大。


    一家人算是相依為命。不過在母親的勤勞,他自身的聰穎以及政府對烈士家屬的幫扶之下,生活倒也過得去。而眼看著再苦也就這幾年,熬過去基本也就出頭了。誰知道一個噩耗傳來,他的母親居然得了癌症。


    這年頭,癌症基本是無藥可救。哪怕說他變賣了家產,跑遍了國內的大小醫院。也不過是多拖延上一陣時間而已。到頭來,人還是沒留住。而他也再一次的成為了孤兒。


    本以為這就是孤家寡人了。他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振作了精神的,打算重新開始人生。卻不想,一通電話伴隨著一封書信卻是在不經意間打了過來。


    電話告訴他,他在香江居然還有個堂叔在世,並且這堂叔還有意把他接過去撫養。


    講道理,對於這個堂叔曹瑋本來是沒怎麽在意的。畢竟相對於現在亂糟糟,未來會更糟的香江。他倒是更希望留在大陸,維護好自己的基本盤。


    別的不多說,趁著這幾年邊工邊學的考上大學,畢業後盡快攢下第一桶金。這一桶金在時代大勢之下,很快就可以變成十桶、百桶,乃至金山銀海。而等到新千年以後,手握幾個小目標,京城這邊一座四合院,廣滬深那邊一棟樓。財富自由隨隨便便,天下之大盡可去的。誰還在乎香江那邊的遠房親戚。


    但架不住,這個親戚屬實有些特殊。


    曹達華...乍一聽這個名字,曹瑋還以為是重名。畢竟曹姓也算是大姓,好歹也是百家姓第二十六位,這點牌麵還是有的。


    可再一看照片,這一副肥中帶憨、憨中帶賤、賤中又帶點霸氣的鹹濕佬的模樣,怎麽看都是他印象中的那個重案組之虎的形象。


    好家夥,我以為我活在現實裏,合著我這一輩子是活到電影裏了。難怪我他娘的還帶了個係統,合著這一輩子就沒打算讓我正經活著不是?


    感覺到了命運的軌跡。或者幹脆說找到了比賺他幾個小目標還有意思的事情。曹瑋毅然的接受了曹達華的邀請,選擇遠赴香江重新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而這剛下巴士還沒有多久,他就感受到了香江人民特有的熱情。


    “你,就是你...那個穿白衣服,看起來很靚仔的那個大陸仔!你是從什麽地方過來的?”


    躲在大樓底下乘涼的曹瑋無語的看著邊上這幾個吊兒郎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貨色。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香江特產——古惑仔了。


    完全不想搭理這些下九流的貨色,曹瑋隻當自己沒有聽到,直接就扭過了頭。但這些古惑仔可就有些不依不饒的意思了。


    “喂,大陸仔,問你話呢?你啞巴了啊!”


    “我最煩你們這些古惑仔了。見到人就問人家哪來的?也不想想,就你們這種知識水平,我說了你們認識那地是在哪嗎?”


    “靠,怎麽說話的你!”


    “怎麽,說實話也有錯嗎?”


    “他媽的你看不起誰呢!”


    一群古惑仔跟炸了毛的貓一樣,一下子就把曹瑋給圍了起來。對此,曹瑋倒是一點不慌。稍微把胳膊上的袖子扁了兩截的,他就搖著頭說道。


    “怎麽,你們還不信。那我說了,我來自信陽,你知道信陽在哪嗎?”


    “信陽?信陽在...”


    指望這些小學都未必念完的古惑仔知道大陸的地理分布,那真是難為他們了。你要問他們馬欄在哪,他們可能門清。可你要問他們正兒八經的地理知識,出了香江,他們怕是連北都找不到。


    這反應倒也是在曹瑋的預料之中。所以他當即就嘖嘖有聲的,以一副很是無奈的語氣就說道。


    “信陽在東莞邊上...”


    “丟,我當然知道在東莞邊上,要你說!”


    “瑪德,智障!我說你就信嗎,腦子呢!還信陽在東莞邊上。我還說你親生老豆是隔壁老王呢,你信不信!”


    他這話一說出口,開口的古惑仔立馬瞪大了眼睛。


    “淦!你怎麽知道我家隔壁有個老王?”


    “老大,這是說你沒腦子!”


    急於表現的小弟剛一開口,當頭的古惑仔迴頭就是一巴掌。


    “淦,你敢說我沒腦子!”


    “我不是我啊老大,是這個大陸仔說的!”


    小弟捂著臉,敢怒不敢言。而也終於是迴過了神來,古惑仔立馬就惡狠狠的瞪向了曹瑋。


    “大陸仔,你很拽啊!敢罵老子沒腦子!信不信我把你屎都給打出來!”


    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約定時間的,達叔居然還沒到。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曹瑋當即就是對這些古惑仔桀然一笑。


    “把我打出屎來?就你們這群垃圾,嘿,我不信!”


    語氣表情都到位了,挑釁的意味直接被拉到了滿。幾個古惑仔瞬間血壓升高,摩拳擦掌的就擠了上來。


    “弟兄們,給我上。幹死這個大陸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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