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無有知覺


    尚未等景離答話,樂意之又續道:“不止是東秋妃,我入府多日,這西院裏的諸子卻是一個也未見過。”輕攏住景離,樂意之望住她的眼睛,道:“離兒可是怕我醋?”


    景離確是一直迴避叫樂意之見到西院裏其他公子,是而對雲定先前誰來擋誰的跋扈做法亦是默許,其原因倒並非怕樂意之醋了,隻是自己總覺得羞愧。雖然西院諸人並非她自願迎娶,樂意之也從未要求她不可在他不在時迎娶男妃,然而下意識地她總覺得仿佛是做了錯事。是而樂意之迴來後,景離便總是迴避西院裏還放著幾位的事實。雖然樂意之早已清楚知道西院各處幾位的來曆背景,景離卻總也不肯叫西院諸子來向樂意之請安。


    景離心虛地幹幹一笑,坦誠答道:“並非怕你醋了,隻是……隻是怕……隻是怕……”


    景離雖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樂意之卻已看穿了景離的心思,道:“納男妃一事你並沒有做錯,不必心虛。”輕輕揉一揉景離的頭頂,他接著道:“聽意辰說我不在時你處事幹脆狠利,怎的我迴來了你倒卻總為些無謂事牽絆。”樂意之如墨的眼眸看住景離,眼神嚴肅而認真,道:“若我成了你的牽絆,我便不應當留在你身邊。”


    景離自小到大最為懼怕的便是樂意之這樣的眼神。他總告訴她應當如何做,卻似乎從不以為她會做不到。於是她總是怕,怕自己做不到,怕自己叫他失望。


    景離閃爍著眼神垂下目,避過樂意之的目光,道:“我明白了。待容子奕好些,便設家宴叫諸子正式見禮。”


    察覺到景離情緒低落,樂意之心中很是不忍。他其實很想要說幾句軟話哄哄她,卻終於說不出口。他不可忘記自己身為樂氏的首要職責,便是要守護好景離、使她可擔起守護大凰江山之責,他不可容許她被任何人事牽絆住,包括他自己。


    見樂意之欲言又止的模樣,景離隻以為乃是自己仍未按樂意之的心意做好。思量一番,她亟亟喚入雨霽來吩咐道:“七日後我要在西院設家宴,請西院諸子向王夫見禮,速去擬帖。”


    雨霽答應了,退下自去準備。半個時辰後,這宴帖便送至了西院各處,各院公子見帖無不歡欣,除了秋守院。


    其實容子奕倒也並非不歡欣,隻是秋守院的掌事姑姑月白接了帖後,卻沒有將此事告知她的這位主子罷了。自前日景離去後,容子奕便未發一言。月白是瞧著他二人一路走來的,雖不知二人在房內究竟談了什麽,但憑著觀察加著揣摩亦猜到容子奕如此多半是因為景離與樂意之之事。是而月白恐怕現在要告訴容子奕他要向景離樂意之夫婦見禮,容子奕的毒便清不了了。


    能瞞一時便一時罷。歎一口氣,月白妥帖藏好那宴帖,方迴身往容子奕房中去伺候。


    甫一推開容子奕的房門,月白便見核桃正蹲在容子奕床邊,正伸手輕輕為容子奕掖被。


    其實核桃醒後便一直鬧著要見容子奕,因是怕擾了容子奕靜養,月白便一直不允,還命人將核桃好好看管起來。奈何核桃自幼習武,很有幾分身手,秋守院裏的侍從守衛並攔他不住。月白隻要少看一眼,核桃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容子奕房裏,實在也叫月白頭大不已。


    亟亟把核桃拉到一旁,月白用輕到不能再輕的氣聲斥道:“你怎麽又來了!”


    核桃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道:“我想來瞧瞧小橋醒沒醒。”


    月白蹙眉,道:“說了多少次了,不可再喚主子小橋。”


    核桃亦蹙眉,道:“你隻說不能叫小橋,又不肯說該叫什麽,那我該怎麽叫?”


    月白不耐煩地撇撇嘴,道:“便稱公子便是。”說著她直接上手,一邊將核桃往外推,一邊哄道:“一時主子醒了,我自來喊你。這期間你便好好在自己房裏歇著,好不好?”


    核桃被推搡至門口才反應過來,扒拉住門框不肯走,道:“我就在此處陪著他成不成?我保證我不出聲。”


    月白當然不肯,正欲義正言辭地拒絕,卻聽容子奕淡淡道:“讓他留在這兒吧。”


    “主子,你醒了?”月白扔下核桃,亟亟行至床邊,關切問道:“雞湯和白粥在爐上暖著,主子可要用些?”除了府醫煎的藥,容子奕已有一天一夜粒米未進,月白實在擔心的很。


    見容子奕微微搖搖頭,月白正欲再勸,卻被蹦跳而來的核桃一下擠到一旁。雙手捧起容子奕的手,核桃紅著眼圈道:“小……哦不,公子,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我了。”


    容子奕用另一隻手拍一拍核桃的手背,表示安慰。


    眼角瞟見月白怒氣衝衝的臉,核桃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在麵上再添幾分可憐神色合著哭腔向容子奕道:“你不醒,我食之無味、食不下咽。”抓起容子奕的手往自己手臂上放,核桃愈加幾分用力,道:“你瞧,我都餓瘦了。”


    容子奕以為核桃嘴饞必是想吃月白剛才提的雞湯,便吩咐道:“姑姑去取雞湯來吧。”


    月白見容子奕要把自己為他備著的雞湯給核桃吃,自是氣不打一處來,正此時核桃卻適時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見計劃成功了一半,核桃再接再厲,抱住容子奕的手,道:“你陪我一起吃,不然我吃不下去。”


    原來核桃不是饞了,而是施了個小計策來關心自己。容子奕心中一暖,望一眼核桃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模樣,又望一眼月白關切的神情,點點頭應了。


    核桃於是忙扶容子奕坐起身,又服侍他淨了手臉。熱熱的用些雞湯,容子奕的麵上久違地泛起一些紅熱。


    唔,原來自己還是有知覺的啊。感受著麵上的熱意,容子奕如此想道。


    其實此時真正食之無味又食不下咽的人並非核桃,而是容子奕。自與景離斷情留義後,他便仿佛失去了知覺般,飲藥不知苦,斷食不覺饑,連再自虐般刻意去想過往同景離的種種情意、去想景離與那王夫在一道,心中亦不再覺得痛。原來他並非失去了知覺,而是對這些饑、苦、痛無有感受罷了。


    難怪修行者皆好苦修,若真放下了,這些皮肉上的苦處便再也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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