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從屋頂的最高處勇敢地跳了出去!


    她是羅德島的農場長大的姑娘,從小就會爬樹和擠奶,看到蜘蛛也會拿起鞋板而不是無能地尖叫。


    她覺得自己能行!


    覺得自己會從屋頂飛起來,穩定而優雅地跳上怪物,勒住怪物地脖子,逼它把自己的朋友放開。


    然而實際上……


    她跳起來,很快開始下墜,摔在傾斜的屋頂上,彈了一下,失去平衡,啊啊啊啊地打著滾飛出去,驚惶間看到兩條黑影在眼前晃過,於是連忙拽住,死死地扯住。


    她扯住了亞瑟.羅迪的大長腿,變成了天上這串德國香腸上晃得最優雅的第二截。


    她很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索性拜亞基似乎因為她的強行登車遲鈍起來,飛不高,升不起,撲騰著被射傷的翅膀嘶昂嘶昂地嚎叫。


    洛伊度過了最初最慌亂的時間,很快就建立起新的自信。


    她鼓著腮幫子蹬腿,青蛙一樣在半空蹬腿,借著腿長的優勢和芭蕾的功底成功夠到了二層陽台的某一根柱子,死死勾住,色厲膽薄地向拜亞基的脖子示威。


    “看到了吧!怪物!我的計劃成功了!這就是我的計劃!我絕不會讓你帶走我的朋友!”


    或許是喊得太大聲,拜亞基的蛇頸扭了過來……


    那條又粗又長、狀若無骨的蛇頸扭過來,那枚如粘合般恐怖畸形的腦袋轉過來。


    洛伊看到一雙像極了死人的渾濁黃斑的眼睛,聞到了一股連獸醫站的豬騷都掩蓋不住的惡毒的屍臭。


    她還聽到有人蹬開了二樓的陽台,緊接著酒吧老板班路易極富特色的破鑼嗓上就響了起來。


    “該死的!就算我和警長是老戰友,你們這群醉鬼也不該在酒吧營業的時候鳴槍放炮!你們是認真的麽?想讓我破產麽?”


    “還有洛伊.高爾基!你這個瘋丫頭難道又喝多了?你是怎麽做到把自己掛在我的陽台外……外……外……”


    班路易本來就是個肥胖健壯的禿頂老頭,有圓滾滾的肚子,圓滾滾的下巴,圓滾滾的鼻頭和圓滾滾的眼睛。


    現在他的嘴也成了圓滾滾的,在圍成o型的嘴唇裏,連舌尖也曲成了圓的形狀。


    他看到了拜亞基。


    拜亞基歪著腦袋看著不可理喻的老男人和小女人,嘶昂一聲,猛地張開了獠牙橫生的大嘴。


    嘶昂昂昂昂昂昂!


    班路易反射般抽出了槍!


    那柄曾在菲律賓救過他的命,曾在一天裏轟開過三枚土著腦殼的老舊卻保養得宜的點38m1899左輪嘭一聲擊發,9毫米的子彈飛上天,撞在房簷上彈碎了拜亞基的眼睛!


    拜亞基眼球爆碎!


    它嗷一聲慘叫,整個身體唿一聲拔高,洛伊腳下的柱子碎斷成幾截,她失去支撐,拽著生死不知的羅迪慢悠悠升上了天空……


    “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班!”


    滿臉漲紅的班像惡虎撲食一樣撲出陽台,用最有力的擒抱一把拽住了洛伊的小腿。


    拜亞基猛地一沉!


    不同於區區隻有100磅出零(47kg)的洛伊,中年就開始發福的班足有205磅重,翅膀受傷的拜亞基拚盡全力也駝不動三個成人的體重,隻能下沉,不停下沉。


    哨聲惶急地來!


    在嗶嗶的哨聲連聲的催動下,拜亞基攥緊足肢,昂首發力。


    班用自己的腳勾住了簷架,用整棟房子和飛天的怪物角力。


    一個上,一個下,洛伊兀然聽到皮革或別的什麽撕裂的聲音。


    撕啦!


    羅迪一動不動地斷成兩截,肚子裏的東西和血一起嘩啦啦倒成血雨!


    洛伊和班像傻了一樣墜下去,拜亞基高高地衝上雲霄,拽著半個羅迪在空中盤旋一圈,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恍神就沒了蹤影。


    嘭!


    洛伊重重地摔在羅迪的屁股上,抬起頭,被不知是心還是肝的軟唿唿的東西砸中。


    她看到那隻屁股伸出一截慘白的像被吮吸過一樣幹淨的脊骨,旋即,昏了過去……


    ……


    熟悉的嗡鳴。


    嗡鳴中像是有低語在耳畔縈繞,但細聽又成了鍾聲,鍾聲被刻在失真的膠片上,參雜著大量的無意義的噪音,讓人天旋地轉,隻想嘔吐。


    尼爾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眼前是重影,耳中是幻聽,腦袋裏千百種念頭紛繁交雜,暗巷裏有白光,但現在明明是夜裏。


    他用力地甩了甩頭。


    英國人偏愛高裝藥的爆炸。


    他們在世界大戰往地雷裏填過400公斤火藥,在陷阱埋過成百上千噸炸彈,就連該死的手雷都造得比別人大一圈。


    米爾斯“菠蘿”手雷,可不僅僅是一枚長得像菠蘿的手雷而已。


    尼爾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低聲嘟囔著:“趴下張嘴捂耳朵,趴下張嘴捂耳朵。要記得是捂耳朵,不是換彈匣。”


    他拉開槍拴,靠著牆喘勻了氣。


    那隻怪物怎麽樣了?


    偌大一枚手雷貼在那團果凍上爆炸,雖然肯定不如在嘴裏爆炸效果拔群,但效果應該也不會太差。


    怪物沒有追上來就是證據。


    尼爾緊了緊手裏的槍,小心翼翼地挪向牆尾。


    短短的三五米路他挪了近十步,直到眼前的重影徹底消失,耳旁再也沒人念叨,他唿一聲跨步瞄準。


    怪物消失了。


    逼仄陰暗的背巷裏有一大團焦黑的痕跡,扭曲的破片紮滿了木牆,除此二者,地上隻有那種濡潤的怪異的水漬和大團大團散發著腥臭的汙血。


    水漬和汙血延伸向同一個方向。


    尼爾壓著槍跟著走,最後在一個打開的窨井走到了這一團痕跡的盡頭。


    “看來零距離爆炸炸不死它。”尼爾掃了眼邊上的汙血,“至少不會當場死亡。”


    他繼續向前,順著暗巷拐往獸醫站的正後。


    四周很安靜。


    尼爾已經很久沒聽到哨聲和拜亞基扇動翅膀的風聲,酒吧裏沒有人跑出來,四周僅有的房子和墓地也沒有好熱鬧的爬出來圍觀。


    這或許是因為酒吧本來就是縱情聲色的嘈雜地方,尼爾猜區區一顆手雷還不足以把酒客們的夢打碎。


    但洛伊也沒有追上來。


    她和尼爾一起目睹了拜亞基升空,看到怪物和被包成繭的朋友,也看到尼爾追進暗巷。


    然而她卻沒有追上來。


    她或許被嚇跑了,或許去叫人了,或許順手被拜亞基或果凍怪一起逮去了。


    這很有可能。


    因為尼爾花了至少三四分鍾來消化手雷的衝擊,這點時間足夠發生許多事情。


    尼爾一邊想著,一邊拐出最後的鈍彎……一副地獄般的場景呈現在他的麵前。


    背巷的地上鋪滿了血,到處散落著新鮮的光澤的腸子和內髒。


    那些內髒都是完整且獨立的,既沒有連接的血管,也沒有糾纏的神經,就像被人細致地清洗了一變,變成了最鮮活最精致的模型。


    洛伊躺在這一大堆肉模型和血的中間,抱著一個挺翹的露著一大截慘白脊柱的男人屁股,就像住在紅房子裏的女孩抱著心愛的抱枕入眠,睡得正香。


    還有個肥胖的禿頂老頭倒在不遠處,口吐著白沫,半睜著完全見不到眼珠的眼白。


    他大概是被嚇昏了,毫無疑問。


    尼爾捂著鼻子收起槍,小心地避開地上那些內髒和其他雜碎,一路走到洛伊的身邊。


    啪!


    他直接抬起巴掌,抽得幹脆而且響亮。


    女孩的臉紅開來,迷迷糊糊睜眼起身,小嘴癟著,淚眼汪汪。


    她先看清了尼爾,繼而看清了周遭。


    眼淚一下就縮迴去,她唿一聲站起來,抱著那個挺翹的屁股一臉慘白。


    “我……我不是……我沒有……我隻是想救……”


    “有會飛的怪物……我抱著腿……班抱著我的腿……怪物拚命地飛……我們掛在下麵……然後……然後……”


    她斷斷續續地說話,打著結巴辯解,尼爾沒有做任何迴應,隻是走近了,溫柔地摘掉留在她頭發上的半截不知是食管還是氣管的長管子,理所當然地把那個屁股接過來。


    “你做得很好。”尼爾溫言說,“你搶迴了半個朋友,相比於那些失蹤的人,他至少有一部分能躺進墓穴,而且還是一大部分。”


    他把那個屁股放在胖老頭的懷裏,幫老頭摟住它,然後脫下風衣罩在洛伊身上,遮住她身上澆透的血水。


    “不過我們該走了。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引人注目,那會讓它們會很快找到你。至於說被找到的結果,地上,你和我一起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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