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如何知道?”


    麵對大夫人的驚愕,司伊伊從容地笑了笑,把淘兒抱下椅子,從隨身包袱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瓶蓋,在指尖沾上兩滴瓶子裏的水,很是謹慎的模樣,仿佛那瓶中是什麽不可浪費的珍寶。


    “這是我廟中觀音大士手中淨瓶裏蘊養的仙露,我師父為了讓我下山後有依仗,便取了些給我。”


    她解釋完,用指尖的水點在淘兒的眼皮上,淘兒眨眨眼,脆生生地問:“月姨要淘兒怎麽做?”


    這是司伊伊教的原話,淘兒能把對她的稱唿改的這麽自然,卻是她沒想到的事。


    這孩子,小小年紀如此上道,長大了肯定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司伊伊心裏欣慰,配合他說:“淘兒看看,這裏麵有沒有臉上黑乎乎,像是有黑影子蓋住的人。”


    “知道了。”


    在場的人看著那個孩子,長相倒是大氣,五官端正俊秀,可預見其將來的風采。


    這孩子真能看出來什麽嗎?在場的人心裏都有這個疑惑,好奇中又帶著隱約的興奮,目光聚集在前方小小的身影上。


    被這麽多人盯著看,淘兒也不怯場,大大方方地看過去每個人的臉,最後伸出小手,堅定地指著一個站得比較邊緣,非常不起眼的男人:“是那個叔叔!他臉上有黑影!”


    大家不約而同避開了淘兒指著的男人,目光好奇地在人家臉上逡巡。


    “這!”


    “真的嗎?我怎麽看不到?”


    “仙姑都說隻有開了天眼孩子能看見,你眼睛髒。”


    大夫人又驚又喜地站起來:“當真?這麽快就抓住了?”


    司伊伊輕輕點頭,心說:你院子裏的樹親眼看見這個眼皮褶皺上長了肉痣的中年男子在你門前的燈籠裏做了手腳,樹還能撒謊?


    被人當眾指認,那男人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鎮定下來,老實巴交地跪下來:“夫人,小的冤枉,小的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夫人的事,是不是…仙姑弄錯了?”


    大夫人疑惑地問貼身丫鬟:“這人我好似沒見過,是做什麽的?”


    丫鬟說:“迴夫人,這人名叫張德,是給咱們府上夜裏點燈籠和晨起倒夜香的,平日裏碰不著麵。”


    大夫人也不是個傻子,思索間間有了方向:“燈籠?去,把我房門前的燈籠摘下來看看。”


    男人明顯慌了,可人群圍著他,他也不能逃走,隻能繼續裝作老實巴交的模樣留在原地,還趁人不注意目光毒辣地瞪了司伊伊一眼。


    燈籠很快取了來,男人也沒想到司伊伊會突然間光臨,作案工具都沒來得及收,拆掉燈籠就可以看見,燈燭跟外殼中間多了一張人型小紙片,而燈籠外殼是半透明的,晚上燭燈亮起,屋子裏的燈吹滅之後,燈籠裏的光就將那張小紙片的影子放大了數倍,投在了大夫人窗前,形成了嚇人的鬼影。


    大夫人咬牙切齒地指著張德鼻子痛罵:“原來真是你在搞鬼!這種捉弄人的小把戲害的我好慘。你們把他抓住,我要將我受過的苦好好迴報給他!”


    在場的人這些時日也是被這莫名其妙的鬼影子折騰得不輕,找到罪魁禍首之後迫不及待地圍著人發泄怨氣。


    男人一開始還在喊冤,後麵聽到大夫人說要拉他去坐牢,就開始求饒,說自己家裏還有孩子要養,不能進牢獄。


    大夫人罵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我!”


    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眼見事情已經沒有餘地,隻得說出實情:“蓮蓉入府做你的丫鬟之前,與我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後來她被你趕出來,迴到老家與我成了親,身體一直不好,生下我的孩子就走了,她始終記恨你,死不瞑目。”


    一切前塵往事都已明了,司伊伊在大夫人身後,撫摸著兒子的臉蛋,低頭無聲一笑,深藏功與名。


    解決了府上的內鬼,大夫人對司伊伊感激涕零,信奉她如神靈,畢恭畢敬地請她在府上做客住下,慶坤侯府會想辦法幫她把孩子的爹找到。


    司伊伊要的就是大夫人的“知恩圖報”,順水推舟,說了幾句感激的話語,便帶著孩子從容地住進了慶坤府的客房。


    等所有人都離開,母子倆單獨相處時,淘兒終於憋不住了,委屈地兩眼淚汪汪,撲到司伊伊懷裏撒嬌。


    “娘,你不想當淘兒的娘了嗎?為什麽我們要在別人麵前說假話?”


    司伊伊覺得這孩子聰明聽話,對他也多了點耐心,好好地跟他解釋:“真正的女道士是不會跟人成親,也不可能有孩子的,假如他們知道我不是真道士,隻是一個村姑,他們就不會讓我們進來,也不會信我的話了。還有啊,淘兒,不管有人沒人,在這裏你都要叫我月姨。”


    淘兒把臉埋在在她懷裏不抬頭,在異地他鄉,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看到沒見過的景象,周圍人的冷漠高傲總讓他覺得惶惶不安,隻有娘親是他唯一的依賴。


    可是娘親不讓他叫娘親,這讓淘兒有一種自己會被拋棄的不安感覺。


    聽到小孩子抽泣的聲音,司伊伊也無奈:“淘兒,月姨也是沒有辦法,這麽大一個地方,光憑我們兩個人怎麽找到你爹?淘兒還想被村裏的小孩罵作沒爹的雜種嗎?隻是改了個叫法而已,難道淘兒不叫我娘親,我就不是淘兒的娘了嗎?”


    “才沒有!”小孩焦急地反駁。


    司伊伊微笑:“所以啊,你就當在跟娘親一起玩騙人遊戲,隻有我們知道真相,找到人遊戲結束了,我們就恢複原樣了。”


    用玩遊戲這種說法,淘兒似乎可以接受了,心裏還是有點別扭,嘟囔道:“淘兒才不介意他們罵我,我不要爹,我隻要娘親疼我就夠了。”


    司伊伊低頭在他臉蛋上親了一下,五歲的小孩這才破涕為笑,她把人抱上床,說:“今天淘兒立了大功,真棒,睡會覺吧,睡醒了就有好吃的。”


    哄完兒子午睡,司伊伊神思有些恍惚,她想著帶小孩這麽麻煩的事,不知道她上個小世界的好朋友林逍後來是怎麽處理他從天而降的那個弟弟,她離開之後,孟若溪的命運又按照怎麽樣的軌跡發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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