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晉帝賜婚的旨意下發之後,雲傾日日皆在不安與擔憂中度過,終日不言不語,無論蘭君如何勸都不管用。更糟糕的是,雲傾這段時日茶飯很少食用,形容一日接一日的消瘦下去,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點精神。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曦澤傳消息進來。


    那是一個白色小球,雲傾遣退眾宮人,小心翼翼地取出小球內藏的字條,隻見上麵工整地寫著:吾已經想好萬全之策,卿隻需安心以待!莫要輕舉妄動,照顧好自己!


    雲傾並不知道曦澤所說的“萬全之策”究竟指的是什麽,但是,既然曦澤讓她安心以待,那麽便表明曦澤已經想好了解決的方法,於是,雲傾稍稍放下心來。


    日子一晃就到了八月二十五。傍晚的晚霞美得炫人眼目,深深淺淺的紅色與黃色呈條狀布滿整個天際,妖嬈的紫色間或鑲嵌其中,夕陽的餘暉散發著仍舊有些刺目的光芒,照得整個天空顯得尤為富麗堂皇。


    雲傾披上蘭君精心準備的大紅嫁衣,在喜娘的攙扶下登上婚車,四周鞭炮聲、鑼鼓聲、喇叭聲以及人群的嘈雜聲相互交雜,震耳欲聾,聽得人有些頭暈。


    說起來,雖然同樣是從宮中出嫁,她的這場婚禮卻要比沐雪涵那場隆重許多,真真正正是要讓不少人嫉妒。然而,雲傾無心去看當時的場麵究竟有多麽的壯觀,又有多少人來圍觀捧場,她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顆心忐忑不安的跳動之聲,隨著車輪開始緩緩轉動,不安漸次加劇。


    曦澤明明已經傳消息進來讓她安心了,為什麽她最終還是要登上這婚車嫁給北宸淵?難道曦澤的安排出了什麽紕漏?那麽,又是哪一環出現了問題?


    從宮中出發到新建成的公主府,不過區區一個多時辰,雲傾卻覺得格外的漫長,細密的香汗布滿鬢間,身子亦是止不住地微微發抖。到了這個時候,唯一可以救她的人也許就隻有她自己了。


    雲傾稍稍穩定心神,思量著如何逃走,然而,要在眾人麵前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談何容易?雲傾不禁越想越著急,越想越失望。


    就在她急的六神無主時,婚車卻停了下來。


    “吉時到——”隨著這一聲落下,很快就有喜娘前來掀開帷幕,雲傾坐在婚車內一動不動,喜娘連催了數遍她都仿佛沒有聽見似的,這可急壞了喜娘,越發大力地催促雲傾下車。


    雲傾望著車邊的人們,滿目絕望。


    這身邊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如何逃得了?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最後,雲傾隻得將手遞給喜娘,就著喜娘的手下了婚車。


    這一刻,雲傾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一具木偶,喜娘引她去的地方仿佛不是喜堂,而是地獄。


    待步入公主府院中後,一直縈繞在耳邊的喧囂聲卻忽然低沉下去,雲傾不禁微微納罕,透過大紅蓋頭垂下的縫隙,一雙明黃色的龍靴映入眼簾,原來是晉帝親臨公主府為她主持這場婚禮,怪不得這樣安靜。


    然而,這樣大的榮耀,雲傾卻寧願不要,僵硬地隨著喜娘行禮拜堂,禮成之後,又被喜娘攙扶著離開。


    耳邊晉帝喜氣爽朗的笑聲顯得那般刺耳,又那般遙遠,緊接著是綿綿不絕的賀喜之聲,嘈雜喧鬧,聽得雲傾耳朵嗡嗡作響。


    婚宴在月上枝頭的時候正式開席了,晉帝親臨婚宴,百官群賀,是怎樣熱鬧隆重的場麵,雲傾自是無法得見,她隻知道站在喜房中的兩名喜娘足下仿佛生了根,一動也不動,她找不到逃出去的機會,不禁急得滿頭是汗,卻又無可奈何。


    雲傾暗暗摸了摸藏在廣袖內的那柄匕首,這是她最後的王牌,若是到時北宸淵硬要強求於她,她也隻得奮力一搏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響動,接著便傳來喜娘的驚唿聲:“天啊……恭王殿下?!怎麽會是恭王殿下?駙馬呢?你……你怎麽把恭王殿下扶到喜房來了?還不快把他扶走?”


    緊接著,便有一女聲急急答道:“剛才我家王爺在筵席上喝醉了,夏尚書便命我扶王爺去客房休息,可是這公主府我也是第一次來,哪裏知道客房在哪?問了在府內忙碌的小廝,小廝便指了這裏,我順亮將王爺扶來,哪裏知道竟是喜房?!”


    雲傾在喜床上聽到她們的對話激動不已,哪裏還坐得住,一把掀了紅蓋頭,奔到房門口,正見喜娘們欲將曦澤扶走,連忙上前一把扯住其中一名喜娘的胳膊,猛力向後一拉,大聲吼道:“放手!全部放手!”


    兩名喜娘與剛才迴話的那名侍女皆被唬了一跳,那名被拉到一邊的喜娘,待看清眼前的局麵後,不禁跳了起來:“公主,你怎麽能私自揭了蓋頭跑出來?!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快進裏麵坐好!”


    雲傾仿若未聞,走上前來一把扶住曦澤。


    另一名喜娘見形勢有些控製不住,大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


    然而,她的話隻說了一半,便被那名侍女打暈,緊接著那名侍女又迅速捂住另一名喜娘的嘴巴,使勁往外拖,顯然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不過那喜娘仗著自己身量比對方高大些,也不甘示弱地又抓又踢。


    雲傾望著眼前的變故,驚訝不已。


    但現在不是細究這些的時候,雲傾定了定神,趁著他們二人廝打之際,趕忙轉頭去望曦澤,卻見曦澤依舊酒醉不醒,他整個人高大的身子都歪在雲傾身上,嘴上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麽,任憑雲傾如何喚他,他都沒有反應。


    雲傾隻得先將他扶到喜床上,讓他可以靠在床邊,然後再去尋醒酒的東西。


    然而,待雲傾將他扶到喜床上時,他卻忽然將雲傾一把緊緊抱住。


    雲傾大驚:“曦澤,你快點放開我,你父皇現在還在外麵婚宴上呢,我們這個樣子若是被人瞧見就糟糕了!”


    但曦澤卻依舊死死抱住雲傾,任憑雲傾如何掙紮,他都不肯放手,不僅如此,還開始傻笑。


    此時雲傾才驚覺,曦澤並不僅僅是喝醉了這麽簡單,他雙頰潮紅湧動,眼神迷離,充滿不正常的光芒,很顯然,是被人下了媚藥。


    思及此,雲傾更加奮力地掙紮起來,就在這時,卻見曦澤忽然湊上來胡亂拉扯雲傾的衣服。雲傾緊緊護住衣衫,又急又惱,香汗順著雙頰一直流到脖子上,整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大聲喊叫,生怕引來外人。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名官員突然闖了進來。


    雲傾定睛望去,卻見是夜宴那日力挺曦澤的夏尚書,立刻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顆救命稻草,大喜道:“夏大人,快救我!快救恭王!”


    夏晚楓見狀已經顧不得行禮,連忙上前一把拽開曦澤,將他扶到喜桌旁坐下,然後又迅速取出一顆藥丸給曦澤服下,最後將房內剩餘的茶水全部澆到曦澤頭上。


    很快,曦澤便停止了傻笑,逐漸開始清醒。


    雲傾驚魂未定地捂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不敢靠近,隻是緊緊盯著曦澤。


    可這時夏晚楓又將曦澤扶到雲傾身邊的床上坐下,雲傾幾乎要尖叫起來,但到底是忍住了,隻是連連後退幾步。


    夏晚楓見狀,連忙向雲傾解釋道:“公主,王爺的酒被人下了藥,所以他才會這麽失態,現在臣給他服下了解藥,他已經沒事了!公主您不必害怕!”


    雲傾愣怔地望著夏晚楓,疑惑道:“你怎麽會有解藥?到底是誰要害恭王?皇上是否知道?”


    夏晚楓解釋道:“臣也不知道是誰要害恭王,不過,幸好有人向我通風報信,我才能及時趕來。現在皇上還不知道這件事,但是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設局之人應該很快就要來了,所以我們必須馬上想辦法應對!”


    說著,他便馬上轉身將喜桌移開,趴在地上敲敲打打,不一會兒就從地上揭開一個蓋子,一條從桌底通向別處的密道便呈現在雲傾麵前。


    雲傾大睜著雙瞳,望著眼前的這條密道,驚訝不已。


    難道這就是曦澤所說的萬全之策?!他在兵部任職,是如何插手到工部的事情上來的?


    雲傾還來不及將自己心底的疑問問出來,便見夏晚楓將一盞燈遞到她手中,急切地催促道:“公主,臣剛才進來之前已經將門外的侍女和喜娘都打暈了,趁現在外麵的人還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你快點從這條我們事先挖好的密道逃走吧,王爺已經安排了人在那頭接應!”


    雲傾迴神接過燈,望了望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曦澤,擔憂道:“恭王怎麽辦?我就這麽逃走了,你們豈不是要擔待很大的罪責……”


    “公主,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臣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這麽多!”夏晚楓打斷雲傾的話:“總之,臣和恭王都不會有危險,你快走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說完,他就將雲傾送進了密道,之後他又迅速將蓋子蓋好,將桌子移迴原本的位置。接著又將那名被打暈的侍女拖到屋內,將兩名被打暈的喜娘拖到房門口,又把屋內的紅燭紛紛扔向床幃與窗戶,最後扶著曦澤出了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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