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確實趁這個時候去探查了教廷的內部。


    教廷駐紮的別莊並不是王都安排的,而是本就屬於光明教廷的地盤,別莊位處於王都的邊緣區域,占地極為廣闊,平常以釀造葡萄酒與為產業。


    因為裏爾王子掀起的謀反叛亂,帝國軍四處圍剿叛軍。


    隨後,就有人借著搜查的理由想要進入別莊探查,也有人偽裝成了叛軍潛入了別莊裏,還有帝國軍光明正大的表示需要進去搜查一番。


    除了別莊受到了騷擾之外。


    王都教堂也有人過來。


    教堂並沒有限製那些人進來搜查,但在他們想要接近教堂神殿的時候,卡塔利娜站了出來。


    異端審判庭的名聲。


    非常直接的阻攔了所有人。


    甚至都沒有人想要爭取一下。


    因為,即使異端審判庭在曆史中記載的出現次數並不多,但他們每一次的現身,都必然是伴隨著腥風血雨。


    更何況這些事件中,還有不少牽扯到聖瓦羅皇室的似有若無的風聲,這無疑將異端審判庭的存在描繪的更為神秘而危險。


    他們並不瘋狂。


    他們隻是靜靜的潛藏在陰暗中,宛若伺機而發的兇獸。


    不出則已,一出必殺。


    光明教廷的報複心,尤其是異端審判庭的報複心,又強又可怕。


    而除了光明教廷之外,帝國軍似乎還在打探其它勢力的想法,暴力闖入了不少豪門貴胄的地盤。


    一整個晚上。


    王都都異常的熱鬧。


    直到天明才漸歇下去。


    ……


    ……


    許朔又是一夜未眠。


    他仔細想了想。


    好像自從來到這個劇本後,成天不是在趕路就是在通宵,這工作量簡直比自己熬夜加班的時候還要可怕。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天明的時候太陽騎士團終於有訊息傳來了。


    他們已經趕到了王都城外。


    但是因為幾天幾夜都沒有休息,還被困在山穀裏消耗了極大的能量,所以騎士們都有些萎靡不振。


    因此他們便暫時停留在了王都城外的某處樹林裏,打算先修整一段時間。


    這算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吧。


    許朔看完消息後,從聖座上站起身,歪歪頭活絡了下側躺久了的肩膀,隨後便徑直往外走去。


    趴在台階上睡覺的卡塔利娜察覺到他的動向,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


    “嗯?怎麽了?”


    “出去給新王加冕了。”


    “哦……”


    卡塔利娜應了一聲就打算繼續睡。


    但剛閉上眼睛,她就反應過來了什麽,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給新王加冕?


    到時候了?


    卡塔利娜迴過神後,就見青年的背影已經快消失了,於是也連忙爬起身,拍了拍臉頰,提起裙子小跑追上去。


    但等她來到神殿的上麵,透過窗戶看去,卻見外麵的天色似乎還很早的樣子。


    卡塔利娜迷迷糊糊的想著。


    加冕儀式好像是在正午?


    不過這個時候,若幹個教徒已經井然有序的迎進了神殿,手上捧著不同的精致衣冠,恭敬的垂首候立在神殿的大堂之外。


    而許朔已經走進殿內,任由教徒給自己沐浴換衣。


    給新王的加冕儀式。


    甭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裝模作樣的,在教宗的著裝上都絕對不能過於草率,畢竟這是代表著整個光明教廷的門麵。


    因此盛裝出席是必然的。


    但這次的加冕儀式與以往不同。


    所以頂多在盛裝的裏麵再穿上一套方便行動的簡裝,但不論如何外表都是必須要好看的。


    許朔打了個哈欠。


    明明這幾晚忙碌的時候還不怎麽覺得疲憊,甚至他剛才上來時,還給自己用了個清明醒神的魔法。


    結果現在一被這群人折騰著整理行頭。


    他就莫名覺得很困倦了。


    不隻是他。


    卡塔利娜也被抓去了整理穿戴。


    隻不過,身為異端審判庭的密使,卡塔利娜再怎麽盛裝也比許朔輕便了很多,頂多是身上的修女服華麗了一個程度。


    時間慢慢流逝。


    日上三竿。


    僅僅一個梳洗就用了幾小時。


    所以此刻,卡塔利娜終於知道這人為什麽大清早的就說要去加冕了——從洗漱開始的加冕,確實是大清早就開始的呢。


    卡塔利娜都打了個瞌睡。


    那邊才結束。


    簡直就是卡著時間出來的。


    她迷迷糊糊的抬頭看去,就被一片從金光中走出來的金光給閃到了眼睛。


    光明教宗的盛裝服飾是白金色的。


    銀白的底袍會在光芒下折射璀璨的金色,衣服上繡著繁雜的花紋,像是某種玄妙奧秘的魔法圖紋,在衣服肩上還有一片底紋閃光的燦金色披肩,邊沿墜著白色的流蘇。


    而在這抹金與銀交織的盛裝中,唯一的異色點綴,就隻有披在身後,長度及地的深紅底色的鬥篷了。


    鬥篷向外是銀麵,上麵墜著同樣是銀白色的長發。


    神職長袍是直筒而下的款式,上麵還堆了許多精致華麗的飾物,走起路來一片波光粼粼。


    但大概是青年身量很高的原因,所以整體並沒有顯得很臃腫。


    卡塔利娜盯著看了許久。


    然後她慢慢開口:“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昨晚的黃金廣場。是叫‘黃金廣場’對吧?”


    許朔聞言看了她一眼。


    接著又看向旁邊站立的教侍。


    教侍立刻上前,扯開手上的金色錦布,然後將一頂全新的太陽冠遞給了他。


    許朔自己戴了上去,調整一下,感覺舒適便可以了。


    這頂太陽冠仍舊是半遮麵的樣式。


    但比教宗平常戴的那頂還要更為奢侈華麗,雕文刻鏤、堆金疊玉,太陽冠的符號甚至比他的頭部還要大上兩倍。


    遠遠看去。


    就好像腦袋上麵戴了個太陽。


    戴好太陽冠後。


    許朔就再度側頭看向卡塔利娜。


    卡塔利娜:“……”


    卡塔利娜想了想:“看起來就像這座教堂了。”


    這時,教侍又恭敬的將一柄金色權杖遞了過來。


    權杖長約一丈,頂端也是光明教廷的太陽冠符號,但中心還有一顆懸浮著的光球在緩緩旋轉,散發著溫和璀璨的微光。


    許朔握住了光明權杖。


    權杖的光芒微微浮動起來,這瞬間恍若天地光明,無形的信仰之力向著四周擴散。


    卡塔利娜咋舌了。


    她心想,就算自己是曙光信使,也沒有這種好似光明之神現世的著裝吧?


    此刻的光明教宗,就好似那至尊至貴的光明之神。


    神聖、莊嚴,崇高而偉大。


    卡塔利娜:……感覺有點酸。


    ……


    ……


    光明聖座已經在外麵等待了。


    卡塔利娜仍舊隨行在許朔身邊。


    不過,今天的卡塔利娜不用再幫他捧頭發了。


    因為心靈手巧的教侍特地幫教宗大人把頭發編短了些,雖然順長的銀發依舊垂到小腿,但至少不會再拖地了。


    這次的光明聖座。


    是露天的。


    教宗莊嚴肅穆的坐在黃金寶座上,異端審判庭的密使僵著一張臉站在旁邊,伴隨著一聲號角。


    聖座從教堂起架出發。


    通完坦丁堡的道路兩旁是密密麻麻圍觀的群眾。


    在王都,即使是普通的民眾,在這樣的日子裏也能做到盛裝出席,他們手裏捧著花籃,沿路往街道上揮散花朵,臉上洋溢著笑容。


    卡塔利娜目不斜視。


    但其實被無數人圍觀著,她整個身體都僵硬的不敢動彈。


    哪像旁邊的人,居然還有閑心微微側頭,一手拄著太陽冠權杖,一手的手肘支在聖座扶手上撐著腦袋。


    如果不是場合實在不合適。


    如果不是祭司會在後麵盯著的話。


    卡塔利娜懷疑,這人都能直接無聊的翹起二郎腿。


    事實上就歪頭這一點。


    祭司會已經兩眼一黑了。


    卡塔利娜扯了扯嘴角,帽冠垂下的白紗模糊了她的麵容,於是便悄悄斜眼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昨天我看到他們還在嗑瓜子看熱鬧,怎麽今天就學會撒花歡迎了?”


    卡塔利娜壓低聲音吐槽道。


    許朔微微彎起嘴角。


    “做戲要做全套嘛。”


    他嘴唇未動,但聲音清晰的傳到了卡塔利娜耳朵裏。


    王都是教廷唯一無法滲透信仰的地方。


    可以說,這個地方的民眾對於光明教廷的看法是如何,教廷至今都無法確定他們的真實態度。


    不論是看戲圍觀還是夾道歡迎。


    這都是可以偽裝出來的。


    全憑當權者的意願。


    …


    聖座行走的非常緩慢。


    昨晚從別莊到坦丁堡隻用了一刻鍾的時間。


    而今天白天就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加冕儀式同樣在坦丁堡。


    作為帝國的王宮,坦丁堡不僅僅是作為國王的居住地,更是帝國行政的會議場所,同時它也是整個帝國最大的圖書館。


    按照前幾代國王加冕的流程,應該是新王親自前往光明城教堂。


    雖然如今不同往日。


    但就算不前往光明城。


    按道理也應該在王都教堂進行加冕儀式。


    然而瓦爾德十八世以著委婉的語氣,強硬的姿態,表示想要將加冕地點放在坦丁堡,若是教宗不方便的話,身在教堂給予祝福也是可以的。


    聽聽這是什麽話。


    光明教宗都已經到達王都了。


    現在也隻是換到坦丁堡加冕而已。


    難不成他們還能繼續拒絕?


    祭司會冷笑著答應了。


    ……


    ……


    正午時分。


    西蒙王子盛裝打扮。


    他站在坦丁堡的帕拉斯之門前,身著新王盛裝,一臉的悲壯哀戚。


    沒有任何加冕的喜悅感。


    昨晚他的弟弟裏爾造訪的時候,本就位處坦丁堡的西蒙王子並沒有遭受到任何傷害,但他卻仍舊受到了驚嚇。


    夜半時。


    他再次鼓起勇氣去尋找了瓦爾德十八世。


    西蒙王子戰戰兢兢的向自己的父親闡述了一番自己的無能,闡述著自己的懦弱,話裏話外都是不想成為新王,不論父親將王位傳於任何人他都無所謂。


    然而,他父親隻對他說了一句話。


    那讓西蒙王子知道。


    自己是不可能有迴頭路的。


    黎明之前。


    西蒙王子對自己的夫人說道:“我的加冕儀式你不用參與了,天亮之後,你就帶著霍拉與伊凡離開王都0吧,父親不會阻攔你們的。”


    西蒙當了三十幾年的王子殿下。


    如今都兒女雙全了。


    他可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成為國王。


    隻是可惜。


    聖瓦羅皇室,沒有血脈親情。


    伴隨著一聲從遠處傳來的號角。


    西蒙王子迴過神,深吸一口氣,抽了抽鼻子,站在帕拉斯之門目視著光明聖座的到來。


    帕拉斯之門。


    這是一座勝利之門。


    千年前人類與精靈的戰役過後,建立起聖瓦羅帝國的第一代國王,就是在帕拉斯之門前由光明教宗加冕為王的。


    然而自那以後。


    再也沒有新任國王可以在帕拉斯之門前加冕。


    西蒙王子是如今的第二個。


    但看著那光明璀璨的聖座緩緩駛來,他卻仿佛是看到了一柄巨大的鍘刀向自己的腦袋砍來。


    帕拉斯之門的四麵。


    是無數蠢蠢欲動的豪門貴胄,是對自己或咬牙切齒、或虎視眈眈的皇室兄弟姐妹。


    他們依舊光鮮靚麗,似乎並不知道這背後的危險正在接近。


    光明聖座行到帕拉斯之門前。


    卻沒有停下。


    由數十人撐起的聖座拾階而上,一直來到了帕拉斯之門的最高處,在高高的看台上落下,日光落在那閃耀無比的太陽冠上。


    隨後兩列騎士團在聖座之前立定,那神聖莊嚴的光明教宗被身邊的侍女扶起。


    一陣歡唿聲響起。


    帕拉斯之門下方除了貴族,更遠處還有隨著聖座行來的群眾,他們將花朵高高的拋棄,像是在歡唿著新王的加冕。


    光明教宗手持權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眾人,燦爛的光芒從空中灑落。


    分不清是陽光,還是神明的光輝。


    西蒙一時也不知道。


    這究竟是自己的加冕。


    還是光明教宗的加冕?


    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屬實讓他驚的渾身發涼,雞皮疙瘩密密麻麻的激起。


    “光明輝耀。”


    高台上的教宗手指輕觸額頭,清冷而莊嚴的聲音像是由他說出,又像是隨著微風吹來,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腦海中。


    瞬間,帕拉斯之門就安靜了下來。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力量。


    西蒙王子感覺自己的心也安靜了。


    “西蒙殿下。”


    教宗的聲音再度響起。


    西蒙王子猛然迴神,他立刻朝著帕拉斯之門站定身體,隨後在皇室祭司的唱喝聲下,一步一步莊嚴肅穆的走向台階。


    加冕儀式,瓦爾德十八世並不在場。


    但似乎也沒有人在乎這個問題。


    因為這個加冕儀式本就簡陋到了極致,簡陋到仿佛是個笑話。


    隻有參議會的大公引導著他如何做,引導著他慢慢走到帕拉斯之門,然後在光明教宗的三丈之外停下,單膝跪地垂下自己的腦袋。


    西蒙王子感覺自己,像是把腦袋擺到了鍘刀下。


    不是等待王冠落下。


    是等待鍘刀落下。


    他緊緊盯著石灰白的地麵,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想法一團亂糟,人也一團亂糟。


    就在這時。


    一道大喊聲傳來。


    “等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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