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號上的小朋友都要種下人生中第一粒種子,每個小朋友都希望自己的種子與眾不同,隻不過可供選擇的種子樣本太少,也沒有什麽能一直生長下去的植物,於是小朋友們退而求其次,那些高大的,果實鮮豔的植物成了首選。


    就在小朋友們都興高采烈地為自己選擇一顆合適的種子時,邱欣然卻離群遠遠地,在一片擬南芥種植槽邊望著這些幼小的綠苗發呆。


    “欣然,你怎麽不選種子呀?”李天宇走過來問。


    邱欣然表情冷漠,聽到李天宇的問話居然表現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你怎麽啦?”李天宇詫異地問,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哭鼻子,李天宇最害怕女孩子哭鼻子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幫不上你的忙,不像文柏和魏子嬌那樣,他們聰明伶俐,隻有我笨得要死,一直在拖後腿,你們的小隊裏還不如沒有我呢。”邱欣然的委屈來自於自己。


    “怎麽會?你不是有的機械手嘛,到時候肯定能幫上忙的。”李天宇說。


    “我沒什麽自信。”邱欣然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隻有自己能聽見。


    “自信什麽的不要看某幾件事,要自己強大才行,就像這些擬南芥,它們雖然不起眼,但生命力十分頑強,從播種到成熟隻需要6周,所以成了太空種植的首選,我們每個人都很普通,但隻要足夠頑強,就能像這些小生命一樣,離開地球母體也一樣能長得好好的,我相信未來在格利澤星上到處都是擬南芥的花。”


    邱欣然恢複神采,她笑著說道:“就擬南芥吧。”


    “什麽?”李天宇還沉浸在自己的話裏,突然聽到邱欣然這麽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的第一粒種子就選擬南芥吧。”


    “確定?這東西很普通哎。”李天宇沒想到自己一番話能把她帶到這個節奏上來,不由得小小地吃了一驚。


    “沒關係,就像我一樣,即使卑微到無人注視,也足夠頑強,謝謝你!”邱欣然笑著就跑向老師們那裏要種子去了。


    “還真是的,女孩子的情緒變化還真難掌握,如果硬要歸類應該算大氣學範疇內吧。”李天宇晃著頭,心底湧起了一股小小的成就感。


    另一邊,魏子嬌選擇了西紅柿,這東西好看,一株又能結多個果子,營養豐富外觀還好看,特別適合女孩子。


    “文柏,你選了什麽?”文柏拍拍自己的腦袋,看著各種各樣的介紹猶豫不定地說:“看哪個都不錯,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選。”


    “你呀適合種蘿卜。”旁邊一位小朋友說。


    “為什麽呀?”文柏想也沒想就問。


    “因為你上課總愛放屁,一定是蘿卜吃多了。”


    這位小朋友的話引來不了不少人哄笑,還有人湊趣說:“對呀對呀,文柏的臭屁可臭了,要我說給他改名算了,叫小臭屁。”


    文柏多才多藝,也就不免有點恃才傲物,平時和同學們的關係很一般,談不上排擠,但是看他不順眼的還是很多。


    “你胡說!”文柏急了,他連忙反駁,卻被眾多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地搶白得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是誰在文柏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接著有更多的人向他學,你一下我一下的,拍得文柏有點暈,可是眾多人群中他又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急得肺都要氣炸了。


    魏子嬌發現了不對,連忙出言阻止,可是班長那些調皮搗蛋的男學生似乎沒人買這位學委的賬。


    “住手!”李天宇突然出現在小朋友們的中間,他闖進人群,一把拉出文柏,然後氣勢洶洶地說,“誰幹的!站出來!”


    班長的權威還是有的,李天宇一聲喊,一下子壓住了所有哄鬧的小朋友,本來已經準備幹涉的工作老師也忍不住為這位小班長暗暗豎起大拇指。


    “敢做不敢當是嗎?那好,我們調監控,到時候就不是說教這麽簡單了。”李天宇的強勢嚇到了不少人,一些拍過文柏腦袋的同學畏畏縮縮地站出來。


    “別看地球上有幾十億人,宇宙中就我們這些人,我們這些人裏同齡同班的隻有這麽60個,你們居然合起來欺負自己同學,丟不丟臉?”


    那些人意識到了什麽,一個個臉蛋通紅,垂下頭,眼睛不敢直視李天宇。


    “如果有人這麽對你們會怎樣?難道有人喜歡被欺負嗎?”李天宇繼續說。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不合適的聲音說:“不就是個小學班長嘛,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多看兩本書了不起呀。”


    因為這邊的變故,不少前來參觀的學生和學生家長都聚集了過來,敢在這樣場合說這種話的人多半屬於自暴自棄型,看了這個人的長相,李天宇心裏有了底。


    他叫劉夏,是班裏唯一的留級生劉夏,已經留了兩級都沒辦法升學,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屆他還將繼續留下。


    若說班裏誰最不和諧,莫過於這個留級生了,平時在教室就沒少和李天宇對付,但是李天宇不怕他,因為飛船有嚴格的規章製度,劉夏不敢怎麽樣,但是他的一些小動作還是讓班上很多同學受到傷害,對這種滾刀肉一樣的存在,李天宇也是很頭疼,畢竟他隻是一個小孩子,沒有足夠的權威與經驗。


    “劉夏,你想怎麽樣?”


    “說句實話嘛,就是看不上你那副嘴臉。”劉夏歪著頭,按理說他早就種下過人生中第二次、第三次種子了,不該參加這樣的活動,但是白老師考慮到團結班級,還是帶上了他。


    53屆以下,所有小學生都對這位大班長表示出足夠的敬畏,隻有這個刺頭,就連老師也沒有足夠好的辦法。


    “你可以看不慣我,沒人要求另一個人必須喜歡自己,但是在我們班長不允許出現霸淩行為,包括你!不要讓我抓到你欺負同學的真憑實據,隻要有人檢舉你我馬上向老師報告,絕對不允許班裏出現害群之馬。”


    警告到這個份兒上,即使是劉夏也該有所收斂,但是這會兒他像是有了什麽依仗一般,撇撇嘴,不屑地說道:“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犯了什麽錯趕快認,別讓我抓到真憑實據。”


    “……”


    李天宇的心髒差點沒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他發現什麽了嗎?盡管麵上故作平靜,但是一下子失了聲的表情也映在很多人眼裏,還是子嬌媽媽出來解了圍。


    “看什麽看,小朋友鬧衝突很正常,別人不相信天宇我還能不相信嗎?班長除了我們家子嬌就屬他最優秀了,能犯什麽錯?大家別聽這個壞學生的話。”


    別看子嬌媽媽像門小鋼炮一樣,什麽話都敢往外放,這種話還真就得是她這樣的人能說出來,眾家長紛紛附和,這時,有人勸解,有人拉開自家孩子,也有人站在子嬌媽媽這一邊指責劉夏不無學術連續留級。


    劉夏並沒有害怕,隻是給李天宇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班長!”文柏悄悄地拉住李天宇的衣袖,魏子嬌和邱欣然也圍了上來,他們瞪著劉夏的背影,李天宇想到的事他們也想到了,有人在摸排,雖然還沒找到具體人,但是想必對方已經確定所在班了,李天宇的嫌疑本來就很大,這下幾乎成為公開透明的了。


    “別怕,我們在一起,不會受他們欺負的。”邱欣然憤恨地握緊了那隻機械臂。


    “我才沒有被欺負,是這些家夥……”李天宇心有餘悸地說,“他們已經把手伸向班級了,劉夏那樣的留級生是最容易收買的對象。”


    “你怎麽確定?”文柏不明白。


    “很簡單,平時沒有存在感,又遭到同學們的排擠,老師雖然不說什麽,或多或少總會有區別對待,他那樣的人一旦被人認可肯定會玩了命地替別人幹活兒。”李天宇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冷靜已經實屬難得。


    而家長們看著小朋友們能自行解決問題,也都沒多加幹涉。


    ……


    ……


    有的時候我甚至在想究竟有沒有上帝這種東西的存在,人類的基因似乎被寫入了一個bug程序,無論到哪裏都有競爭。


    競爭本能讓我們不斷對大自然展開征服,當大自然不再成為障礙的時候,我們終於向同類物種下了手。


    也許地域、語言、膚色、生活習慣等等可以區分民族,但是當這些都消失之後,同民族之間的爭鬥也從沒少過,我有時候想不明白,這究竟是人類的優勢還是劣勢。


    當地球的爭端被核武徹底鎖死之後,那顆競爭之心伸向了太空。


    就在我們抵達月球基地三天之後,jaxa發射了一枚火箭,預計12天後把一輛五噸重的月球車降落在了月表,並聲稱要開始環月旅行。


    jaxa的月球車一直很有名,他們在很早就研製出可供人乘坐的月球車,nasa的月球基地接收了這樣一輛月球車,一直使用到現在,這一次丟下來的月球車是一輛智能無人駕駛全地形月球車,性能更加先進。


    也許是信奉有路必有豐田車的鋼鐵信條,對自家的車輛極為自信的jaxa又一次在太空裏炫耀他們的豐田了。


    根據我們的預測它們的降落點應該在雨海以南、阿基米德坑以北,降落後該車將由南向北行駛,展開環月行。


    老實說這種行為除了製造一個世界第一之外,主要檢驗的是車輛在月球的適應性,這輛車能不能像宣傳中那樣以每小時50公裏的時速不間斷環月行,還要拭目以待,不過對地球而言除了能多賣幾輛車,我想不到還有更大的意義。


    我現在關心的是我種下的小幼苗,第一批擬南芥已經發芽了……


    (彭嘉熙迴憶錄《探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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