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果真是這般說的?”


    未央宮,宣室殿。


    聽著侄子呂則複述著方才,在作室門外發生的事,呂雉隻稍待詫異的發出一問。


    就見呂則聞言,麵帶篤定的稍一點頭:“是。”


    “汁方侯言:關中民無調而至未央,險釀成宮變;便是法不責眾,家上亦該窮究其首,以振漢律之威嚴!”


    “然家上卻似於汁方侯之言充耳未聞,隻令中郎將親往西郊,將汁方侯家中私奴盡數退迴。”


    “家上還說······”


    說到這裏,呂則不由下意識一抬眼,才稍待遲疑道:“家上還說,修整鄭國渠,乃利國利民之善事。”


    “此等善事,天下欲為之忠臣義士數不勝數,不缺汁方侯一家······”


    聞言,呂雉不由麵色稍一滯。


    思慮片刻,便將呂雉終還是輕笑著搖了搖頭,旋即稍歎一口氣。


    “這小子······”


    “往日,隻見太子待人寬和,與人仁善,倒從未見何人,竟能使太子如此震怒?”


    聽聞呂雉稍帶戲謔的發出此問,呂則隻下意識一躬身,卻並沒有開口搭話。


    ——與往日相比,今日作室門外的劉盈,實在是有太多太多令人感到意外,以及陌生的表現了······


    至於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呂則也說不清楚。


    隻是這變化似乎太過突兀,讓呂則一時之間,竟有些認不出這個從小玩兒到大的表弟。


    呂則不開口搭話,呂雉也隻含笑陷入思慮之中,諾大的宣誓殿內,便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劉盈帶著稍帶些複雜的神情,出現在了殿門處。


    太子駕到,呂則自是趕忙從座位上起身,往殿側讓了些。


    呂雉則是輕笑著從軟榻上起身,麵帶慈愛的望向劉盈。


    “母後。”


    就見劉盈強笑著走上前,對呂雉微一拱手,待直起身時,餘光也掃到正於一側躬身侍立著的表兄呂則。


    被汁方侯雍齒再次惡心了一道,劉盈麵色本就有些不自然,看到表兄呂則的身影,劉盈麵上那抹淡笑中,更是帶上了些許僵硬。


    “世子也在啊······”


    跟呂則客套一聲,待呂則麵色惶恐的躬身迴禮,劉盈便稍整麵容,悄然坐在了老娘呂雉身邊。


    見劉盈這般反應,呂雉稍一思慮,便輕笑著撫了撫劉盈的腦袋,溫聲問道:“如何?”


    “諸事可都順利?”


    聽聞老娘問起正事,劉盈稍有些詫異的一抬頭,看了看軟榻側麵約十步的位置,依舊躬身立於一旁的呂則。


    待劉盈意有所指的再次看向母親呂雉,卻見呂雉背對著呂則,在隻有劉盈能看到的角度微一眨眼。


    迴過味兒來,接收到老娘發來的‘意念電報’後,劉盈終是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恢複到了往日,那副溫言悅色的模樣。


    “功侯百官之私奴,兒已令往西郊,歇整一日,即可運石磚往鄭國渠。”


    “宮外圍聚之長安民萬餘,知功侯百官非為圖謀不軌,也已盡皆散去。”


    “及百官功侯,亦已各歸其府······”


    將方才發生在宮外的事簡單總結一番,劉盈又稍一沉吟,旋即側過身,麵帶疑慮的望向呂雉。


    “還有一事,兒稍有困阻。”


    聞言,呂雉自是麵帶溫和的一點頭,示意劉盈但說無妨。


    便見劉盈飛速瞟一眼呂則,隻片刻之後,麵上便湧上了些許憂慮。


    “母後當知,鄭國渠之整修事,實事關重大,當由柱國大臣主掌!”


    “兒意,當依往昔,父皇詔令築建長樂、未央兩宮之故事:以蕭相為首,掌控大局;少府輔佐於蕭相身側,主操整修事宜,方妥當些。”


    見老娘溫笑著點點頭,劉盈麵上憂慮不由更甚一分。


    “然此番整修鄭國渠,又乃父皇首托朝政大事於兒,若有不遂,父皇易儲之意恐當複起!”


    “若果真如此,兒儲位當失,母親後位亦或不穩······”


    聽聞劉盈此言,呂雉麵帶溫和的點點頭,隻側身背對著呂則,用眼角瞥一眼呂則所在的身後,對劉盈又是一暗示。


    “甚是。”


    “鄭國渠之整修事,不單關乎朝堂、社稷,更關乎吾兒儲位、吾後位之固。”


    語調稍帶些嚴肅的道出此語,呂雉又是眨了眨眼,才意有所指的‘問’道:“太子以為,該如何是好?”


    看著老娘生動無比,幾乎算是明示的表情,劉盈終是稍有些誇張的長歎一口氣。


    “兒本意,乃自呂氏出一長者,以代兒監鄭國渠之整修事。”


    “然父皇出征之前,母後已令呂氏子弟皆閉門謝客,不得外出。”


    “兒欲求建成侯於母後,亦不敢開口······”


    聽聞劉盈此言,屹立軟榻另一側的呂則終於是麵帶遲疑的抬起頭。


    便見呂雉聞言,麵上那抹笑意終是直達眼底又,憐愛的摸了摸劉盈的腦袋。


    “癡兒~”


    “母親乃皇後,又非天子。”


    “君無戲言,說的是君;皇後又非君,何來朝令夕改一說?”


    滿是隨性的道出此語,呂雉便迴過身,麵帶溫和的望向侄子呂則。


    “世子迴府之後,還當轉告建成侯:明日午前入宮,以商監鄭國渠之整修事。”


    聽聞呂雉此言,呂則不由略帶孤疑的望向劉盈。


    見劉盈稍點點頭,旋即麵帶歉意的朝自己微一拱手,呂則才覺心中大石落地,便拱手一拜。


    “臣,領命······”


    便見劉盈又是一沉吟,再度望向呂則時,麵上也終是帶上了些許親人之間才有的親切。


    “父皇此番禦駕親征,世子弟呂祿隨軍出征,倒是世子職責在身,未能隨行。”


    “莫如明日,世子便隨建成侯同入宮,監鄭國渠整修一事,由世子於一旁輔佐建成侯?”


    聽聞劉盈此言,呂則麵上疑慮才終於完全消失,隻輕笑著搖了搖頭,便從座位上起身。


    “家上恩寵之意,臣自心領;然臣身以為作室門尉,職責在身,實不敢擅離職守。”


    婉言謝絕劉盈的好意,便見呂則稍一拱手。


    “臣這便歸府,以皇後之令轉言於家父。”


    待呂雉輕輕點了點頭,呂則又是沉沉一拜,躬身退出了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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