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陽城延道出自己的認領數,殿內百官不由紛紛望向劉盈。


    確定劉盈沒有流露出絲毫不喜的神色,並對陽城延拱手以拜謝,百官才終於把心放迴了肚子裏。


    這下,沒有封國,隻有官職的人,也有了可以參考的標準。


    ——陽城延位列九卿,秩中二千石,年實得二千一百六十石。


    陽城延中二千石,出奴十七人,那沒有封國的官員,二千石、比二千級別,就不能和陽城延差太多,出十五人左右,應該最為妥當。


    千石則直接減半,有能力的出個八到十人,沒能力的出個六、七人,也就夠了。


    至於六百石乃至四百石以下,都根據自己的情況,出幾個人以表明態度,便也足矣。


    對於如此合理的認領比例,殿內百官自然是欣然接受。


    ——能入朝為官的,誰家還沒三五個私奴?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的漢室,也依舊有‘家貲不足十萬者,不得為官’的硬性標準!


    即便是‘家貲十萬’,也隻是當官的最低標準!


    具體到能躋身朝堂,出現在今日朝議之上的官員,別說拿三五個奴隸出來,去做幾個月勞役了,即便是送三五個奴隸給劉盈,也頂多就是咬咬牙的事兒。


    暗自盤算著自己應該出多少私奴,大致得出相應的數量後,殿內眾人目光中,再度湧現出些許疑惑。


    還是先前那個問題。


    ——按照蕭何、陽城延二人分別為功侯、朝臣做出的參考,光靠功侯和朝臣,根本湊不夠三萬人!


    要知道至今為止,漢室敕封的所有徹侯,其食邑加在一起,總共就二十多萬戶!


    按蕭何親身做出‘每食邑萬戶,出奴百二十’的標準為參照,就算那些已經隨軍出征的功侯,都由家中子侄認領名額,整個功侯勳貴階級,也隻能認領二千五百個名額左右。


    至於官員,那就更別提了。


    ——陽城延身為九卿,秩祿中二千石,也才出十七人而已!


    按照這個標準,就算整個長安所有的官員,都按照官職認領名額,也頂多能認領一千多。


    這樣算下來,功侯、官員加在一起,也就能湊出來將將不到四千人,剛好是力役缺口——二萬八千人的七分之一······


    “這······”


    麵色孤疑的抬起頭,朝臣百官望向劉盈的目光中,不由隱隱帶上了些許祈求。


    “除家中私奴,怕是還要出家中錢、金······”


    “也不知要出多少······”


    暗自思慮著,殿內百官不由稍帶決然的抬起頭,望向劉盈的目光中,卻仍不見絲毫不滿。


    若是因別的事,要功侯百官平白無故出錢、出人,那自然是在異想天開。


    但這一次,情況顯然有所不同。


    ——出家中私奴,甚至出錢、糧修整鄭國渠,非但能為眾人贏得名望、政望,最為關鍵的是:能得到投資太子劉盈的機會!


    並且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性質的投資!


    而古往今來,從龍與立之功,可都是迴報率最高,迴報最大的投資······


    如是想著,殿內百官望向劉盈的目光中,便隱隱帶上了些許決絕。


    ——家上說吧!


    ——隻要不是傷筋動骨,那割點肉,俺咬咬牙也割了!


    不知有沒有看出百官麵上的決絕,劉盈隻沒由來一笑,便麵色淡然的望向陽城延。


    “還有一事,朕欲相問於少府。”


    “方才,聽聞少府之言,鄭國渠之阻塞,似是因泥沙堆積?”


    “及沿岸郡縣、民拓寬渠道,則水流愈緩,使泥沙堆積更甚?”


    見劉盈莫名問出發出一問,殿內眾人縱是對水工之事知解無多,也不由紛紛側過頭,望向少府陽城延。


    聞言,陽城延唯一點頭,就見劉盈終是麵帶疑惑的又是一問。


    “有一處,孤甚不解。”


    “鄭國渠之水,乃自涇水引入。”


    “前些年,孤曾親至涇水,見涇之水雖不至清澈見底之地,亦不怎見泥沙。”


    “敢請少府教之:阻塞鄭國渠之泥沙,乃自何而來?”


    說到這裏,劉盈眉角不由一皺。


    “莫不有亂臣賊子藏於關中,暗行毀渠之事,或投泥沙、土塵於鄭國渠,以阻塞其道?”


    見劉盈片刻之間,便已有些狠厲起來的目光,陽城延不由趕忙一拱手。


    “非如此,實非如此······”


    待劉盈目光中的狠厲稍卻,重新變迴先前那副稍帶些疑惑地模樣,陽城延才微鬆一口氣。


    “家上即問,臣自當知無不言。”


    “鄭國渠之水,乃引自涇水,本確無多泥沙。”


    “及阻塞鄭國渠之泥沙,則多自鄭國渠之上遊,水流湍急之處順水而下,至下遊水流遲緩之處沉底。”


    說著,陽城延不由稍清清嗓:“家上當知:水,往低處流。”


    “凡水渠,皆上遊勢高,而下遊低;縱鄭國渠,亦本如此。”


    “然往多年,鄭國渠無得修繕,上遊之高處,渠底之土多為水衝而走,便愈低。”


    “下遊本低,又得上遊所來之泥沙堆積,則愈高。”


    “此消彼長多年,上遊之高處愈低,下遊之低處愈高,上下遊高低之差愈近,水流便愈緩。”


    “水流愈緩,則下遊堆積之泥沙愈多,加之渠道為地方官吏所拓寬,更使鄭國渠之水愈緩,其阻塞更甚。”


    說到這裏,陽城延生怕劉盈聽不懂般,又補充道:“便以此番,家上整修鄭國渠為例。”


    “若掘渠底之淤泥,渠上遊,但無需掘,恐還當填土數尺。”


    “然至下遊,恐當下掘丈八之深······”


    聽著陽城延的解釋,劉盈縱是對此間事了然於胸,也不由佯裝出一副糾結不已的表情。


    “上遊之土,為水卷至下遊,而阻河道······”


    略有些刻意的‘自語’一聲,劉盈不由再次望向陽城延。


    “此事,無解局之法?”


    聞言,陽城延隻麵色無奈的搖了搖頭。


    “別無他法。”


    “隻得每歲勤掘下遊之淤泥,每三歲填土於上遊。”


    聽聞陽城延道出‘別無他法’這幾個字,劉盈的嘴角,終於湧上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陰謀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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