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給予酬勞的方式,換取百姓自發參與,或派遣家中奴隸參與鄭國渠的整修工作,到底可不可行?


    陽城延很確定:隻要此事正式決定,那光是朝中功侯百官、朝臣勳貴,就能湊出起碼一萬人的奴隸隊伍,以換取每人每日一百錢的酬勞!


    都不用說別人,就光說陽城延自己家中,壯年男奴,便有起碼二十人。


    ——這還是因為陽城延不是徹侯,沒有封地產出,隻有九卿每年二千一百六十石的俸祿,養不起太多奴隸的緣故!


    若是換成那些食邑數千戶,乃至於蕭何這樣食邑萬戶,每年從封國能收獲十幾萬石糧食作為租稅的徹侯,家中更是奴仆成群!


    就拿此時跪坐一旁,食邑酂縣一萬戶的蕭何來說,在秋收已經結束的農閑時期,從家裏送百十來號奴仆去整修鄭國渠,根本就跟玩兒一樣!


    也不得不說,劉盈這個‘每人每日一百錢’的酬勞,確實足夠令人心動。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太子劉盈,從哪去找這麽多錢?


    想到這裏,陽城延麵色微微一變,望向劉盈的目光中,隱隱帶上了些許戒備。


    “家上莫不是盯上了少府?”


    正思慮間,就見劉盈意味深長的一笑,目光直勾勾盯向陽城延,隻笑而不語。


    見此,陽城延嗡而大驚,雙手趕忙撐住麵前的地板,作勢就要叩首。


    “家上!”


    “今少府,隻得秦半兩不足萬萬,遠不足三萬萬之多!”


    “且此錢萬萬,乃陛下令臣盡數熔煉,以鑄錢三銖之用,萬萬不可用於另處啊!!”


    見陽城延被自己一個平a,就把大招閃現全交了出來,劉盈不由灑然一笑,略帶調侃的看了看陽城延。


    “嘿!”


    “少府慌什麽?”


    “孤這都還沒開口呢······”


    不等劉盈腳邊,陽城延便麵色焦急地重重一叩首!


    “家上!!!”


    “鑄三銖錢,乃陛下親令臣速行之事!”


    “今家上於整修鄭國渠,以鑄錢所用之匠人、官奴暫作修渠之用,臣尚可遵命。”


    “然少府······”


    說到這裏,陽城延稍抬起頭,望向劉盈的目光中,竟滿帶上了決絕!


    “少府者,天子家臣也!”


    “凡少府之物,尤錢糧之類,除天子不可挪用!”


    “萬望家上,三思!!”


    說著,陽城延又是重重一叩首,以低沉,卻又篤定的語調道:“若家上執意挪用少府所存之秦錢半兩······”


    “恕臣,不敢奉命!!!”


    陽城延突如其來的炸毛,惹得殿內原本還算平和的氛圍,頓時陷入詭異的沉寂之中。


    就連在一旁袖手旁觀的丞相蕭何,都略有些詫異的側過頭,不解的望向陽城延匍匐在地的身影。


    至於端坐呂雉身側的劉盈,麵色也不由稍一僵,望向陽城延的目光中,也稍帶上了些許冷意。


    不知過了多久,殿內詭異的沉寂,才終於被一聲突兀的輕唿所打破。


    “咦?”


    “參?”


    稍有些詫異的一聲驚唿,呂雉目光仍鎖定在手中的竹簡之上,將上身稍側向劉盈。


    “盈兒來瞧瞧。”


    “參,多長於上黨郡,味甘,性平;具補中益氣,健脾益肺,養血生津之效!”


    略帶些欣喜的念出這段話,呂雉終於側過臉望向劉盈。


    “此物,豈不正合陛下之症?”


    “近些年,太醫每言陛下氣血兩虛,脾肺或有隱患。”


    “陛下年老體弱,盈兒身以為太子,既知有‘參’這等補血益氣之物,自當獻於陛下,以盡全孝道啊?”


    說著,呂雉不由正過身,若無其事的望向跪地叩首,仍匍匐不起的陽城延。


    “此事,少府還當多上心,派人往上黨郡,多尋些‘參’來。”


    言罷,呂雉又似是什麽都沒發生般,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竹簡,甚至將身體側向了離劉盈遠的那一方。


    而對呂雉這莫名其妙的亂入,在一旁觀望的蕭何,麵上嗡時湧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此片刻,迴過未來的劉盈也不由一聲輕笑,從軟榻上起身,踱步上前,將陽城延從地板上拉起。


    待陽城延麵色遲疑,目光中又滿帶堅定的站起身,劉盈不由深深凝望著陽城延的眼眸深處,旋即突而一笑。


    “嗬·······”


    “少府說的是。”


    說著,劉盈不忘側過身,意有所指的瞥一眼蕭何。


    “少府,確當以‘天子’之令唯命是從,其餘任何人,都不當幹涉少府之事務。”


    在‘天子’二字上輕輕咬重語調,劉盈便溫笑著迴過身,重新迴到上首軟榻坐了下來。


    寓意不明的望向陽城延,又片刻之後,劉盈才一斂麵上怪笑,蕭然長歎口氣。


    “今日,便且如此吧。”


    “近幾日,少府籌算一番:凡少府之官奴、匠人,除長陵所用之外,餘者幾何。”


    “另,鄭國渠整護之法,少府也查問、修措一番,後日朝議,言於朝議之上。”


    吩咐完陽城延的任務,劉盈又望向一旁的蕭何。


    “及蕭相,則稍查鄭國渠整護一事,除力役之外,另需錢幾許、糧幾何;整修所用之器件,庫存足用否。”


    聽聞此言,蕭何自是拱手領命,隻一旁的少府陽城延,仍有些沒緩過神。


    劉盈卻並沒在注意陽城延的怪異,略有些疲憊的歎口氣,輕輕一拍大腿,順勢從軟榻上起身。


    “其餘事務,便皆於三日之後,朝議之上,同百官共議。”


    言罷,劉盈便側過身,來到呂雉身邊,恭敬的將呂雉由手臂扶起,向宣室殿後殿走去。


    見此,蕭何自是趕忙起身,又不著痕跡的用手肘碰一下陽城延,二人才齊齊一拱手。


    “恭送皇後,恭送家上······”


    對於二人的拜別,劉盈、呂雉母子二人似是全然沒有知覺。


    被劉盈扶著走向後殿,呂雉仍滋滋有味的低著頭,閱覽著手中那卷似是‘奇妙無窮’,實則卻空無一字的竹簡。


    “上黨之參,補血益氣,更或可延年益壽······”


    “好東西!”


    “盈兒看,好東西啊!”


    興致盎然的看著手中空簡,呂雉不忘指著竹簡上的‘文字’,麵帶欣喜的對劉盈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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