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十年秋八月戊子(二十五),長安東郊。


    天剛大亮,長安城內的大半人,便都聚集在了這裏。


    因為今天,正是天子劉邦禦駕親征,東出函穀,討伐代相陳豨的日子。


    皇帝禦駕親征,朝中公卿百官,乃至於長安左近的郡縣官吏,自是早早感到了長安東郊。


    至於長安城內的百姓,也已在數日前次序結束了秋收,自也樂得親自來到這裏,一睹天子陣容。


    自長樂宮東宮牆,到數裏外的霸水,更是被已經應召入伍,即將隨軍出征的十數萬關中良家子弟所占據。


    而作為皇後的呂雉,以及身為太子的劉盈,也出現在了東郊。


    隻不過皇後呂雉,是站在天子劉邦身側,滿是雍容。


    而太子劉盈,則是屹立於百官之前,眉宇間盡是恭順。


    與後世大多數封建時代所不同,此時的漢室,還並沒有太多關於‘大軍出征’的禮法規定。


    尤其是此次出征的,是青史第一流氓劉邦,戰略目標又是一個叛逆之臣時,天子禦駕親征的出行儀式,也就變成了這番毫無逼格,似是出門遊獵般隨性的模樣。


    當劉邦身著甲胄,肩係一張赤色披風,腰係帝劍赤霄身影出現在以木架設的高台之上,長安城東郊,便嗡時響起三聲震天齊吼!


    “唔!”


    “唔!”


    “唔!!!”


    隻片刻間,原本略顯嘈雜的長安東郊,便在這三聲轟鳴之後,陷入絕對的沉寂。


    “陛下年過花甲,竟仍如此神武!”


    感受著這陣撲麵而來的殺伐之氣,在遠處圍觀的百姓不由紛紛踮起腳尖,麵色漲紅的望向那道明明隻八尺不足,此刻卻顯得格外高大的身影。


    而在萬眾矚目之下,天子劉邦也麵色莊嚴的稍走上前,緩緩將手扶上腰間的劍柄。


    鏘!!!


    一聲尖銳的劍鳴聲響起,那柄極具神話色彩,且已被裝飾的耀眼奪目的帝劍赤霄,便被劉邦拔出劍鞘。


    “將士們!”


    一聲略顯蒼老,卻又極具穿透力的唿號聲響起,就見劉邦持劍而立,眉宇間,盡顯帝王威儀。


    “代相陳豨,得朕以北牆安穩之托,但不思衛戍國邊,反密謀叛逆!”


    “朕,當縱乎?!!”


    “當伐乎?!!”


    又是一聲高亢的唿號,靜默無聲的長安城東郊,再度響起一陣直衝天際的怒吼。


    “殺!”


    “殺!”


    “殺!!!”


    伴隨著又一陣震天齊吼,劉邦也不由有些麵色漲紅起來。


    唰!


    眨眼的功夫,原本被劉邦握著斜朝下的赤霄劍,便被指向了東方,太陽正冉冉升起的方向。


    “將士們!”


    “隨朕,東出函穀!”


    “隨朕,奮勇拚殺!!!”


    “隨朕,盡屠天下不臣!!!!!!”


    刹那間,自長安至霸水的數裏區域,便被一陣駭人的殺伐之氣所充斥。


    “誓死拱衛陛下,隨陛下盡屠天下不臣!”


    此起彼伏的唿號上響起,雖略顯嘈雜,卻又那麽的令人膽寒。


    “馬!”


    劉邦又一聲高嗬,便見一批通體烏黑的高頭大馬,被太仆夏侯嬰親自牽到了高台前。


    就見劉邦略帶得以的環視一圈,卻並未從高台側麵的木階走下,隻朝夏侯嬰一招手。


    待夏侯嬰將戰馬拉進站台,長安城東郊十數萬雙眼睛,便看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麵。


    ——剛年滿六十歲的天子劉邦,竟然直接從近一丈高的將台一躍,直接跳上了馬背!


    就在這十數萬人瞠目結舌,將嘴巴張成一個大寫的‘o’字形時,劉邦便稍昂起頭,將眼角微微眯起,暗含警告的望向仍立於將台上的呂雉。


    “嘿!”


    “連長樂宮的禦醫,竟也是你呂皇後的人······”


    “如何?”


    “且看朕,可有命數無多之兆?!!”


    略帶得意的腹誹一番,劉邦便從夏侯嬰手中接過韁繩,望向將台下的朝臣百官。


    “朕禦駕親征,朝中大小事務,便皆由蕭相厘治。”


    又著重強調一句,劉邦便麵色淡然的望向呂雉。


    “朕離京這段時日,宮內事務,便皆付皇後操勞。”


    聽聞劉邦絲毫不帶感情,又極盡做作的表態,呂雉隻心下嗤笑一聲,麵帶暖意,卻又眼帶冰冷的望向劉邦,微一福身。


    “陛下但可無憂。”


    “得妾在,長安必出不得差錯······”


    聞言,劉邦隻漠然點點頭,又望向朝臣百官的方向。


    待劉盈雙手環抱於腹前,微躬身屹立的聲音進入視野,劉邦心下一笑,麵上卻滿是嚴肅的昂起頭。


    “朕此番出征,太子代朕監國。”


    “凡大小事務不決,皆可相問於太子;太子之令,便乃朕之詔諭!”


    好似確有其事的吩咐一聲,劉邦又望向劉盈身後,緊貼著劉盈的丞相蕭何。


    “哦,是了。”


    “此番大軍出征,丞相籌措大軍所需之糧草,實心力憔悴。”


    “內帑、國庫,更可謂捉襟見肘。”


    說著,劉邦便稍歎口氣,麵帶凝重的搖了搖頭。


    “今歲如此,待明歲,隻恐關中糧產,或更無豐。”


    “即如此······”


    做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神情,劉邦的目光,終於在劉盈的身上停下。


    “嗯,曲逆侯之策,確為萬全。”


    “太子既得以監國,朕離京這段時日,便由太子為首,重修關中渠道、水利。”


    “丞相、少府當竭力相助於太子,萬莫因太子年幼,便躊躇不前!”


    以絕對算不上‘竊竊私語’的硬朗喊出這句話,劉邦便麵色晦暗的看向劉盈,那雙冰冷的雙眸中,盡是老貓戲鼠的愜意。


    “關中水利······”


    “嘿嘿!”


    “蕭何都沒辦成的事,要真讓你辦成了,朕便是讓你坐這天下,又有何妨?”


    暗自心語著,劉邦便微微一笑,麵帶鼓勵的對劉盈點點頭。


    待劉邦策馬迴過身,再度望向朝臣百官之時,方才那股直令人俯首稱臣的強大氣息,再次出現在了劉邦身上。


    “出征!!!”


    一聲唿號,劉邦便輕輕一揮馬鞭,策馬緩持向前。


    而在劉邦身後,隨駕出征的將帥功侯當中,太尉周勃不住側過頭,望向早已麵如死灰的曲逆侯陳平。


    “這下,曲逆侯總怪不到某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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