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楚王臣交、侄荊王臣賈,參見陛下!”


    走入長樂宮,對上首的禦榻沉沉一叩首,劉交和劉賈便抬起頭,望向劉邦那略顯虛弱的麵龐。


    “陛下這是······?”


    終還是劉交先開口,將劉邦略有些飛散的注意力稍稍拉迴,輕咳兩聲,才從禦階上走了下來。


    “咳咳咳······”


    “呃,無妨,無妨······”


    來到禦階下,隨意的一擺手,示意劉交、劉賈二人落座於殿內,劉邦便也在劉交身側跪坐下來。


    “父皇駕崩,陛下還當節哀,萬要保重才是啊?”


    正用絹布擦拭著口鼻,聽聞劉交又是一聲關懷,劉邦不由眉角一揚。


    “朕無礙。”


    “父皇雖崩,然已至耄耋,朕雖哀痛者甚,亦不至如此之地。”


    聞言,悄然觀望於一側的劉賈不由稍一沉吟,試探著道:“可是陳豨之事,惹得陛下心力憔悴?”


    一聽這話,劉邦麵上不羈更甚一分。


    “就憑他陳豨?”


    “嘿!”


    “朕便是讓他兩手兩腳,單憑這項上人頭,也能將那吃裏扒外的賊子撞死!”


    言罷,劉邦便將手中絹布收迴懷中,麵色也不由稍一正。


    “此事且先不提。”


    “折返一事,楚太子可曾道明?”


    嘴上說著,劉邦便稍側過身,略帶嚴肅的望向身旁的幼弟劉交。


    聞言,劉交隻稍點了點頭,對劉邦拱手一拜。


    “陛下之意,太子大致告與臣知;然於細微之處,臣略有不解······”


    劉交說話的功夫,劉賈也是不住點頭,麵帶疑惑的望向劉邦。


    “敢問陛下:今關東,究竟是何局麵?”


    “往後,臣等當以何為剛略?”


    不得不說,在劉交、劉賈二人奔赴長安,才剛抵達函穀關時,劉邦便派人通知二人‘趕緊奔喪,完事兒立馬迴去’的消息,著實是讓二人有些驚疑。


    若非劉交身為天子幼弟,荊王劉賈心中,甚至生出了些許‘陛下不願讓我去長安’的念頭。


    此刻,二人已至新豐吊唁完畢,又來到長安,自然是想聽劉邦細說下詳情,才好安心些。


    見二人麵上都有些疑惑,劉邦也沒多繞彎子,直入正題。


    “陳豨欲行逆反事,當已成定局!”


    “前時,父皇駕崩,朕遣使以召陳豨入關赴喪,陳豨稱病未至。”


    “今,朝堂亦已擬定征討陳豨之將帥、兵馬,隻待秋收事罷,糧草籌足,便當出征!”


    說著,劉邦便再度望向身旁的劉交。


    “陳豨所掌,乃代、趙之地,幅員幾近千裏,又地處北牆要害之所!”


    “故朕意,發燕、齊、梁、楚之郡國兵為佐,以關東兵為主,朕親掛帥,以求速平陳豨之亂!”


    “燕王自為一路;朕率關中卒、梁國郡兵為一路;齊、楚之兵,則由齊相傅寬執掌,以為一路。”


    “如此三路並行,方可趁其不備而速勝,以免戰事綿延,再惹來匈奴人南下,徒生事端。”


    稍解讀一番局勢,劉邦不由又是輕咳兩聲,旋即將衣領緊了緊。


    “待迴轉楚地,楚王當速著手戰備之事,擇遣精悍卒二萬,猛將數人往臨淄,以供傅寬差遣。”


    聽著劉邦的吩咐,劉交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皇帝哥哥的舉動,隻麵帶疑慮的跪坐一旁。


    “怎麽?”


    “楚王以為,有何不妥?”


    突聞劉邦發出此問,劉交趕忙搖搖頭,又略有些糾結道:“傅寬······”


    “過往歲餘,傅寬可是於齊國厲兵秣馬,舉止頗有些未明啊······”


    “以傅寬掌齊、楚之兵……”


    “莫不兵行險著了些?”


    聽聞此言,劉邦卻隻是稍一仰頭。


    “無妨。”


    “傅寬過往一歲之所為,皆乃皇······”


    “唔,皆奉朕詔諭為之。”


    “所圖者,本乃南戒淮南王英布,以伺機除之;不料英布未亂,反倒是陳豨先反於代、趙······”


    不動聲色的將過去一年當中,齊國厲兵秣馬的怪異舉動歸為‘皇命難違’,劉邦又趕忙將話題移開。


    “及傅寬兵權過重之虞,亦不必憂慮。”


    “待陳豨亂平,傅寬便當遷以為代相;齊國,則隻留平陽侯為國相。”


    聽到這裏,劉交終是稍斂麵上憂容,對劉邦拱手一拜。


    “即無不妥,臣自奉陛下詔諭,不日迴轉彭城,速遴精悍之卒二萬,以交付齊相之手!”


    言罷,劉交便靦腆一笑,望向劉邦的目光中,隱隱帶上了些許討好。


    “精悍之卒,臣倒無憂,隻驍勇之猛將······”


    “嘿嘿!”


    “皇兄知,臣弟長於詩書、文賦,而略短於行伍、軍陣······”


    看著劉交憨笑著望向自己,劉邦不由稍一眯眼,語調中,也稍帶上了些戲謔。


    “楚王的意思,是讓朕遣將,以率楚國之卒?”


    “陛下慧眼如炬~”


    劉邦話音剛落,劉交便趕忙拱手應下,好似是劉邦已經答應一般,安心一笑。


    看著弟弟這番模樣,劉邦好笑之餘,不由覺得這大殿之內,又更冷清了些。


    “父皇駕崩不過旬月,吾兄弟之間,便已有如此隔閡······”


    劉邦如何看不出,劉交口中‘楚國沒什麽好將領’的說辭,分明是在表明自己沒有二意?


    真要連個領軍之將都沒有,劉交又哪來的底氣,敢拍著胸脯答應撥出兩萬精兵,以助傅寬平定代趙?


    說白了,劉交根本不是真的沒有可用之將,也不是想保留實力。


    劉交是想借此舉,光明正大的將兵權交出來,好讓劉邦知道:喏,弟弟我一點都不稀罕兵權,三哥你可千萬別懷疑我。


    不得不說,從客觀角度上而言,劉交這種隨時抱著把台階,隨時隨刻打算送到自己腳下的態度,劉邦非常受用。


    但作為兄長,作為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感受著這一抹肉眼可見的防備和所謂的‘忠誠’,劉邦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唉······”


    “天家無親,皇家無情啊······”


    暗自感歎一聲,劉邦便輕笑著搖搖頭,試探著開口道:“楚王可有心屬之將?”


    卻見劉交聞言,又是淡雅一笑。


    “陛下說笑······”


    “若陛下以詩、書相問,臣弟或有可言,然於軍陣之事,臣弟,實可謂毫無知解。”


    說著,劉交不由‘慚愧’的搖搖頭,對劉邦又一拱手。


    “還請陛下欽定良將,臣弟唯頓首頓首,謹遵陛下詔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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