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談起這個的時候,也有一瞬間的心虛,她咬著牙,過了一會兒然後道:“我的姐姐當初嫁給了顧家,懷著阿執的時候落水,身體著了涼,生下阿執沒幾天就去世了,所以當初我們甚至有將過錯怪罪到阿執身上,現在想想,我們幾個都是混蛋,後來我們想將阿執接到家裏來的,但是因為家裏發生了很重大的變故,一時之間沒有抽出空來,等到我們有空來接阿執了,顧家卻不讓我們見人,說阿執是顧家人,他們自己家的人,當然要自己養著,我們不想惹怒顧家,倒不是因為害怕顧家,而是擔心阿執會吃苦頭。”


    女人壓低了聲音,帶著一些悲涼的道:“若是早知道阿執過的,其實是這樣的日子,我們怎麽都不會讓阿執在顧家呆這麽多年的……”


    原來前不久女人家的老人,也就是阿執的外公要過大壽了,所以他們想將阿執接過去給老人看看,這才動了心思,隻是沒想到,顧北執居然被送到了如此偏遠的莊子,一過就是這麽多年,吃盡了苦頭。


    她又後悔又難過,總覺得是因為他們的緣故,才讓顧北執吃了這麽多的苦頭。


    “那我現在再問第二個問題,你們接顧北執,是準備把他接到哪裏去,你家,還是顧家。”


    “這個就看阿執的想法了,他想要分到哪一部分家產?如果單純的隻是想要一部分錢財,那麽就帶著家產來我家,如果是想要一些錢生錢的產業,那就隻能留在顧家了。”女人皺緊了眉頭,其實比較希望顧北執跟她迴去。


    顧北執可能是因為他母親生他的時候傷了身子,天生就較一般人遲鈍許多,看起來也比一般人笨。


    他想要一些可以錢生錢的產業,自己估計也管不好,不如拿一些錢,然後到他們家裏去,自家的外孫,養一輩子都沒事。


    “那我問最後一個看法,你帶顧北執迴去,是不是還抱著重新給他娶妻的想法。”樊期期很淡定。


    女人猶豫了一下,沒說話,她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因為在她眼裏,樊期期是一個粗魯醜陋的鄉野村姑,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外甥。


    顧北執當時就瞪圓了眼睛,小聲的和樊期期道:“媳婦兒,我們不迴去好不好?就在這兒……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學習,然後以後就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了……我可以養媳婦兒噠!”


    女人一看,顧北執這明顯的就是非樊期期不可,她哪裏還敢說自己心裏的想法,立刻道:“我聽阿執的。”


    如果哪一天,顧北執自己開了竅,想換個媳婦了,那也跟她沒關係了。


    “好。”樊期期點點頭:“阿執,我們跟她迴去吧。”


    顧北執眼睛裏都是驚慌,特別小心翼翼的道:“能不迴去嗎?”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那我們就不迴去了。”樊期期很溫柔的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顧北執咬著嘴唇,許久許久才道:“迴去……”


    他問清楚一件事,呆在這裏,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像自己當初承諾的那樣,給自己的媳婦兒一個好生活,可如果迴去就不一樣了。


    他有家產呢,到時候就可以養媳婦兒了!


    顧北執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迴去!”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點紅,因為實在舍不得他們兩個的小窩,裏麵有樊期期親手種的菜地,還沒有養大的兩隻小雞……


    還有很多很多東西。


    女人鬆了一口氣:“你們有要收拾的東西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咱們這就走吧。”


    “有!”顧北執迅速的跳了起來:“有很多很多東西要收拾!”


    他拉著樊期期飛快的趕迴了他們兩個人的小窩,然後就開始打包東西,他什麽都不想丟下,媳婦兒親手做的衣服不能丟,媳婦兒曬幹了掛在牆上的辣椒串兒不能丟,媳婦兒吃飯的碗不能丟……


    他收拾了收拾,發現東西收拾的特別多,形成了一個大包裹,鼓鼓囊囊的。


    顧北執吸了吸鼻子,哀求的看著樊期期:“可以都帶走嗎?”


    “可以。”樊期期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道:“我們全部都帶走。”


    臨走的時候他還把兩隻小雞崽也抱走了,什麽都不想留下。


    莊頭也是個有意思的人,臨走塞給了樊期期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一百兩啊,普通人家十幾兩銀子就能活一年了。


    他是真的很擔心樊期期還會迴來,所以像是送祖宗一樣的把她送走。


    等樊期期和顧北執帶著大包小包的上了馬車,站在原地的莊頭才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這個煞神可算是走了!


    樊期期和顧北執兩個人打包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大多數都是無用的東西,那個少年人嘲諷似的說了一句:“帶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幹什麽?到了顧家什麽東西沒有啊,鄉下裏長大的,就是沒什麽見識。”


    那女人生怕顧北執不然說不走了,當時就憤怒的瞪起了眼睛:“顧家沒教會你什麽是最基本的素質嗎?”


    少年張口就要說話,到一半的時候又閉了嘴,他得罪不起這個女人。


    顧北執懷裏還抱著兩個小雞仔,都不準備理他,他垂著眼瞼,認認真真的看著自己懷裏的小雞仔,其實心裏還在傷神呢。


    他不敢抬頭,怕一抬頭看著遠處的莊子就哭了出來。


    顧北執突然想起了什麽,睜大了眼睛然後道:“媳婦兒!我們還沒有向狗蛋大哥道別呢!”


    “我托莊頭照顧他了,你不用擔心。”樊期期摸了摸他的腦袋,他認識的人啊,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人呢,值當交朋友的那種。


    女人大概是想和顧北執培養一下感情,所以也跟著上了車,但是從頭到尾就沒能插進幾句嘴,她的思維和顧北執的思維就沒有接軌過。


    女人努力的打起精神,想和顧北執說幾句話,實在沒有找到話頭,就指著那兩隻小雞崽問:“這是你養的寵物嗎?”


    顧北執牢牢的把兩隻小雞崽護在懷裏,一臉警惕的看著那個女人,然後道:“這是我媳婦兒養來給我補身體的!”


    女人看到接到了話頭,頓時有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語的和顧北執交流起來,雖然兩個人一直在雞同鴨講,但好歹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交流了。


    女人還套了許多話出來,比如說阿執小朋友到底有多可憐。


    她看著顧北執很認真很認真的說自從有了媳婦兒,他長胖了好多,心裏挺犯愁的,害怕太胖了媳婦兒不喜歡,才知道顧北執以前是什麽樣子的。


    他現在明明就是個精瘦的竹竿兒,還說自己胖了,那以前該多瘦啊?


    顧北執說累了,牢牢的抱著兩隻小雞崽,在樊期期腿上睡著了。


    樊期期摸了摸他的頭,很淡定的對那個女人道:“你知道為什麽之前我很憤怒嗎?”


    女人搖搖頭,沒說話。


    樊期期輕聲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二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個十幾歲的少年,頭發枯黃,整個人又矮又瘦,像風一吹就倒了。”


    “你知道他一日三餐吃的是什麽嗎?早上的時候一碗稀粥,一晚澄澈見底,能清晰的看到碗底有幾粒米的稀粥,中午和晚上,是水煮的青菜和摻了糠做的窩窩頭。”樊期期說到這裏的時候,眼底已經全都是憤怒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活到現在的,所以我問你,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們都沒有來接顧北執!”


    她聲音有些大了,顧北執嘟囔一聲,把自己翻了個麵,樊期期心中的憤怒一瞬間平息了,她小心翼翼的給顧北執披上一件外衣。


    心裏軟軟的,還好阿執沒有事。


    女人已經愣住了,半晌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樊期期繼續道:“我醜,沒出身,沒家世,嫁給顧北執之前,我隻是一個最最普通的小乞丐,在你眼裏,大概我跟他半點都不般配,在顧北執眼裏,我是唯一肯對他好的人,所以他什麽都不要,都要把我緊緊的攥在手裏,生怕我跑了,你懂嗎?”


    女人張了張嘴,總算明白為什麽顧北執那麽喜歡樊期期,她從外表來看一無是處,可卻是這天底下對顧北執最好的人。


    女人很認真的道:“多謝。”


    她知道樊期期為什麽跟她說這麽多,不是為了讓她知道,樊期期為顧北執做了多少,是有功之臣,樊期期隻是在告訴她,想要走進顧北執心裏,想要讓他喜歡,請認真的真心實意的對他好,就夠了。


    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女孩,有著一雙十分澄澈的眼睛,她看顧北執的眼神,充滿了愛意,是那種無法偽裝出來的,真誠的愛意。


    她希望顧北執能擁有更多對他好的人,能活得更開心一點,為此她願意讓顧北執迴到顧家,哪怕這有可能讓她和顧北執分開。


    她比不上樊期期。


    這一刻女人才很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這世界上最適合顧北執的人,大概就是樊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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