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畫麵,宋文勇突然之間就想到了小時候,師兄弟幾個,一起在屋簷底下躲雨的樣子。


    “師姐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兩位師哥一下雨,總是拉著我跑到雨裏麵撒歡,那個時候的我們多麽自由自在,多麽快活啊,雖然他們犯了錯,隻要知錯能改,我還願意叫他們一聲師兄。”宋文勇想到了以前的一幕幕。


    可是也許他們再也不會迴來了,一想到這裏,宋文勇心裏麵就很難過。


    “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師弟啊,你也不要想了,你還是想想咱們的婚事吧。”胡愛玲一臉微笑著說道。


    這突然的話,真的把宋文勇給說的一怔。


    “婚事?”宋文勇不解地問道。


    在這件事情上,宋文勇真的是毫無所知,怎麽好端端的就要結婚了嗎?


    “難不成,你不打算娶我了,你以前可是說過要娶我的,你不會是忘記了吧。”胡愛玲向著宋文勇看了去。


    “這事怎麽也得經過師父的同意吧,隻要師父同意了,我是不會有任何的意見的。”宋文勇微微地一笑。


    宋文勇這麽說時,胡愛玲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我爹那邊沒有問題的,我爹早就知道我對你有意思了,隻是之前發生了很多事情,他不好表態,走,跟我來,我這就去把這事兒,給爹說一下。”胡愛玲拉著宋文勇的手,就向著胡天渝的臥室走了去。


    看到胡愛玲這個樣子,宋文勇真的是嚇了一跳。


    “你這是幹什麽啊?現在嗎?你剛剛不是還在說,師父正在生悶氣,不要讓我過去嗎?”宋文勇說道。


    “我覺得這是好事兒,父親聽了之後,也許一高興,把之前煩惱的事情就給忘記了。”胡愛玲說道。


    胡愛玲不由分說,直接拉扯著宋文勇的手就向著胡天渝的臥室而去。


    吱嚀一聲,胡愛玲直接就把門給推開了。


    “爹,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一說。”胡愛玲拉著宋文勇的手,已經說明了一切。


    胡天渝臉色有些鐵青,不住的咳嗽,這個樣子,讓宋文勇和胡愛玲很擔心。


    “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啊?”胡天渝沉著嗓子問道。


    從嗓音裏麵也可以看得出來,胡天渝不太高興。


    “爹,我今天想告訴你,我和師弟好了,我們想結婚,想得到您的祝福。”胡愛玲鼓起了勇氣,對胡天渝說道。


    本以為胡天渝會十分的高興,可是讓胡愛玲沒有想到的是,胡天渝卻是有此氣憤地向著胡愛玲看了去。


    在向著胡愛玲看去的同時,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砰!


    一掌打在桌麵之上,發出響動之聲。


    “胡鬧,行裏麵的規矩都忘記了嗎?不可和同門親師兄弟姐妹之間結合。”胡天渝向著胡愛玲看了去。


    “爹,這都什麽年代了,您別這樣行不行啊,我和文勇是真心相愛的。”胡愛玲看到胡天渝這個態度,也十分的吃驚,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我是不會同意的。”胡天渝沉著嗓子說道。


    “爹,難道你寧可讓我孤獨終老,也不讓我和愛的人在一起嗎?你寧可讓那些所謂的破爛古玩陪著你,也不去找個伴,你是嫉妒我嗎?你是見不得我好嗎?”胡愛玲此時也是生氣了。


    “你?”胡天渝氣的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師父您別生氣,師姐你也少說兩句,我們先出去。”說著,宋文勇不由分說,直接就拉著師姐向著門外走了去。


    到了外麵,胡愛玲坐在沙發上,淚如雨下,本來他還以為會得到父親的祝福呢,可是沒有想到,不僅僅沒有得到任何的祝福,反而是被罵了一頓。


    “愛玲,你不要哭了,這件事情著急不得,咱們慢慢來,我看師父這兩天精神狀態有些不正常,情緒很難自控,我覺得咱們得抽個時間帶他上醫院看一看了。”宋文勇說道。


    胡愛玲依然是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把頭埋在雙臂之間,淚水一滴滴砸落在地麵之上。


    外麵依然還在下雨,屋子裏麵顯得有些清冷,宋文勇找了件大衣,給胡愛玲披在了身上,一切完成之後,他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胡愛玲的身邊,就怕他傷心難過,想不開。


    “文勇!”突然間,胡愛玲抬起了頭,一臉深情地向著宋文勇看了去。


    “恩,師姐,怎麽了?”宋文勇問道。


    “我爹最近好像真的變了,弄不弄就把自己鎖在他的那件古玩小屋子裏麵,成天地摸著他的那些寶貝,裏麵一團亂,他也不說收拾一下。”胡愛玲說道。


    “哦,那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情,一會兒我幫師父去收拾一下。”宋文勇說道。


    “他從來不讓別人進他的寶藏小室,有一次我偷偷進去了,被他發現,還罵了我一頓。”胡愛玲說道。


    “師父,真是年紀越大,越是脾氣大了,咱們又不是小偷,放心吧,一會兒我過去看看。”宋文勇說道。


    “應該上了鎖了,還是算了。”胡愛玲說道。


    “師父沒時間收拾,咱們得給他收拾一下,在一團亂糟糟的環境之中欣賞古玩,也是一件掃興的事情,師父年紀大了,收拾不了,就交給我吧,我一會兒先去看看,如果上了鎖,我迴頭再找師父要鑰匙,如果他不給的話,我也沒辦法了。”宋文勇說道。


    “恩,我覺得那些寶貝,他看著比我還重要。”胡愛玲說道。


    “師父和古玩行當打了一輩子的交道,這些年出了這麽多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有可能他是在以前的一些收藏品中找尋一些樂趣,讓自己走出悲傷吧。”宋文勇說道。


    雨下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時候還沒有停下來,胡愛玲下午做的飯,胡天渝也是一口也沒有吃。


    這老爺子脾氣古怪起來,還真是讓人不知所措,宋文勇有好幾次想進胡天渝的房間和他聊一聊,可是房間的門一直關著,而且宋文勇剛推門進去,就被胡天渝給趕出去了。


    “師父,今天真是太古怪了。”宋文勇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宋文勇看著外麵越來越深的夜色,想起來,師父的古玩小屋子裏麵亂糟糟。


    那小屋子,他之前好像去過一次,而且師父也不讓他在裏麵久待。


    宋文勇打算過去看一眼,幫忙收拾一下,很快就出來。


    當然如果門要是鎖著的,那也就算了。


    撐傘走過大廳,來到角落裏麵的古玩小屋,宋文勇輕輕地一推,竟然開了。


    扭開了裏麵的燈之後,宋文勇看到四周亂糟糟的一片。


    以前宋文勇記得裏麵沒有這麽多的東西,可是現在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麽多,這讓宋文勇有些無法理解。


    難道是這幾年,師父又暗暗的收集了一些古玩嗎?


    宋文勇漫不經心地收拾著角落裏麵的一些古玩,把他們一一的擺放在角落裏麵的一個架子上麵。


    明明買了架子,為什麽不放在架子上,宋文勇真是有些無法理解。


    突然之間,角落時麵,有一個包裹引起了宋文勇的注意,因為宋文勇看到包裹上麵寫著上一年的一個日期,而且寫著雲霞兩個字。


    應該是從雲霞縣郵過來的,師父這裏怎麽會有雲霞縣的包裹啊。


    帶著濃濃的好奇心,宋文勇走了過去,包裹已經打開了,裏麵是一個木頭箱子,宋文勇輕輕地打開木頭箱子,首先迎入眼簾的就是一塊通透的紫金玉,看著很是眼熟。


    “怎麽,怎麽可能啊?”宋文勇心裏麵咯噔一聲。


    因為這塊紫金玉,就是之前在雲霞縣博物館丟失的紫金玉,之前宋文勇見過,所以很熟悉,另外,在這個箱子裏麵,他還看到了,畢知節收藏的一些珍貴的物品,最為主要的就是畢老的那塊祖傳的玉石,還有就是他收藏的禦前瓶。


    “怎麽,怎麽可能這樣……”


    一瞬之間,宋文勇似乎什麽都明白了,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師父!就是假麵王爺?


    而正在這個時候,宋文勇就覺得背後有人悄悄地靠近。


    水滴落在地麵之上,宋文勇緩緩地迴頭,看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不是別人,正是胡天渝。


    胡天渝頭發濕漉漉的,臉色一片蒼白。


    “還是被你發現了。”胡天渝喃聲地說道。


    “真的是你嗎?師父?”宋文勇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沒有等到迴答,刀光一閃,胡天渝的袖子一揚,多出一把刀子,直接刺在了宋文勇的肚子上麵。


    鮮血直流,宋文勇的眼前開始漸漸地模糊了起來。


    “為,為什麽……?”


    宋文勇還沒能等到胡天渝迴答這到底是為什麽,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直接闖了進來,不由分說一記悶棍,直接打在了胡天渝的頭上。


    胡天渝未來得及反應,也跟著倒了下去。


    等到胡愛玲看清楚了,倒下來的人是父親之時,眼眶也跟著濕潤了起來。


    雖然倒在了血泊之中,可是宋文勇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愛玲,快去救師父!”宋文勇說道。


    胡愛玲闖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父親把刀子捅進了宋文勇的身體裏麵。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胡愛玲想不明白。


    “爹爹,他為什麽要殺你!”胡愛玲問道。


    “因為,他就是假麵王爺。”宋文勇有氣無力地說道。


    胡愛玲聽到這句話之後,直接怔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之後,宋文勇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大片的陽光正圍繞著他。


    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沒錯,宋文勇在醫院。


    在他的身邊,胡愛玲一臉憂傷地坐著。


    可是宋文勇向著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胡天渝。


    “師姐,師父呢?”宋文勇清醒之後,第一句話是關心師父。


    就算師父真的是假麵王爺,他也沒有打算把這個消息說出來。


    可是宋文勇真的想不明白,師父為什麽要親自毀掉集古齋呢,為什麽好好的生意不做,去做假麵王爺,去贗仿作舊呢。


    心裏麵有著太多的疑問,他需要一個答案。


    “父親去自首了。”胡愛玲向著宋文勇看去。


    “自首,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啊,你是否知情?”宋文勇一臉認真地看著胡愛玲。


    “我不清楚。”胡愛玲黯然地說道。


    看著又消瘦了一圈的胡愛玲,宋文勇很是心疼。


    假麵王爺的罪過可大了去了,如果他真的去自首了,那可能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周圍的光流,圍繞在宋文勇的身邊,這些光流,似乎是悲傷的碎片。


    宋文勇感覺到大腦是空白的。


    在醫院裏麵的幾天,胡愛玲對他照顧有加,宋文勇幾次問胡愛玲,師父到底怎麽樣了,胡愛玲隻說在監獄裏麵,其他的並不多說。


    幾天之後,宋文勇出院了,迴到孤零零的師父家裏麵,感覺一切都變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胡愛玲出現在了宋文勇的身側。


    “文勇,這是父親給你留下來的一封信。”胡愛玲說道。


    聽到這裏,宋文勇趕緊就接了過來。


    “怎麽,現在才給我啊?”宋文勇一臉不解地問道。


    “爹說讓你養好了病,迴家之後交給你,關於他的一些事情,都在這裏麵了,你看看吧。”胡愛玲說道。


    宋文勇點了點頭,手握著信,迴到了房間,把門給關了起來,手有些顫抖地把信給拿了出來。


    看完信之後,宋文勇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


    原來當初胡天渝之所以要把集古齋的生意給作死,是因為想要通過這個把自己表麵上給逼到死角,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就是假麵王爺,而且他也有了大量的時間去贗仿各種名畫字跡。


    不得不說,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弟子們的信任,把自己逼到死角,這也是一個狠人。


    胡天渝一步步地引領自己的弟子,王懷義和郝小雨加入假麵組織,可是他們兩人卻是並不知道假麵王爺就是胡天渝。


    宋文勇早在抓到典當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假麵王爺有可能是胡天渝的。


    胡天渝是張獻生的關門弟子,在信件中看到這裏時,宋文勇還是吃了一驚的。


    張獻生1960年就金盆洗手不幹了,而這個年代,胡天渝,應該才剛剛十幾歲的樣子。


    正是因為跟了張獻生一段時間之後,胡天渝學到了太多做舊鑒寶的技術,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自己贗仿的名作,竟然沒有被認出來,而且可以借由此,賺成本的一千倍,從此以後,胡天渝就開始迷失了。


    他白天是謙謙君子,教育自己的學生要有藝德,可是晚上卻是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信的最後,胡天渝表示了自己一生中什麽樣的事情也做過,並且表示了自己的懺悔之意。


    看完信之後,宋文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苦苦找尋的假麵王爺,原來一直就在他身邊,這說起來真是嘲諷。


    偏偏最信任的人,最容易欺騙自己。


    不管怎麽樣,師父已經自首了,這算是他最為明確的選擇。


    望著窗外的一片漆黑,宋文勇想著,胡愛玲該有多傷心啊。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迎著大片的黑暗,宋文勇推開了門,當看到站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胡愛玲時,宋文勇從後麵緊緊地把她給抱住了。


    “愛玲,黑夜過去,黎明就會到來,星空還是依舊,生活還要繼續,明天我們就去領結婚證吧。”宋文勇說道。


    胡愛玲迴過頭,輕輕地吻在了宋文勇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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