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又打又鬧的,到了那裏已經快要八點半了。我小聲的問城:“好像已經開演了,還能進去嗎?”

    城笑著說:“不用擔心,這裏隨來隨進的。”城交了四塊錢,拿了兩張便條一樣的東西,便拉著我進了裏麵的屋子。

    屋子裏漆黑一片,適應了好一會,才發現屋子裏零零落落的坐著不到十個人。我們找了”個位子坐下,我小聲的問城,“這兩張便條做什麽用?”

    城遞給我:“上麵寫著進場的時間哪!二塊錢隻可以看兩個影片,到時候老板會進來喊人。”

    “哦,原來是這樣,這種計費方式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借著屏幕的光線,仔細瞅了幾眼,到底也沒能看寫的是幾點。

    這時電影剛剛開演,首先演的是中文字幕,英語發音的盜版電影《海上鋼琴師》。我一下來了興趣:“這裏來看電影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都喜歡看這種電影?”

    “嗨,誰知道呢?像這樣的電影也隻在千夜之前演。”

    “那午夜之後呢?”我好奇的問。

    城一頓莫名其妙的傻笑,“你的好奇心可真強!午夜這裏會演色情片。”

    “啊?你不會是常來看吧?”我驚得張大嘴巴。

    “我也是聽人說的,傳言而已,傳言而已。”城嘿嘿的解釋道。

    “是嗎?要不咱今晚……嘿嘿……”我故意逗他。

    “那可不行,可是被掃黃辦給查到,咱可丟不起這人!”

    “嗬,還不好意思呢,我是故意逗你呢,還當真了,哈哈……”

    城也辯解道:“我……我也是逗你呢!”

    “得了,越描越黑,嗬嗬……”

    我仿佛看到城的臉一下子紅了,他苦笑道:“不跟你瞎扯了,看電影,看電影……”

    這部電影的大名我是久有耳聞的,不過今天算是頭一次看,先前也隻是看過幾張海報而已。不過我對這種電影還真是沒有多大興趣,也許是酒精開始發揮作用了吧,我竟然開始昏昏欲睡。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城,他看的聚精會神,好像心靈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做了好幾個夢了,夢裏有蘇寒、有薛小峰、還有小時候紮著小辮子的我。這時我蒙蒙朧朧的聽見城興奮喊:“接下來就是電影的高潮部分了!咦?你怎麽睡著啦?!”

    我半睜著眼睛;“呃……小睡了一會兒,演到哪了?”

    “你醒得剛好,下麵是最精彩的部分了!”

    “你以前看過?”我睜大眼睛,讓自己灑醒一下。

    “是啊,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種電影,看一遍是不過隱的!”城解釋道。

    然後我看到海上鋼琴師,跟一個黑人比賽的場景,他把鋼琴彈的如此之快,以至於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傻了,連一個老太太的假發被侍者碰掉了都無人覺察,最後琴弦更是因為過快的磨擦而熱到把煙都點著了。

    可惜最後這個才華橫溢的人陪著這艘船一起殉葬,這是個完全不懂得怎樣生活的人,一輩子都沒有下過船,更不知道下船以後要過怎樣的生活。他習慣了這樣單純的讓他心靜如水的日子,適應不了紙醉金迷的華麗都市。

    看完這部電影,真的讓人惋惜不已,我環顧四周,幾乎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直直的望著前方,而沒有一個人像我似的,看到幾乎要昏睡過去。這情景真讓人驚奇,我禁不住在心裏問自己,這都是些怎樣的人啊,有著怎樣的生活呢?真叫人著迷!於是我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這裏,這裏的人,這裏的氣氛,這裏的電影。

    電影結束的時候,有人長長的歎了口氣,有人跟同伴說著小聲說著:“就這麽死了?真是可惜?”還有人站起來伸個懶腰,稍作活動。城則轉過頭來問我:“冷不冷?這屋子裏沒暖氣。”

    “我穿的夠厚,不冷。”

    “還想吃點什麽嗎?外麵有賣的。”

    “不吃了,你當我是豬啊,嗬嗬,我可知道撐死人不償命!”

    “我可絕無此意,我是怕把你給喂瘦了,迴頭你男朋友來找我算帳!”

    我開本想逗他說,如果他知道你把我喂胖了,說不定會拿著刀砍你呢!可是話到嘴邊,我想起了蘇寒,卻再也說不出口了,隻得一笑了之。

    隨後第二部電影上演了,名叫《漢江怪物》。講述的是一個受化學物質汙染而變異的`怪物攻擊人類的故事,細細看來簡直驚險和刺激,以至於好幾次我閉上眼睛別過頭去,緊緊揪住城的衣角,不敢再看。

    城握著我的手,笑道:“不敢看了?怕什麽呀,又不是真的。”

    “你怎麽知道不是真的呀,現在汙染這麽厲害,說不定哪天我們這裏也會出來一隻呢?”我認真的說。

    城被我的孩子氣逗笑了,“放心吧,如果真的出現的話,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嗬,你說得容易,你以為你是超人哪?!看你這體格的,估計到時候是美女救書生!”

    “你還大學生呢,人最厲害的武器不是蠻力,是大腦!大腦?懂不?!”城指著自己的腦袋說。

    “你那無恥勁又上來了,還大腦呢?怪物可不會窩在水裏聽你講什麽大道理,肯定一口就把你吞肚裏去了。”“我會那麽白癡嗎?!……”

    城的話還會說完,我打斷他:“當然不會了,你會比這個更白癡!我猜你一定會跪在它腳下,乞求得到它老人家的寬恕,哈哈……”

    城再次被我的無厘頭搞的哭笑不得,於是說到:“切,這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特點!我一定怒氣衝衝的跑過去,啪啪的甩它兩個響亮的耳光,然後大吼兩聲,叫他丫丫的馬上給我滾迴去!……”

    城的話再次被我打斷:“結果可想而知,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嘿嘿……”

    城捂著嘴大笑:“哎呀,捉弄我的時候你腦子倒轉的挺快的。”

    “我腦子一直就很靈啊,跟捉弄你可一點關係沒有。”

    話說到這裏,電影已經到了尾聲。老板從外麵走進來喊著:“到時間的請自覺離開了!”

    城把我拉起來說:“咱們該走了,到時間了。”

    我意猶未盡的說:“這麽快呀,幾點了?”

    “十一點多了,再不走可就趕上千夜場了!”

    “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困了。”說著話我便了個哈欠。

    “嗬嗬,說你胖你就喘!”城笑我。

    “再喘我也不胖啊!”我反駁著他,走出了小店。

    城望著遠方屈指可數幾盞燈光笑道:“這不是個寂寞的城市,所以不需要太多華麗閃耀的燈光點綴和裝飾。”

    “出來這麽久了,有沒有想家?”

    “想過幾迴,過年的時候迴去過,初二迴來的,要趕著審稿。家裏有兩個大哥照顧著,平平常常的,沒什麽事兒。”

    “你一個人在這裏不覺得孤單嗎?舉目無親的。”

    “整天忙著工作,哪有時間去想這些呀,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

    我笑笑,不想說些掃興的話,隻應付道:“哦,是啊。”

    然後大家都不說話了,隻是慢慢走著,直到走近那片水池的時候,城才說:“你不是說要溜冰嗎,來,從這邊下去。”

    我望著黑漆漆的冰麵,感覺隨時都會有隻漢江怪物從裏麵跳出來,於是朝城訕訕的笑了:“那個……你看都這麽晚了,萬一掉下去連個救咱的也沒有不是,要不……改天再來?”

    城見狀馬上心領神會的說:“那怎麽成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答應過你的事怎麽能辦不到呢?過來啊,別傻愣著!”

    聽他這麽一說,我大叫著朝不遠處的燈光跑過去,邊跑邊喊:“啊——漢江怪物出來啦,快跑啊……”

    城在後麵哈哈大笑……

    這麽一遛小跑的迴到城的住處還真是累的不輕,城把他的房間略微收拾了一下說:“今在你住這邊吧。”他自己抱了床薄被子去了隔壁的小房間裏。我將門輕輕的關上,猶豫了一下沒有將門反鎖,我覺得自己應該信任他。如果他有什麽企圖,就算我將門關死,他也應該會有開門的鑰匙。

    我脫掉外衣,坐在床上環視這滿滿了屋子的愛戀,終於忍不住再次被感動。我仔細看了這些照片,有的是手繪的,有的是電腦製作的,還有的是用劣質的相機隔著玻璃拍下的。有笑的,有靜默的,還有皺著眉毛咬筆杆的,而我卻從來都不曾覺察過有人這麽密切的注視過我。我看到一張照片的背麵寫著: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天天這麽安靜的看著你。2008年12月12日許願。

    我想,蘇寒啊,你怎麽還不給我打個電話呢?再這麽下去,你就不怕我被別人搶走嗎?我真的會被別人搶走的,真的!

    於是我忍不住的給蘇寒發了條信息,信息被我反複的修改,最後寫了這麽一句話:多日未見,你過得還好嗎?思量再三,終於按下了發送鍵。不一會兒收到了信息報告,上麵寫著:發送失敗!我調出蘇寒的電話,打過去,傳來一個女人冷冷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停機?!這兩個字就像一記重磅炸彈掉在我的腦袋裏,我險些連手機也拿不住了。是不是你已經打算不再聯係我了,是不是你已經受夠我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大可以痛痛快快的說啊,你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就算把我甩了,也不讓我知道?!可是過年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麽說不聯係,就不聯係了?難道一直以來都是你都是騙我的?可是我不信,你在我身上花了大把金錢,大把的時間,就算是騙我,你也要先得到點什麽吧?我不相信你會是這麽蠢的人!難道……難道是因為你太有錢已經不把這當迴事了?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我突然覺得心裏堵的厲害,眼淚順著臉頰一下子流到下巴那裏去了。我心慌的要命,連忙跑到衛生間大吐起來。城聽到了動靜,大聲喊著:“麥子,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緩過一口氣來,強打著精神喊道`:“沒事,就是吃太多了,胃不舒服!你先睡吧,我沒事!”

    然後我聽見城倒水的聲音,他說:“等會兒喝杯熱水,胃會好受些。”然後是輕聲帶門的聲音。

    我把眼淚都咽到肚子裏去了,然後洗把臉,蓋上被子,熄燈,睡覺。

    可我哪裏睡得著?我蒙蒙朧朧的聽見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歌聲,是江美琪的《親愛的你怎麽不在身邊》:

    這裏的空氣很新鮮

    這裏的小吃很特別

    這裏tte不像水

    這裏的夜景很有感覺

    在一萬英呎的天邊

    在有港口view的房間

    在討價還價的商店

    在淩晨喧鬧的三四點

    可是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

    ……

    我拉開窗簾,冷冷的月光鋪在屋子裏,感覺一片荒涼……

    最終也不知道怎麽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依稀聽到門被推動的聲音,雖然很微弱,可還是被我聽到了。我沒有做出什麽舉動,隻是假裝自己睡得死死的。他到底要做什麽呢?是要強暴我?還是在夢遊?我心裏做好了一切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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