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渴望這一輩子能夠隻愛一個人,完完全全的愛,義無反顧的愛。可是往往在愛的岔路口,我們不知不覺的愛上了別人。於是有了新感情的開始,也便有了舊感情的紀念。當我寫下我們的紀念這幾個字的時候,我想到曾經愛過我的和我愛過的人們,時光荏苒,你們可曾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還是依舊結束一段又一段的感情,留下一次又一次的紀念?

    故事的開始,請準許我以少量的字句說一下殘存在我記憶裏的童年。

    我是個小女孩,又黑又瘦,黑如焦炭,瘦如潑猴。所以,我沒有相親相愛的王子,也沒有保護我的神聖騎士。

    我不是美麗的公主,但我也不是灰姑娘,我是黑姑娘!

    人們叫我“黑猴子!”

    可是即然連石頭裏蹦出來的孫猴兒都可以變身為大聖,那麽我這隻水潭裏的醜小鴨也一定能蛻變成美麗的白天鵝,遨遊於江河!這個故事,書本上講過,我深信不疑。

    我所在的城市隻是一個小城,沒有過繁華,也從來不曾落沒。

    薛小峰,是我童年唯一的玩伴。我們不是青梅竹馬,也不是兩小無猜,我們隻是玩伴。雖然他也曾許諾過要娶我過門,可小孩子說的話怎能當真?當不得真啊。

    我跟薛小峰的家在一條胡同裏,他爸媽沒念多少書,可自從開了間小商店,生活卻也過的無憂無濾的。我爸媽雖稱不上知識份子,可識文斷字不成問題。七歲那年媽媽在村辦小學裏辭職跟爸爸進了一家小公司,可日子還是過的緊巴巴的。

    蛋糕,是我的情節。在十歲之前,爸媽從來沒有給我過過生日,也自然沒有給我買過蛋糕。但這並不表示我沒吃過,相反的,我三天兩頭的吃。

    “麥子!麥子……”薛小峰遠遠的就朝我喊。聽到他喊我,我的眼裏幾乎都要放出光來。

    “東西拿來了?”現在聽我這麽說,那情形好像是黑社會在交易!

    “拿來了!”薛小峰一邊說著,一邊把捂在懷裏已經擠的變了形的小蛋糕拿出來。沒等他鬆手,我就一把奪過來,三兩口就塞進肚子裏。

    薛小峰在旁邊舔著嘴唇,笑著問我,“好不好吃?”

    我舔舔嘴邊的奶油,咂咂嘴,仔細的想了一會,“吃的太快,沒吃出是什麽味兒的。”

    薛小峰搔搔頭,咧著嘴傻傻的笑了,好像這個小鎮的男孩子笑起來都是這麽傻唿唿的。

    晚上,整條胡同裏都迴蕩著他的慘叫聲。我知道,薛小峰又被他爸狠狠的揍了一頓。我朝媽媽看了一眼,“媽,薛小峰怎麽又挨打了?”

    媽媽還沒說話,爸爸說:“你要不聽話,下迴打的就是你!”我嚇的躲在媽媽身後,耳朵裏薛小峰的嚎啕大哭聲還在迴蕩。

    當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我家門口的時候,我真的替他感到害臊!可我終究還是挺心疼他的,畢竟偷蛋糕也是為了我。

    “你爸昨天打的疼不?”我蹲在門口望著他。

    “跟上次差不多。”他下意識的捂著屁股。

    “我看看你被打成什麽樣了?”說著我就要過去扯他的褲子。

    薛小峰疼的呲牙咧嘴,“你別碰我!別碰我!”

    我看他眼裏已經含了淚,“以後,以後你還能給我拿蛋糕吃不?”說完這話,我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他兩眼。

    薛小峰拿手偷偷抹了把眼淚,“你放心吧,過幾天我一定再給你弄一個!”現在迴想起來我還記得他說話的樣子。陽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把他含淚的大眼睛照的閃爍不定。我舔舔嘴唇,朝著他嘿嘿的笑了。

    薛小峰果然是說話算數,沒過幾天就來找我。他拉著我的手一直跑到遠處一個荒廢的園子裏,我一屁股坐在地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卻把一盒完好無損的蛋糕放在了我的眼前。我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把髒髒的小手在衣服上抹了兩把,就一下子把蛋糕抓在了手裏。我急切的想要吃掉這美味的東西,甚至忽略了他眼神裏那股抵擋不住的驕傲和神氣。

    當隻剩下一小口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不好意思了,抬起頭來問他:“你吃不吃?”可天知道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把這一口吃進了肚子。

    他拍著胸脯說:“我家的東西,我啥沒吃過!”

    我朝著他諂媚的嘿嘿一笑,“那我長大了能當你老婆不?”

    他仔細的打量著我,好像他從來都沒有這麽仔細的打量過我似的。在思理再三之後,他終於開口了,“行!”我再一次朝著你嘿嘿傻笑起來,等我成了你老婆一定把你家好吃的吃個遍!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年,那整整一年,他都再也沒有吃過蛋糕。而那也是他最後一次送我蛋糕。

    因為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沒有蛋糕的日子裏,他還是時常拿些東西給我,像印著漫畫圖案的小卡紙了,還有漂亮的包裝盒了,我都如獲至寶。可是我最喜歡的還是他帶著我跑到遠處廢棄的園子裏,挖些花送給我。

    還是那個荒廢的園子裏,他挖一朵小白花送給我。他說:“希望你以後會長的跟它一樣白。”

    我笑著接過來,卻發現上麵有隻碩大的毛毛蟲正抬著頭無辜的望著我。我嚇的哇哇大叫,把那朵可憐的小花踩的麵目全非。可我最終也沒哭,薛小峰說:“你挺堅強的。”我心想,小峰,你可真有學問,要我說,我隻會說勇敢。

    把挖來的花花草草全都栽在我家的院子裏了。不久,大朵大朵的花兒開始凋謝。天漸漸冷了,它們終於枯成了一把幹草。

    我以為生活就這麽安安穩穩的過下去。總有一天我長大了,成了他家的媳婦,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一直像現在這麽無憂無慮的。說這樣的話,好像是我從小就跟個小資似的。

    所有的改變應該從薛小峰爸爸的死說起吧,這也算是我童年裏唯一的一件大事了。

    也許是他爸的脾氣太暴躁吧,我一直這樣認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爸得了怪病。醫院去過幾次,後來一直在家躺著,沒過半年就死了。那天我躲在媽媽背後,看見他蹲在牆角,默默的掉眼淚。

    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也疼了。

    年後鎮上跟我一般大的小孩開始上學,薛小峰家的店鋪也關門了。我望了望他家那常常在深夜裏還亮著眼睛的大窗戶,現在已經被關的死死的了。我想,等我成了他老婆,也再也吃不著他家的東西了。我很想問問他,我可以不當嗎?可是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主動找過我。

    上學的第一天,爸爸騎著新買的自行車跟鄰居說說笑笑的送我去學校。薛小峰他媽則騎著一個踏板的小摩托車帶著薛小峰走在後麵。當走到一處轉彎的地方,我聽到後麵傳來“哢”的一聲,我連忙朝後看去,原來薛小峰他媽媽腦袋恍惚忘了轉向,徑直的撞破了前麵的木柵欄,翻到裏麵的荒地裏去了。

    爸爸歎了口氣,忙把車停下,跟幾個鄰居跑了過去。薛小峰他媽已經站起來,拍拍他身上的土說:“沒事,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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