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被關在門外。


    她哭得好比那天方曜成親的時候那樣崩潰,沒人迴應她,她在門口喊著:“我以為你懂,我以為我這樣將心剖給你,你也便懂得我的意思。


    我也知道我不如她,我就隻看你,不煩你,不惹你,可是……”


    她幾欲失聲。


    “誰知,還是錯。”


    木槿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強忍著缺氧的感覺,隻扶著門,靠著春花撐起身子,朝落辰館行了個禮。


    “既然,蘇公子要如此,那,木槿便告辭。”


    她再沒來過落辰館,那盆萱草被放在那兒,過了一夜才被抱進去。


    是蘇衍親自抱進去的,那時葉子早已被穿街玩的孩子撕扯得隻剩下幾片,花上甚至還有一排可笑的牙印,但蘇衍仍舊把它放在床邊,每日將它放在門口曬太陽。


    五香替他們兩人覺得苦,也覺得不解,自家爺分明是在乎江小姐的,隻是他不能多嘴罷了。


    蘇衍哪裏不知,前一天木槿剛說完,蘇衍你怎麽總不笑,後腳就抱來了一盆萱草。


    萱草忘憂,合歡蠲忿。


    她希望他忘憂,他的心一直在對自己說,不是她,拒絕她。但分明,他心動了,恐慌了。因為,對孟慧如,他從未有過這種情緒。


    這讓他變得奇怪,因此,一貫清心寡欲的他要抑製這種情緒。


    他恢複到往常的日子,許多大家小姐又開始遞詩傳詞,隻求見他一麵,他也見過幾位略好的才女,但總是懨懨,覺得她們太過裝模作樣,雖是禮儀舉止有度,但那一雙雙眼睛,似要把他吞吃入腹一般。


    孟慧如終於還是過來了,在裏麵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僅自進到蘇衍的房間。


    蘇衍原本以為是木槿,心中複雜地道:“小姐莫是忘了蘇衍說的話?落辰館不歡迎……”


    “蘇郎難道還在怪我?”孟慧如一副受傷的樣子,拿起帕子便開始假哭。


    蘇衍遲疑了幾秒,這才轉過身,看著她,同以前不一樣,現在她穿著華麗,頭上梳了個婦人簪,上插滿了簪子,看起來倒是符合身份。


    “世子妃來所謂何事?”他再盯著孟慧如看,終於確定,自己對於孟慧如的特殊不是愛。


    那之前的那些心動也顯得可笑了。


    “來人,”他心煩意亂。


    孟慧如是被落辰館的人架出來的,原本一絲不苟的發型多了幾分掙紮過後的淩亂,顯得狼狽。


    但孟慧如今日是瞞著人來的,因此就算再怎麽恨,心底也隻能咬咬牙,吃下這啞巴虧。


    落辰館裏眾位公子哥都看不起她,他們家中敗落之前誰不是風光霽月的嫡子,都是看得出孟慧如骨子裏的愛慕虛榮。


    要他們說,是館主和那個世子眼睛都瞎了,才會看上這種段位在他們眼中完全不夠的人,要是他們,絕對不會娶的,下聘都不成。


    “江家那個小姑娘那天哭得可慘。”不知誰感歎了一聲。


    “是,像我家嫡妹……怪惹人憐愛的。”


    也就說了兩三句,眾人也不是什麽長舌婦,就散開了。


    “五香,”蘇衍將五香叫下來,“從今日起,你就跟在她身邊,有什麽新的情況就告訴我。”


    五香歎了口氣,原本以為公子已經看透了孟慧如的真麵目,這才叫人把她趕出去,誰知道還是要讓他跟著。


    “是。”


    “是叫你跟著江木槿,不是孟慧如。”蘇衍在五香剛要走的時候這樣說。


    “是!”


    五香開心起來,自家爺終於不眼瞎了,要他說,還是江木槿好一點,又會疼人,滿臉喜氣洋洋,看著她都會開心。


    他們兩個人想得倒好,可沒想過憑什麽你們想要了人家就會眼巴巴地趕迴來呢。


    五香到木槿身邊的時候,還沒感歎完木槿圓滾滾的臉瘦下來了,剛好江齊氏就踏進門來。


    他隻好隱匿身形,不朝著木槿訴說自家公子有多好了。


    “槿兒,”江齊氏心疼得不行,看著木槿這副平常的樣子,也是沒辦法,咬著牙狠心道:“娘知道你喜歡上那蘇衍,可是你有情他無意,乖女兒,放棄吧。”


    “是,娘,木槿曉得的。”木槿倚在床邊,答了聲:“我沒有喜歡他。”


    “你有沒有娘難道看不出來嗎?沒有喜歡他你瘦了這麽多斤?”江齊氏啐了下,“要娘說啊,還不如跟著娘去相看,城東頭李家那公子就不錯,明天我和李夫人也越好了,要不要……”


    “好,”木槿應了下來。


    “什麽?”江齊氏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原本準備的一堆說辭頓時沒了用處。


    木槿扯出一個笑,忍著心中的疼,“我說,好。畢竟我也到了及笄的年紀了。”


    江齊氏得了準信,樂麽滋滋地就走了。


    春花有些擔心地向前挪了一步,擔心木槿的情緒,“那蘇公子呢,小姐你別這樣一聲都不出,奴婢怕,我們去找蘇公子好不好。”


    “他不喜歡我的,春花呀,原本蘇衍就是為了我的錢來……”


    “那小姐就拿更多的銀子不就好了嗎?”春花天真爛漫的模樣讓人羨慕。


    木槿隻是搖頭,再也不出聲了。


    誰能知蘇衍聽到這消息後把自己喜歡的杯子打碎了呢。


    “她要去……相親?”他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便沒了力氣,整個人軟倒在榻上。


    五香點點頭,將時間地點還有奴仆二人的一字一句都講出來。


    “她是何反應?”


    “木槿姑娘說,既然公子你覺得她該好好相看了,那也不錯,總好過再傷一迴。”


    木槿是這麽說的:“咱也不是不講道理的瘋子,他既然不喜,我再不能付出了,再如此,便會粉身碎骨,痛徹心扉。”


    蘇衍隻是坐在那兒,盯著蠟燭看,直到最後蠟燭要落光眼淚的時候他終於闔上眼睛。


    單單隻聽你這麽說,我便痛徹心扉,木槿。


    他在心中歎道,再睜開眼時,眼神中充滿了堅定,他吩咐道:“五香,明日,我們去清水寺看看吧。”


    五香心底計劃好位置和準備,恭順地迴:“是,公子,奴才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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