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吃的,給兩個碎銀子也好啊。”二寶可憐兮兮的說道:“求求貴人行行好吧!”


    “我哪有那碎銀子給你們?再囉嗦,我這就迴去叫人,過來打死你們這般討飯的畜生!”呂晴橫眉豎目的說:“給我滾開!”


    二寶臉上的可憐神色瞬間收了起來。


    他們是討飯的乞兒不錯,但誰生來就是要飯的?還不是他們的父母不負責任,把還是孩童的他們扔了出來?


    這群孩子沒有一技之長,也不能像其他孩童那般上學堂,甚至飯都吃不飽,水都喝不到一口幹淨的,還要被人各種冷眼相待,碰見心腸好的能賞口吃的,碰見那心腸歹毒的,沒準兒還會在給的饅頭裏摻上一些老鼠藥,他們這群乞兒每日都被追逐,被毆打,整日和閻王爺打交道,他們容易嗎?


    二寶被呂晴的話惹怒了,站起身說:“既然貴人不想發發善心,那也別怪我們了。”


    “你們要做什麽?”呂晴伸手抓住了車夫,吼道:“掉頭,快掉頭!”


    今日她出來,隻帶了一個車夫,若是這般討飯的乞兒真要弄出什麽事來,她可反抗不了。


    可車夫何嚐不想讓馬車掉頭?但這巷子實在太窄,隻夠一輛馬車進出的,哪裏有掉頭的空間?更別說前後左右都叫這幫乞兒圍了個死,他總不能給馬車插上一對翅膀飛起來吧?


    越是著急的時候,人越是急躁,眼看著二寶等人走了過來,呂晴又驚又怕,手握成拳頭打了車夫好多下,口中罵道:“窩囊的東西!你個窩囊廢,掉頭不會嗎?”


    “姑娘,這四麵都是人。”


    “從他們身上踩過去!這群不要命的玩意兒你怕個什麽?不過是一群小孩子罷了!”


    還不等車夫說什麽,身量抽高不少力氣又大的二寶,忽然縱身一躍,扯住了馬的韁繩,隻聽馬兒嘶鳴一聲,被二寶鉗的死死的。


    大戶人家的馬分幾種,要麽是供人騎的,那種烈馬給男子,溫順的馬給女眷,要麽是專門拉車的。


    拉車的馬除了身強力壯,還有一點就是要溫順,不然遇見個害怕的事就驚了馬,那馬車上的主子可怎麽辦?


    所以這馬被二寶扯住,還真就乖乖的不動了,隻是稍微挪了挪蹄子,氣的呂晴臉都白了。


    “你瘋了你!你就不怕被踩死嗎?”呂晴四麵看了看,見圍著自己的乞兒極多,毫無辦法的她隻有從荷包裏取出了兩塊碎銀子扔在了地上,吼道:“銀子給你們了,給我讓路。”


    “貴人,咱們這麽多人呢,您這兩塊碎銀子夠幹嘛的?”二寶微微一笑,看向左右。


    一左一右兩個比他還要高些的少年衝上了馬車,雙雙製住車夫,呂晴驚的鑽迴了馬車內,卻被緊隨其後上來的幾個女乞兒堵住了嘴巴。


    像呂晴這樣常年嬌生貴養出來的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有什麽力氣?和這些靠要飯為生的女乞兒比起來,她就像是一隻咋唿的雞一樣好抓。


    很快,女乞兒便將她的衣裳扒下來大半,呂晴閉著眼慘叫,卻出不來聲音,嚇得雙手和雙腳都踢騰著,但又很快被人製服。


    轉眼間,那群乞兒一起衝下了馬車,兩兩結伴四下逃竄,瞬間就在巷子裏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鬆了口氣的呂晴掙紮著起身,身邊早就不見了荷包的蹤跡,還有自己今日買的昂貴的鐲子,金鑲玉的釵子和那對質地很好的珍珠耳環,也一並不見了。


    就連被撞翻的小幾上放著的那包自己剛買的桂花蜜糖糕點,都被順跑了。


    這哪裏是什麽乞丐?這分明就是強盜!


    呂晴大哭不止,嘴裏還不忘罵道:“你這個窩囊廢,帶你出來我可真是夠糟心的!”


    “姑娘沒事吧?”車夫在馬車外麵問道。


    他不敢貿然進去,呂晴係好了衣裳,掀開簾子抬腳就踹在了車夫的肩頭:“迴去有你好受的,我非讓哥哥狠狠的責打你一通不可!”


    不過這也隻是她嚇唬車夫,為了出氣的說辭罷了。


    如今的東昌侯府和從前相比,簡直一落千丈,哪裏有那些閑錢讓她出去揮霍的?東昌侯府剩餘的家底,也都給老東昌侯置辦喪事用了,再拿出一些用來打點和花銷,細數一番家底實在是沒剩下什麽。


    呂靖成為東昌侯後,便縮減了府內所有主子的開支,府內的仆人也被遣散了不少,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沒錢。


    所以呂晴今天拿出來的,都是她前日照顧呂曹氏吃藥時,從她房間裏偷出來的銀子!


    也正因如此,她怕被呂靖發現,所以隻帶了一個車夫,連丫鬟都沒帶。


    迴東昌侯府的路上,呂晴被氣昏了頭,忘記了那三封信的事,不過迴到家中換衣裳時,猛然想起了那幾封信,找遍了自己適才穿的衣裳,連馬車都翻了個底朝天,卻不見那三封信。


    這件事幾乎讓呂晴崩潰,本以為可以利用此事把江家推翻,結果被幾個乞兒攪和了?


    另一邊,江景楓並未去煜王府,而是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內。


    換了一身衣裳,頭發高高紮起的二寶,簡直換了個人一般,和適才攔呂晴馬車的絲毫不像一個人。


    他靠近江景楓,把那幾封信交給了他。


    “這次多謝你了。”江景楓扔給二寶兩錠銀子:“拿著,帶你那群朋友們吃點好的。”


    “謝謝公子!”二寶笑嗬嗬的收下了銀子,還說道:“能為江家辦事,是我的榮幸,江姑娘待我好,江夫人待我也好,我能做的事不多,以後公子盡管差遣我就是!”


    對這麽個憨憨的二寶,江景楓覺得十分喜歡。


    他指了指一旁站著的章九閣,同二寶說:“以後再有事,我就叫他來找你。”


    “成,我在這兒等公子!”


    江景楓臨走時又說:“不過你最近要當心些,雖說京城內乞兒不少,那些人未必能發現你,但你要是摻和的事多了,不知哪日就著了道了,這可不妙。”


    二寶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他得給貴人辦事啊,辦了事才有拿銀子的機會,拿到銀子他和其他乞兒們才能吃上幾天飽飯。


    聽見江景楓這麽說,二寶心中有些感傷和些微的恐慌,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與二寶告別後,江景楓直接去了煜王府,榮長史詢問他為何沒同葉氏等人一起來,他便說是路上耽擱了。


    榮長史細問不得,從前還和江景楓有過不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江景楓走了進去。


    不過他們也張狂不了多久了,虞珩都死在南疆了,他江家還有什麽資本?


    還未進青錦苑,便能聽見屋裏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哭聲。


    那哭聲簡直震天響,生怕外頭有人聽不到一般。


    看來自己的母親和姐妹這是入戲太深?這樣想著,江景楓也斂了神色,裝作痛苦的模樣,進了屋子。


    這會兒葉氏正把江碧桐摟在懷中,哭著說道:“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啊!”


    江碧桐帶著掙紮,想從母親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說:“母親您別這樣,您大病還未痊愈,怎可以和女兒接觸?”


    榮長史緊隨江景楓身後,也跟了進來。


    葉氏皺眉道:“你是我生我養的,我還怕你傳染我不成?左右也是鬼門關闖迴來的人了,他閻王爺要是想收我,這條命白給他都成!隻要能換迴王爺,和桐兒你好好的,母親怎樣都甘願呐!”


    說罷,葉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淚,哭的幾乎要斷了氣。


    江碧柳也流淚道:“母親您別胡說,妹妹已經夠傷心的了,若是您真的再有個三長兩短的,還叫妹妹怎麽活?”


    “就是啊,母親您可要平平安安的!”江碧桐落淚道:“如今女兒的依靠就隻有您和父親了,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傻孩子,你瞧瞧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臉上一點血色都不見,還叫我保重身子,怎麽不見你保重?”葉氏轉頭吼道:“降香,你是怎麽伺候的?這段時間王妃本就病著,再吃不好喝不好,還怎麽養身子?”


    降香低著頭走過來,跪在地上說道:“是,夫人,婢子知錯。”


    “母親,不關降香的事,是女兒胃口不好,吃不下。先前是擔憂王爺在南疆是否安全沒胃口,後來是身子病了染了痘疫,成日高燒不退,身上的痘破了又破,連床都豈不得,哪有心思放在吃喝上?如今王爺又,,,”江碧桐抽泣兩聲:“女兒哪裏吃得下去!”


    這番話戳中了葉氏的淚點。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若是女兒真的染了痘疫,若是女婿真的死在了南疆,那她的悲痛可要比現在多的多。


    這麽想來,剛收住的淚又如泉湧一般湧了出來,一顆一顆砸在江碧桐的衣衫上,淚水浸濕了布料,染成一朵朵的花兒。


    “我的桐兒呦,你怎麽這麽命苦!”葉氏緊緊摟著女兒,哭的好像一切都成了真。


    江碧桐不由覺得,母親的戲似乎比自己演的好?


    思緒剛停止,就見江景楓也紅了眼眶,低聲道:“妹妹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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