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堯考慮的事有許多,思來想去,抉擇出了一個最好的處置方法。


    “梅兒心思已壞,日後嫁人容易給我江家抹黑,也不可再叫她與棈兒生活了,以免把其他人教唆壞了,就把她禁足在繁鶯閣旁的院子裏,一個月可叫弟妹看望一次,不到年節不得出來,待棈兒嫁了人再過個兩三年,再把她放出來,嫁到京外。”


    江堯說罷,周氏聽著這話,明白這已經是最輕是處罰了,心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抽泣了兩聲說:“大哥安排的很好,梅兒這孩子有錯當罰,大哥卻還讓她嫁人,對她真是不錯!”


    “還有弟妹你。”江堯沉思了片刻,說:“梅兒本是一個老實聽話的好孩子,卻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這其中也有你教養不對管教不利的罪責,我是大哥不好罰你,你自己心裏要有個數。”


    周氏點了點頭,一副聽明白了的樣子。


    演戲要演全套,雖然江堯不罰,但她既然要重新得到大房的信任,那這個罰她必然要領,便轉頭對葉氏說:“大哥不好開口,那大嫂說就是,不論如何處罰,弟妹都是願意接受的,梅兒成了這個樣子,我有不可開脫的責任,把女兒教成了這樣,隻怕夫君沒少怪罪我,若是大嫂不罰,我於心不安啊!”


    把難題拋給了葉氏,這事周氏自然願意做。


    葉氏身為長嫂,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罰了這個當了孀婦的弟妹,傳出去會有什麽好名聲?


    “弟妹,我知你的心情,但現在臨近過年,再行處罰有些不合適,而且棈姐兒早就到了年歲,既然已出孝期,就該早些替她打算,把親事訂下,你身為嫡母,這些事應該預備著,再責罰你怕惹你分心乏力,不如先把二丫頭的婚事弄明白了,罰不罰的日後再說吧。”


    說了這麽久的話,葉氏也有些累了,身體累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心累。


    她今日才發覺,平日她心疼的弟妹,可能不是個所謂的好人。


    周氏顫顫巍巍答了一句是,抹著淚說:“那我這就吩咐人,把禁足的院子收拾出來,日後就讓梅兒在那兒住。”


    江堯起了身說:“好了,鬧了一天了,都迴去歇著吧,四丫頭禁足的事明日再辦。”


    “那父親,月蘭如何處置?”江碧桐問。


    聽見提起自己的名字,月蘭的一顆心都被吊了起來,不住的看著江堯。


    她把江碧梅全交代了出去,為的就是保自己的安危。


    “為人奴仆卻不忠心,竟然聯合別人害主家,這種人家裏留不得,打她四十大板,明早叫牙婆進來發賣掉。”


    這話就如一記重雷,劈響在月蘭耳邊。


    江碧桐一路扶著葉氏迴到怡華苑,路上忍不住說道:“母親日後要當心些二嬸。”


    葉氏身形一頓,問:“你二嬸此人不簡單,你是個聰明孩子,估計早就發現了吧?”


    “自然是發現了的,她對於二叔的死耿耿於懷,還一心覺得是父親害了二叔,這種思想在她腦中根深蒂固,對咱們大房有些危險的想法。”


    “我明白了。”葉氏的語氣有些惆悵:“就因為你二叔早亡,我和你父親沒少照顧你二嬸,生怕她守了寡又受了委屈,以前你父親還想過若是她不願意守寡,就讓她離家再嫁,咱們家還能做她的依靠,給她布置一份體麵的嫁妝,她卻死活不願意,如今想來,真是對你二叔執念太深。”


    江碧桐讚同的說:“這是毛病,她若還這般,隻怕要走火入魔。”


    說話間,怡華苑近在眼前,江碧桐把葉氏送進去,江碧柳看見母親麵色不好,趕緊讓人熬補藥和熱湯。


    小小的慧姐兒叫寧蘭抱著,正一手抓著撥浪鼓,一手拿著一塊點心,她手上的力氣收不住,本就是酥皮的點心碎了一地的渣滓。


    她如今已經會說許多話了,每次見了江碧桐,都笑嗬嗬的喊五姨,小嘴笑起來有一對不明顯的梨渦,更顯得這孩子可愛。


    江碧桐瞧見她,隻覺心都要化了,抱著她哄了一會兒,又喂她吃了晚飯,到夜色已濃才迴了蔻香園。


    虞珩正坐在屋內,來時順手買了幾根冰糖葫蘆,分給了幾個香,其中最大的一個給了江碧桐。


    “你來的正好,近些時日不方便出去,有很多話想告訴你,卻沒得閑工夫。”


    “我知道,天冬近日告訴我了毒炭的事。”虞珩瞧著她精神不大好,拉著她坐下繞到她身後,替她鬆著肩說:“劉管事我已經找人處理了,翻不出什麽風浪來,你盡管放心。”


    這話說的摸不著頭腦,江碧桐問:“怎麽處理了?”


    不會是殺了吧?


    雖然江碧桐怪罪劉管事,但他最不致死,要了他的命有些犯不上。


    “我找了個借口讓肖大人去趙記炭鋪查賬,查出了他近些年貪的銀兩,得了趙記老板娘的準信後,讓肖大人把他按照律法判了,挨了板子又要逐出京城,今生不得入京,也算是讓你消氣了吧?”


    江碧桐溫柔一笑:“你都這樣做了,我還有什麽不消氣呢?本來這事處理完我就要收拾他的,近些時日勞神勞力,不大自在,你替我處理了他,倒省的我再忙一趟了。”


    好半晌後,虞珩重新坐了下來,問道:“你適才說有事告訴我,恐怕不止二房和劉管事吧?”


    “最近,你有沒有發現太子的異常?”江碧桐眯著眼睛說:“我舅母的保濟堂前些日子被買了好些藥材,其中有一味藥材更是直接被包了圓,保濟堂的人說是太子的人買的,他身在東宮,要什麽藥材直接找人去太醫院取就是,為何要在民間大肆采買?”


    這件事虞珩並不知情,但聽江碧桐這麽一說,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前陳舒悅那件事,就是太子做的,還把事情推到了呂晴身上,與其名曰是幫我,但我覺得不對勁,更像是幫他自己,隻是我還沒弄清楚他和東昌侯府與慶陽伯府的關係。”虞珩想到哪說到哪:“還有一件事,昨日我進宮,竟然聽禦書房的內侍說我那父皇的頑疾已經大好,這事會不會與太子有關?”


    提起這個頑疾,江碧桐想了起來。


    康敬帝自娘胎裏落下的毛病,偶爾會憋不住尿,之前上朝時他還出過這樣的醜,被尿弄汙了的龍袍被好些臣子都看見了,也因此在民間掀起了一抹嘲笑。


    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現在也沒人會再提起了,顯而易見是康敬帝著人鎮壓的原因。


    之前太子就想過各種法子,打算為康敬帝治好這個毛病,但都沒成功,難道保濟堂的藥被買光,和這件事也有關聯?


    江碧桐沉吟片刻,說道:“若隻是為那狗皇帝治個病,倒是沒什麽,隻是太子這些年看起來老老實實,可手底下卻也有可用之人,隻怕是扮豬吃虎,藏著心機呢,你和他切勿走的太近。”


    “我明白,現在我很少與他接觸,前世我沒瞧出他有什麽心機,但今生我對他的看法可不一樣。”


    “還有一件事我想不通。”江碧桐皺著眉說:“為何李家一定要害我家?據我所知我父親並不涉黨爭,他是絕無可能站在太子一黨與良王一黨做鬥爭的,這樣的人也沒絆良王的路,為何李家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他?”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江碧桐,讓她吃不下睡不好。


    若說李家最大的絆腳石,那首當其衝就是耽誤良王穩坐東宮的太子,可李家如今很少對太子出手,更多的卻是害江堯,連帶打壓整個江家。


    如今良王和李大都督接連禁足,快過年了還沒放出來,他們應該做的是取得聖心,討康敬帝的原諒和信任,卻為何還與江家過不去呢?


    所以江碧桐懷疑,是不是在她不知情的地方,自己的父親惹到了李家什麽?


    虞珩也想不通這一點,隻問:“以前你父親和李大都督或者良王接觸過嗎?”


    “並未,他們雖同為朝臣,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平日裏說句話的機會都少之又少,加上我父親常年不在京內,有時一年半載都見不得李家人一次。”


    也就是說,如果真有接觸,那一定是可以查到的,畢竟接觸的時候並不多。


    想到了這兒,虞珩寬慰說:“你別著急,我吩咐人好好查查,看看這些年你父親與他們是否結下了恩怨,你也可旁敲側擊的問一問。”


    “我是要問的。”江碧桐略帶疲憊的揉了揉眉間:“我父親這般正直的人,被那幫畜生多次陷害,若是再不查出原因,隻怕後患無窮,一次陷害不成還會有一次。”


    她一皺眉,虞珩就忍不住心疼,伸出手去按住了江碧桐放在眉間的手,慢慢將她的手拿了下來,撫平了她緊皺的眉頭。


    “幾天不見,你的煩心事又多了,這是我不願意看見的。”虞珩語氣溫柔,更添溫和:“什麽事你都可以交給我,你要放心,也別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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