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江碧桐差點沒忍住,為自己的父親鼓掌叫好起來。


    那死老太婆仗著生養了父親,常日逼著父親做一些事情,如今父親把話說清楚,老太婆還如何能拉的下臉來提要求?


    果然,江老夫人喘了兩口粗氣,低下頭去,神情憤恨道:“你這是要斷了我和娘家的情分!馬家如今隻剩下昌哥兒一人,你伸把手就能拽他起來,偏要把他踩在泥裏!若是你盡到了叔叔的責任,我何至於為了昌哥兒打算,動了那麽多歪門邪道的心思!”


    這話說的不鹹不淡,沒有一點邏輯可尋。


    馬家是落魄也好,是輝煌也罷,江堯連口馬家的飯都沒吃過,憑什麽拉馬宏昌一把?


    一個人要是自己起不來,就算拉著他的人拉斷了胳膊也是無用。


    “母親為什麽覺得我就活該幫您拉扯馬家?馬宏昌可不是您的孫兒,他不過是個侄孫罷了,隔著那麽遠,您自己有親孫子,怎麽不見您關注一下楓哥兒?馬家如今日漸落魄,到了馬宏昌這輩更是立不起來,根本原因就是你們馬家人一代比一代懶,不勤敏好學,自己不努力,怪的了誰?”


    被兒子這般奚落諷刺,江老夫人再也忍不了,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吼道:“你真真兒是個不孝的東西!我如今都這個樣子了,你為何還不能鬆口?”


    “母親受傷是因為心中有邪祟,和我無關。”江堯站起來,語氣大義凜然道:“若是母親打量著自己受傷便可讓我低頭,為您拉扯馬家,那是萬不可能的。兒子再次勸告母親一聲,您畢竟上了歲數,別用自己的身子威脅誰,不頂用的。”


    他是徹底看透了,對這個生養他的母親徹底死心。


    什麽摔脫臼了胳膊,什麽整日茶飯不思精神不好,不過都是想讓他心軟的騙局罷了。


    看著兒子大步走出了房間,江老夫人皺緊了眉頭,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覺得兒子不近人情,不孝敬他。


    趁著卞媽媽沒進來,江碧桐趕緊從後頭窗子溜了出去。


    待卞媽媽進來後,問道:“瞧著將軍的臉色不對,事情沒成吧?”


    “若是成了,這會兒他該去把昌兒迎進府裏來!”江老夫人咳嗽一聲,神情抑鬱道:“早知他是個這樣不孝順的東西,我當初就不該把他生下來!”


    這話嚇壞了卞媽媽,她連忙伸手,作勢要堵江老夫人的嘴,小聲吼道:“老夫人慎言!將軍此刻正在氣頭上,這話叫他聽了去,可了不得!”


    “了不得又能如何?我是他娘,他還敢把我趕出去不成?”江老夫人隻覺和大兒子徹底斷了情分,冷冷的哼了兩聲:“若是他真敢這麽做,我就到順天府去,或者直接進宮去!敲鑼打鼓,讓全帝京的人都知道,這位江大將軍是個對母不小的小人,讓所有人一起唾棄他!”


    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卞媽媽的神色一冷,沒忍住說道:“老夫人這麽做倒是可行,但做完您能得到什麽好處?大將軍受人唾棄,日後更不會贍養您,您以後的日子該有如何潦倒困頓?都說養不教父之過,可子女的教養方麵一旦出了問題,世人都會把這毛病歸結在女人身上,傳出將軍不孝的說法,那些人也隻會覺得是您從小沒教育好將軍罷了。”


    這話被江老夫人聽了去,令她眼睛瞬間瞪大了一杯。


    看著她此刻的神情,卞媽媽在心頭冷笑,就知江老夫人最在意的,無非就是自己的富貴罷了。


    拿她以後的人生要挾,她也就不敢鬧事了。


    許是覺得被一個下人恐嚇住,有些沒麵子,江老夫人神色訕訕的嘟囔道:“他不孝順還有理了他?世上聰明人那麽多,總會有人替我說話!”


    卞媽媽直接說道:“是,會有人替您說話,但更多的是說您在將軍小時候就灌輸他那樣的思想,沒準兒就會說您不孝敬親母在先,將軍有樣學樣,這樣的說法傳出去,可不妙啊。”


    江老夫人被這個說法嚇住半晌,想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麽,索性躺了下來不理會卞媽媽。


    她得再想辦法,就算不能真的拉扯馬宏昌一把,也不能叫自己這大兒子就這樣好過了!


    如今大兒子的武路子蒸蒸日上,雖說他大女兒與人合離迴了娘家,可他的小女兒馬上要成為王妃了,兒子更是成為了武狀元,眼看就要有大出息了。相比之下,江老夫人那侄孫失去了傳宗接代的能力,連個媳婦都討不著,這就不由讓江老夫人眼紅了。


    隻是她現在還沒意識到,她和江堯本就是榮辱一體,江堯不好過,她又哪來的什麽好日子呢?


    迴到了蔻香園,江碧桐本能覺得自己那位祖母不會這麽容易收手。


    今日又是摔了胳膊,又是請了太醫,陣仗鬧的這般大,不過是想給馬宏昌過繼到江霖身下做個鋪墊罷了,可江老夫人沒得手,今日這一番豈不是白折騰了?


    江碧桐警惕的看向榮壽堂所在的方向,對檀香說:“你找一個可靠的,近些時日給我盯緊榮壽堂,祖母也好,卞媽媽也罷,或者是哪個丫鬟隨從,隻要有異動,馬上告訴我。”


    說著話,藿香在外頭取來一個三四個巴掌大的小簸箕,簸箕中裝著幾塊銀絲炭。


    她便拿鉗子夾炭到爐子中,邊說道:“姑娘,婢子適才瞧著四姑娘好像往咱們蔻香園這邊走了。”


    “她來做什麽?”江碧桐不由問道。


    自打上次和周氏撕破臉來,江碧棈也好,江碧梅也罷,和她幾乎是不見麵,就算見麵了也不吭聲,不知是心虛還是害怕,亦或是其他什麽。


    藿香迴答:“她倒是沒做什麽,和婢子迎麵碰著之後轉頭就走了,也不說話。”


    江碧桐疲憊的按了按眉間,隻覺得自家的事亂作一團。一心想害他們大房的二房,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江老夫人,兩撥人幾乎要把她折磨垮了。


    她無暇顧及那麽多,隻好吩咐道:“藿香,吩咐下去,把持好門戶,不準叫繁鶯閣和雲春閣的人進來,送的東西也一概不要。”


    用過晌午的飯,江碧桐隻覺一股困意席卷上來,讓她有些犯迷糊。她輕輕甩了甩頭,讓沉香給她尋出了夏天防中暑的清油瓷瓶,狠狠的吸了一口才覺得精神了些許。


    外頭很快遞來了新消息,是有關東昌侯府的。


    慶陽伯知道是呂晴傳出了陳舒悅殺人的事,間接的危害到了薛家,便親自上門去找呂家人說道,但並未進去門。


    而陳家這邊就更慘了,陳夫人下午時又去了一趟,進去是進去了,卻是哭著出來的。呂曹氏與她吵到了門外,罵人的話又髒又臭,潑辣這方麵與薛劉氏比,還真不差什麽。


    先有呂晴與多位外男私通送信物,後有呂晴報案說陳舒悅殺人,一時間呂晴這個名字,在京城內外徹底火了起來。


    而東昌侯府,則成了很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康敬帝鬧了慶陽伯府,亦惱了東昌侯府,飭令呂家人禁足思過,呂晴送往皇家庵堂悔過。


    這旨意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呂晴差點暈死過去。呂曹氏抱著呂晴好一頓哭,又央求呂靖去找找人脈,好把這件事揭過去,但呂靖哪裏有那樣的能耐?


    他自詡是書香門第出身,但他活到了這個歲數,卻一個功名也沒考下來,下場兩次連個舉子秀才都沒混上,隻想著日後繼承東昌侯爵的位置,實際上說他是個繡花枕頭,都是高估了他。


    旨意是皇上下的,他有多大的臉麵多厲害的人脈,能讓皇上收迴旨意?


    呂家人被禁足,呂靖自然也出不來,呂家下人的住所中藏著的那些個院子,也許久沒人過去了,被他抓來羞辱的姑娘們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瓊脂被送出了京城。她老家本就在京外,雖然家裏不剩什麽人了,但是迴到自己生根的地方,也總比在京城內做個無根的浮萍要好。


    虞珩派人將她一路送迴老家,又與那兒的縣令打過了招唿,讓人給瓊脂蓋了房子,還開了個門臉很小的鋪子,用作她日後的經濟來源。


    江碧桐得知此事,在瓊脂被送走前,還特意讓藿香送去了幾錠銀子給瓊脂,又給她添了一套頭麵首飾,算是為她日後嫁人添妝了。


    呂家的落敗已經是注定的,把瓊脂留在京城也是無用,倒不如放了這個可憐人。而呂靖以前關押著的女子們,都會成為新的人證,江碧桐倒是不急。


    在江老夫人作完妖的第二天,江家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李杭登門,與門人說了自己的來曆,又說是三公子親口邀請他來的。


    門人詢問了江景楓,江景楓本人都忘記這事了,想了半天才恍然想起,那夜在葉家他的確與李杭隨口說起過,邀他進府。


    江堯也知道了此事,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讓門人放了李杭進來。


    給親姐妹下毒的畢竟不是李杭,而是李杭的母親,江堯雖然有些不信任李杭,但還是想著給他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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