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上沒有特有的刺青,或是其他證明身份的東西,那就說明這幫人並非死侍,隻能說是一些亡命徒,拿錢給人辦事而已。


    這種人最不好查。


    肖承詠讓人把所有屍身都運迴了順天府,江景楓也與康敬帝告假,這場兇案在飄著雪的夜裏在京城之內席卷開來。


    江堯聽聞兒子差點被刺殺,心裏一驚,連忙迎出大門去找人,就見章九閣趕著車,裏頭坐著江景楓和虞珩,忍冬則坐在外麵和章九閣一起趕馬。


    至於祝宵,已經迴了家。


    看見兒子還算平安的迴來,隻是身上受了些傷,江堯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了,說著改日定登門拜訪祝家,向祝宵道謝,接著看向了虞珩。


    廳堂內,打開茶蓋子的茶盞上冒著熱氣,虞珩笑吟吟的望著江堯。


    這位女婿,江堯對他是又愛又恨。他曾經救過江碧桐的性命,如今又救了江景楓一條命,那固然是要感謝的,可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寶貝閨女,江堯這心裏就特別難受,猶如吃了蒼蠅一般。


    但難受歸難受,再不情願,這也是要道謝的。


    見江堯道謝,虞珩連忙說道:“不妨事,這算是我的舅兄,他有難我如何不幫?且就算這人與我毫無關聯,那於情於理,我都做不到坐視不管。”


    舅兄二字一出,江景楓和江堯一起眼神不善的看向了虞珩。


    江堯所知還不算多,江景楓卻是瞬間想到了自己那傻妹妹。當時妹妹跑向自己時,身邊跟著天冬,定然是虞珩把天冬留在妹妹身邊的!也就是說,在遇見自己之前,那四個人是在一起的!


    三更半夜,月黑風高,虞珩約他妹妹出去做什麽?細思極恐。


    與此同時,不敢走正門選擇了跳牆迴到蔻香園的江碧桐,狠狠灌了一壺熱茶,才趕緊胸腔裏平靜了一些。


    她沒想到哥哥會遇見這種事,更沒想到今天出門如此不順!


    檀香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麽,但看自家姑娘這樣,也猜出了幾分,以為是遇見了什麽事,便問:“姑娘,這是怎麽了?”


    “時運不濟啊。”江碧桐一聲感歎,眼神看向外麵:“要是讓我知道那個王八蛋這麽幹,我非和他沒完!”


    她的仇人數來數去,不過就那幾個罷了,一個李家,一個呂家,一個薛家,還要另外算上一個虞家的壽華公主,這些人都有可能派人來殺自己。但江碧桐想知道的是,為何他們不是奔著自己來的,而是殺到了哥哥頭上?


    今日江景楓去送葉青蓉和祝明遙迴家,純屬是偶然,那些人卻在路上攔截了江景楓,可見是早就盯上了他。


    莫不是江景楓得罪了誰?


    江碧桐想的頭疼,打算有時間見了虞珩再與他商量,便簡單收拾了一番睡了過去。


    第二天,呂晴的事依舊熱鬧,唯一能與之抗衡的,便是江景楓被人刺殺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連宮裏都有所耳聞。


    上朝時康敬帝暴跳如雷,說道:“那是朕的金吾衛,誰這般不開眼?肖府尹,此事你必須查個水落石出!京城之內有這種危險的人存在,怕是要不安生啊!”


    雖然江景楓究竟是死是活康敬帝並不在意,但好歹那也是個武狀元,日後總會有大出息,當個自己人也是不錯的。所以康敬帝故作十分生氣的樣子,隻為了傳出些好名聲出去,讓旁人知道他體貼下屬,關心朝臣。


    除了言語上的在意,他還吩咐人送了好些賞賜和補品到江家,把江景楓的小院兒占了一半去。


    傷勢雖不嚴重,但帶傷當差確實不像話,江景楓隻好在家養傷。不過他心裏裝著事,不解決了實在難受,便吩咐章九閣去找人。


    蔻香園的大門被人敲開,江碧桐還未見外麵的人是誰,就已經猜到他會是章九閣了。


    隻聽章九閣說:“三公子請姑娘過去,說是有事要問。”


    江碧桐精神有些頹廢,隻好親自過去。


    一番腥風血雨,怕是少不了啊!


    到了江景楓的院子,隻見她那好哥哥麵如鍋底,右臂上纏著白色的棉布,一隻手端著黑黢黢的湯藥看著她,眼神之中滿滿都是氣憤。


    江碧桐扯了扯嘴角,努力掛上一絲笑意來,說道:“三哥,你傷勢如何了?我知道你不願意喝這苦藥,但不喝藥傷口如何能好?適才母親和大姐姐來看望你,想必也勸了你不少吧?快些喝吧!”


    不喝藥總是瞪著她做什麽?


    江景楓仰頭一口喝掉了湯藥,重重的把藥碗放在箱蓋上,再次瞪迴了江碧桐,冷冷的質問:“你就沒什麽事同我說嗎?”


    果然來了。


    江碧桐認命般的閉了閉眼,睜開眼後照著昨天想的說辭說道:“昨兒我親手煲了些湯,想著讓他嚐嚐。”


    “我是你哥,我還沒嚐著呢!”江景楓皺眉訓斥:“再說你了解他嗎?大半夜就敢出去給他送湯,要是出了什麽事,有你後悔的!”


    江碧桐點頭如搗蒜,用盡全身力氣表示他說的對,自己知錯了。


    忽然,江景楓仿佛抓住了什麽重點:“你是怎麽出去的?”


    “我,,就是,,”江碧桐支支吾吾的說:“爬牆爬出去的。”


    這話幾乎要把江景楓氣笑了,他厲聲道:“咱們家的牆那麽高,你就能爬上去?我看你真是能耐不小,要是你跟我一起去參加武考,我這武狀元的位置怕是要退下來讓給你!一個姑娘家大半夜爬牆出去會未婚夫,傳出去笑不笑死個人?你把我的臉往哪擱?那煜王說好聽點是個皇子,說不好聽點就是個登徒子!哪怕是你主動要給他送湯他也不該要,沒得讓你變得更驕縱,天不怕地不怕,遲早要惹禍!”


    江碧桐被損了一頭一臉,抬起頭來眼眶紅紅的,軟了聲調說:“我知道了,三哥你別說我,我害怕。”


    看妹妹這樣,江景楓也意識到話說重了。


    從小他就最疼這個妹妹,對她無有不依,一直貼心嗬護,從未對她說過重話,如今也是太生氣了,才沒控製好語氣。


    於是他隻能緩了口氣,又說:“下次不準大半夜出去見他了,若實在有要緊事,就大白天光明正大的來往,父親母親都知道的情況下,隨你怎麽開心,我都不管。若是執意黑天往來,那必須我陪同你出去,若是我進宮當值,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蔻香園,聽見了沒?”


    怪罪歸怪罪,他到底不敢對妹妹管的太嚴。


    沒辦法,誰讓他疼妹妹呢?


    江碧桐一聽這話,就知道他不生氣了,臉上頓時綻開了笑意:“謝謝三哥!”


    “貧嘴。”江景楓瞪了她一眼。


    “三哥你這傷口還疼嗎?郎中過來怎麽說的啊?皇上送來的賞賜可真多,還是宮裏內侍親自送來的,我瞧著皇上對你是真上心!”江碧桐不留餘地的把話題越扯越遠:“父親已經進宮謝恩了,聽聞過一會兒肖大人會過來問你當時的情況,你還能想起來不?”


    “我就能想起來當時看見了你。”江景楓沒好氣兒的說。


    這話讓江碧桐一下子癟了。


    送走了進宮謝恩的江堯,康敬帝坐在龍椅上,一直看著江堯離開的背影,心裏也開始泛起了嘀咕。


    那打算要江景楓性命的人,究竟是誰呢?


    “皇上,茹妃娘娘過來了,說是給您煲了湯。”


    “讓她進來吧。”康敬帝說道。


    很快,茹妃親自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後頭的宮婢馬上幫她脫下了外麵厚厚的鬥篷,茹妃把湯拿了出來,放在了康敬帝麵前:“妾聽說了江侍衛的事,知道您此刻定然心裏不快,便給您煲了這東古酸筍,您喝一些,好靜靜心開開胃。”


    康敬帝心裏倒是沒什麽感觸,但依舊裝出了一副憂心臣子的樣子出來,看茹妃如此懂事,心裏更是滿意。


    隻是他才將湯碗端起來,外頭又有一內侍進來,說道:“皇上,貴妃娘娘投繯了,您快去瞧瞧吧!”


    這話讓康敬帝不小心打翻了湯碗,熱湯撒在了衣裳上,明黃色的龍紋被陰濕了一大片。


    茹妃馬上招唿道:“妾先服侍皇上更衣吧。”


    “不必,朕先過去瞧瞧。”康敬帝拔腿便走。


    “那妾陪你一起過去,您先把氅衣穿上吧,省著著涼。”


    茹妃在他身後麵無表情,心裏卻是暗暗高興自己算準了一切。


    她早就知道李貴妃打算在今日用自盡嚇唬康敬帝,也猜想到李貴妃是想著用這招複寵。若是茹妃不跟過去,任憑康敬帝過去,憑李貴妃那張舌燦蓮花的嘴,沒準兒她真就要複寵了。可若是茹妃有了理由跟過去,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所以她才帶了湯,趕在貴妃宮裏傳出投繯的事情前來到了禦書房。


    在康敬帝進到李貴妃宮裏時,隻聽屋內一女子哭的淒慘,嚎啕道:“都放開本宮,讓我去死吧!”


    旁邊有宮女開口勸道:“娘娘您這是何苦啊!”


    “本宮活在世上,就是為了皇上,如今皇上也不來瞧本宮了,活與不活還有什麽意思?皇上,讓妾來世再伺候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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